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时-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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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莲予看出她眼底的动容,“放心,我从不轻易伤人。”
但随即,他转念又道:“不过,哥哥一定会让伤你的人付出代价的。”
叶莲灯忽然冷静下来,轻声问:“哥,无雁门的事情是不是也和你有关?”
那声音轻到飘忽。
叶莲予如果不想让叶莲灯知道一件事便绝不会告诉她,而绝不是选择欺骗的方式。
他坦言,声音温温软软,好像在话家常:“无雁门,我不过是轻易地挑唆了一下氛围,之后的灭门之举便完全是他们自己做的了。何况,无雁门的一名弟子曾打伤过你。”
叶莲灯却拼命克制着怒意:“为什么又拿我当做借口?”
原来,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无雁门的灭门居然也和她有关,在某种程度上自己居然是导致明昭朱云悲剧的凶手。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为何当初慕容涵秋不让她插手此事,在这件事中,她对自己所说的最多的两个字便是“不配”。
是的,如今知道真相后,她果真不配……
“那明昭朱云的事情你有没有插手?”她握紧手中的刃雪,好像那就是让她有勇气问出一个又一个问题的源泉。
叶莲予微微挑起眉梢。
“怨侣罢了,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我不屑于插手。”
叶莲灯又问:“那……高大姐现在怎么样了?”
“你问她做什么?”叶莲予微微眯了眸,“你不知道她一直在查你的身份么?”
叶莲灯走上前一步,逼视着昔日敬爱的兄长,眼神凉到了底,声音也没了往日的欢愉。
“所以,哥哥,就因为这一点,你是否对她做了什么?”
“就?你可知她在平家村所下达的最后一道命令是什么,是立刻将你击杀。就因为这一点,她必须死。”叶莲予直视着叶莲灯的眼睛,眼底的怒气直直改过了温凉的声音,“还有,莲莲,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怪到我的头上,我从不杀人。”
“这么说,她果然是已经死了吧。”叶莲灯眼神黯淡了几分,确认了叶莲予的眼神后,她轻轻嗤笑了一声,“是,你从不杀人,却有无数人死在你手下,真是好手段,不愧是莲谷第十二任谷主!”
叶莲予以为她还在责怪自己这一点,便略带解释意味地道:“她有她的夙愿和劫难,她并非死于我之手,我不过顺水推舟而已。”
“那鬼郎君和越卢呢?”
“鬼郎君的父亲身患重病,我替他治好了,他便也听命于我。”
“那阿爹阿娘的死因呢?邢疏白的死因呢?”
叶莲予深深叹了一口气,看着她的眼神有掩盖不住的愠怒。
“你就是这样想我的吗?”
“能不能先回答我,哥哥。”叶莲灯一字一句道,“是不是你让邢疏白被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叶莲予没有迟疑,但眸子并没有看着她,叶莲灯也正好别过了头,只听到熟悉的生音说:“是。”
“明昭曾对槐逸说过,早就察觉了当年他有一个合作对象,就是他与之联合发动了宫变,那个人是不是你?”
叶莲予点头。
叶莲灯又一次深吸了一口气,“原来你的势力在多年以前便已伸向了擎玉宫,那邢墨呢?他成为了擎玉宫的副宫主,成为昔日自己所厌恶的邪道一方,是不是也是你亲手策划的?你要从心底毁掉一个人?”
“我说过,我无意于杀人。”叶莲予转身,似乎已经不想再看到叶莲灯的眼睛,“沭阳之变,说到底还是擎玉宫、北图、昭晏三方机具野心的势力挑动的,我不过是在背后静静看着,顶多是个并不参与的知情者而已。这个江湖太过颓废迂腐了,我只需要轻轻牵动毫厘,并能让他悉数分崩离析。至于邢墨,他的性命让我挂心的价值,他变成今日这样完全是他和槐逸做的的选择。”
看着眼前银衣人幽冷的背影,叶莲灯闭上眼,已不想再多言。
叶莲予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莲莲,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有人性,而人性是一种很复杂的东西,你懂吗?所谓正邪,你在江湖这十年难道还是没有看清?”
“所谓人性,是在没有挑唆下的最原始的状态,这十年里你用血良苦想让我看到的仅仅是恶而已,哥哥,你眼底看到的只有恶,这是一种悲哀。而我,宁愿再回到泥潭中去,挖掘藏在其中的晶莹善意。”
叶莲灯说罢,便转身往大门走去。她这一次回来本就是为了确认这一点,如今,心头却有一种将一切都看淡了的释然。
“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哥哥。”
然而,仅仅一瞬间,叶莲灯便被制住,叶莲予不知何时已近了她的身。她顿时瘫软无力,被他揽在怀中。
她大意了,她忘记了这是莲谷谷主,天下间最善于用药之人。
“你不许出去!”叶莲予将她打横抱起,放在了床榻上,轻声道,“过不了一两年,天下会大乱,你必须留在莲谷。”
叶莲灯的意识渐渐模糊,手中紧握的剑掉落在了地上。
“而且,”叶莲予理了一下叶莲灯的头发,并不理会她眼底顽抗的挣扎,“傻莲莲,你觉得我从你进屋后便把这些真相全都告诉你了,还会再让你离开莲谷吗?”
