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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带我回去-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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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就这样,我没办法速战速决,和我家人挥手道别,将昨晚从我心里抹去,回到我个人的“近正常”状态;我也没机会灌醉诺拉,哄出萝西的电话号码。戴利先生没有看着任何人,语气沉重说:“我们必须报警。”

我想藏住自己眼神里的怀疑,可惜差了一点。“对,是可以报警。我家人的第一直觉也是如此,但我想你们更应该想清楚,到底要不要这么做。”

他狐疑看我一眼,问:“为什么不?”

我叹息一声,伸手拂过头发。“听我说,”我说,“我也很想告诉你们警方会非常重视这件事,但没办法。可以的话,我也很希望箱子能够接受指纹和血迹鉴证,这还是最起码的——”戴利太太将脸埋在手里惊声尖叫。“但这么一来,得先有案件编号,好让案子分派给某位警察,而警察必须提出申请才会进行鉴证。但我现在可以告诉各位,这是不可能的。没有人会投入大量资源,去办一个或许连犯罪都算不上的案子。悬案组、失踪人口组和一般勤务组肯定会互踢皮球,踢上好几个月,直到他们觉得无聊为止。他们会双手一摊,将它扔到地下室某处的档案柜里。你们必须有心理准备。”

诺拉问:“但你呢?你难道不能申请鉴证?”

我遗憾地摇头说:“照规定不行,没办法。这件事再怎么牵,也不可能由我组里负责。只要进入警察系统,我就无能为力了。”

“可是,”诺拉坐直身子,一脸机敏看着我说,“万一不走警察系统,只交给你呢?你能不能……有没有办法可以……”

“你说靠关系,私下进行?”我扬起眉毛,作势思考。“嗯,我想应该可以,但你们必须确定想要这么做才行。”

“我想。”诺拉说得毫不犹豫。当机立断,和萝西一样。“除非你不愿意帮忙,弗朗科。但假如你有办法,那就拜托了。”

戴利太太点点头,从袖口摸出纸巾擤了擤鼻子。“难道她不在英国?真的吗?”

她在求我,语气令人心痛。凯文身体一颤。“有可能,”我柔声回答,“没错。假如你们将这件事交给我,我想我应该可以顺便调查。”

“哦,天哪,”戴利太太悄声说,“哦,天哪……”

我问:“戴利先生?”

漫长的沉默。戴利先生双手交握夹在两膝之间,静静注视着提箱,仿佛没有听见。

最后他终于开口,对我说:“我不喜欢你,讨厌你和你家人,这点不用掩藏。”

“嗯,”我说,“我发现了。但我今天来,不是以麦奇家的身份,而是以警官的身份,或许我能协助您找到您的女儿。”

“暗中、台面下、走后门,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是啊,”我说,对他温和一笑,“人不会变,但情况会变,这一回我们站在同一边。”

“是吗?”

“您最好这么想,”我说,“因为我是您手上最好的牌了,要不要随您。”

他抬头和我四目交会,用探寻的眼神看了我许久。我挺直腰杆,挤出参加家长会时的正经面孔。最后,他用力点了点头,用不是那么感激的语气说道:“好吧,尽你所能去调查吧。麻烦你。”

“好,”我掏出记事本说,“我需要你们说明萝西离开时的情形,从她走的前一天开始,请描述得越详细越好。”

与所有孩子走失的家庭一样,一切往事都牢记在他们心里——曾经有一个男的死于吸毒过量,他母亲拿儿子当天早上喝水用的杯子给我看。那一天是降临节,星期日,早晨寒气逼人,天空灰白一片,呼出来的空气像雾一样浮着。

萝西前一天晚上很早回家,因此和家人一起参加早上九点的弥撒。如果她周六玩得很晚,就会睡到中午才去参加礼拜。回家之后,他们炸了点东西当早餐。那年头要是在弥撒之前吃饭,下回就得向神父告解个没完。萝西从后院拿衣服进来烫,她母亲洗碗盘,两人讨论什么时候该买圣诞晚餐要吃的火腿。听到这里,想到她冷静讨论一顿她不打算吃的晚餐,心里其实想着与我共度两人圣诞,让我不禁屏息。

接近中午,姐妹俩走到新街去接奶奶来吃周日大餐,之后全家看了一会儿电视。戴利家比我们这些老粗高出一截,这就又是一个例子:他们有自己的电视。反向观察有钱人家很有意思,许多细微的差异我几乎都忘了,这会儿却又重新发现。

那天剩下的时间并没有什么特别,女孩送奶奶回家,诺拉去找她的同伴玩,萝西回房间读书,也许是打包行李和写字条,也可能坐在床边不停深呼吸。之后是下午茶、继续做家务、看电视,还有教诺拉写数学作业。

那一整天没有任何迹象显示萝西心怀计谋。

“天使,”戴利太太黯然说道,“一整个星期,她就像天使一样,我早该看出来的。”