“你看记忆是会骗人的东西,你说过,只是你忘了,但我却一直替你记着。”叶莲灯终于睡去,叶莲予看着她浅淡的睡颜,语气温柔无比,“你想知道他们最后的结局吗?等你醒来,我便慢慢告诉你。”
忽然,一阵山风拂来。
一朵洁白的落花从飘零而过。
叶莲灯从离谷到归来,正好十年。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鞠躬啊!可能有逻辑bug,完结后统一修复。
…
ps:这是一篇“全员恶人”的文文,但每一个角色都很复杂(求生欲max)。
第81章 捌拾 面具
冬月初九,昭晏。
初雪降临,寒雾笼罩着整个皇宫。
宁绝正了正衣摆,摒退了服侍他穿衣的宫女,踏入了雪中。
软雪被他一踏,便留下一个深色的脚印。
“殿下。”凌初站在宫门口,微微拱手行礼后静静地跟了上去。
“都部署妥当了吗?”他的声音含笑,依然有一种决绝的杀伐之气。
凌初语调恭和:“成王败寇,就在今日一举了。”
这些天来,舜承帝亡故,宁绝拿出了生前便逼迫他拟好的诏书,只要今日再告知百官此事,确认了登基日期后他便是昭晏新一任的国君。
想到这里,他觉得心情甚好。
看着纷纷扬扬落下的初雪,宁绝嘴角扬起一个动人的弧度。
凌初静静瞧着。
路过漪澜殿时,因为宁绝的命令,那里的宫门仍敞开,不经意间瞥过时,宁绝习惯性地心头一惊。
他脚步微滞,目光留恋地往里面探索,好像随时会走出一个抱着瑶琴的白衣姑娘来,朝着他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后,飞快地朝他扬起剑。
但仅是片刻后,他的眸光便沉寂了下去。
他想起来,那是永远也不会实现的错觉。
即便漪澜殿的宫门永远为她敞开,她也不会再回来了。
嘴角的弧度渐渐地被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低声自嘲:“呵,还是习惯不了么。”
说罢,便转过头加快步伐往前去了。
凌初将他眼底的失望尽收眼底,跟在他身后始终默默无言。
昭德大殿上,群臣恭敬地立在两侧。
宁绝走上去,他一拂袖,坐的却不是昔日的摄政王的位置,而是径直坐在了王座上。
刹那间,群臣激愤。
虽然大多数人都属于宁绝一党,但仍有不少人处在中立或者敌对阵营。
故而当即便有大臣激愤道:
“殿下,您是否坐错了位置。”
“还望殿下莫要僭越啊!”
而最惊讶的莫过于益王宁煜,他一直以为自己和他还要再斗上好长一段时间才会结束,没想到宁绝居然现在就已经大胆地坐了上去。
“皇兄,父皇仍健在,你这是要谋朝篡位吗?”
说到“谋朝篡位”四个字,大臣们对此相当敏感,立即就安静下来,衬托得宁煜温雅的声音多了不少逼视的意味。
宁绝始终保持着微笑,命太监拿出诏书说到:“父皇七日前身体不适,正好当时本王去看望父皇,见他居然回光返照又能说话了,他用尽最后的力气颁布了最后的懿旨,那便是传位于本王。但是,父皇并不想声张此事,说朝中有不轨势力力图瓦解我宁氏王族,本王便等待父皇的头七过了再宣布此事。待本王登基后,第一件事便是将父皇以国礼下葬。”
说罢,在群臣惊愕的神情中,他吩咐身边的太监将诏书念了出来。
昭德大殿当即又炸了,臣子们交头接耳,一时间对这样的变迁显得惊慌失措。
宁煜不依不饶,又问:“新帝之事,事关昭晏国祚,谨慎起见,不知皇兄可否让御官查探一下诏书的真假?”
宁绝从容笑笑,依言许可了查探。
御官查过后并无异样,朗声称那确实是先帝手笔。
宁煜岂能就此善罢甘休。
他又道:“因为父皇需要静养,皇兄便将父皇独自一人迁至豫泉阁照料,我等都不能探望,所以谁又知道皇兄所说是否确有其事?若皇兄想要篡改事实,岂非易如反掌?”
想到这里,宁煜一党有一些较为莽撞的大臣似乎是为了凸显自己对他的忠心,当即附和:
“是啊是啊!不能仅凭殿下一人之词!”
“殿下并不能一手遮天啊。”
跟着附和的人虽不多,却也此起彼伏。
宁绝嘴角的笑意更盛了,又命人拿出了一个书卷模样的东西,看起来老旧残破不堪,却依旧能看出其经历了岁月变迁后保存完好,材质依旧。
是云昭縠。
宁绝不紧不慢道:
“此乃百年前临熙皇室留下的云昭縠,想必大家应当有所耳闻吧,此物是天下王权正统的象征,并且昭晏组训有言在先,但凡拥有云昭縠的皇子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