诺拉十点半左右上床,其他人十一点过后。萝西和她老爸第二天一早还得工作。姐妹俩共用后面的卧房,父母亲睡另一间。戴利家没有沙发床。

诺拉记得听见萝西换睡衣的窸窣声,还有她上床前说的一句“晚安”,之后就印象全无了。她没听见萝西下床,也没听见她换衣服、溜出房间走出公寓。

“我睡得像个死人似的,那几年,”诺拉语带反驳,仿佛这些年承受了许多责难,“我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你也知道青少年是什么样子……”第二天早上,戴利太太去喊女儿起床时,萝西已经不见了。

他们起初并不担心,和马路对面的我家差不多。我认为戴利先生对于现代年轻人毫不体贴颇有微词,但他也仅是如此而已。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都柏林安全得跟家里一样。他们以为萝西有事提早出门,为了女孩子才有的神秘理由去和其他女孩见面。就在萝西刚刚错过早餐之后,莎娜西家的两个男孩和贝利·荷恩带着字条出现了。

大冷天的星期一清晨,他们三个一早跑到十六号做什么没有人知道,但我敢说不是大麻,就是黄色书刊。那里藏了两三本珍贵的杂志让大家轮流分享,是一年前某人的表哥去英国弄回来的。总之,事情就是那时暴露的。戴利家的说法没有凯文的生动,他们描述期间,凯文瞄了我一两眼,但大致内容是一样的。

我朝手提箱努了努下巴:“手提箱放在哪里?”

“女孩的房间,”戴利太太捣着脸说,“萝西拿来放她多余的衣服和旧玩具之类的,我们那时还没有壁橱,没有人有——”

“你们回想一下,有谁记得自己最后一次看到箱子是什么时候?”

没有人记得。诺拉说:“可能是好几个月前,萝西将手提箱放在她床底下,只有她把箱子拖出来拿东西的时候我才会看到它。”

“箱子里的东西呢?你们还记得最后一次看到萝西使用箱里的东西是什么时候?例如放那些录音带,或是穿那些衣服。”

一片沉默。接着,诺拉突然脊背一直,音调拉高一截说:“随身听。我星期四看到,就在她离开三天前。我放学回家会从她床头柜拿出那台随身听,放她的录音带,直到她下班回来。要是被她抓到,她会拍我耳朵,不过还是很值得。最好听的音乐都在她的……”

“你非常肯定是星期四看到的,为什么?”

“因为我是那天向她借的。每周四和周五,萝西会和伊美达·提尼一起走路上下班——你还记得伊美达吗?她在工厂做缝纫,和萝西一样——因此不用随身听。其他几天,伊美达和萝西不同班,萝西自己走路去,所以会带着随身听。”

戴利先生漠然地说:“她当然记得,因为萝西跑掉之后,我隔了很久才允许诺拉出去闲晃。我们管得太松,结果失去一个女儿,我可不想冒险失去第二个。”

“有道理,”我点头同意,仿佛这么做再正常也不过。“星期四下午之后,你们都不记得再看到箱子里的东西了?”

全部摇头。假如萝西星期四下午还没打包,那要亲自去藏手提箱就有点难度了,尤其她老爸又像只杜宾犬。虽然差别不大,但有人替她藏匿箱子的几率似乎越来越高。

我问:“你们有没有察觉谁在她身边出没,会去骚扰她的?有谁让你们担心的?”

戴利先生的眼神说:除了你还有谁?但他没有讲出口,而是平平地说:“我要是发现有谁骚扰她,早就处理了。”

“有和谁起过争执或闹出问题吗?”

“她没跟我们说过。这种事,你应该比我们清楚。谁不晓得那个年纪的女孩子对父母亲向来三缄其口。”

我说:“最后一件事,”接着伸手从外套捞出一叠大小刚好装得下快照的封套,递了三封给他们:“你们有谁认得这个女人吗?”

戴利一家瞪大眼睛,但没有“啊”的反应,或许因为相片里的女人是内布拉斯加州的高中代数老师,而相片是我从网上下载的。我到哪里都带着菲菲(相片里的女人),相片白边很宽,不用小心翼翼捏着边缘,加上她是地球上容貌最模糊的人,让人非得仔细看(或许还得用上拇指与食指)才能确定不认识她。我一直没给菲菲一个确定的身份,而她今天要帮我查出戴利一家是不是碰过那只手提箱。

虽然几率微乎其微,但我的侦探嗅觉告诉我,萝西还是可能决定和我一起离开。要是她信守我们的计划,不用躲我,她的行动路线应该和我一样:踏出家门,走下楼梯,直奔忠诚之地。但是那一整晚,路上的每一寸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却始终不曾看到那扇门打开。

那时,戴利家住在三号一楼,顶楼是哈里森姐妹,三个很容易激动的老处女,只要帮她们按摩就能拿到糖和面包。还有薇若妮卡·克洛帝,这个又病又可怜的小女人和又病又可怜的儿子住在地下室,她丈夫是业务员,经常出差。也就是说,要是有人能在萝西出门和我碰面之前拦下她,这人此刻一定坐在我和凯文对面。

戴利一家三口看来确实非常惊讶不安,但这也有许多种可能。诺拉个头不小,又正是难相处的年纪;戴利太太已经有点疯癫;戴利先生有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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