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官发财死后宫-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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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名望的不同,枭卫杀个贪官污吏,就算是证据确凿,也有恶评袭身; 说他们擅权自专; 早晚为朝廷大患;而谢端无需理由,一句话罢了堂堂一个刺史; 照样有文人为他声援。
——还是,“权”这一字呐……
叹了口气; 忙完行馆这边的事; 陆栖鸾才到了行馆后面; 找了梧州府负责接待的主簿问雁云卫还在不在。
“您问雁云卫的苏都尉啊,在、在的,六天前刚把梧州全境的叛军歼完; 说是在地方巡视,本来说好的昨日便回来,到时与谢相一道回京,可这都过了两天了,还没回来,也不知去哪儿了。”
“可按理说,扫平叛军余孽的事该是由梧州刺史接手的才是,怎么也轮不到京中的主力来做吧?”
“杨刺史新到了,说是百废待兴事务繁忙,一时间没顾得上。”
什么叫没顾得上?有功夫做排场功夫,没功夫顾忌百姓?
陆栖鸾一时怒气上头,狠狠摔了手里的马鞭:“这梧州城是用多少人命填回来的!灾后瘟疫、农事哪件不是大事!有功夫做排场,没工夫去顾百姓?!”
“陆、陆大人……”
陆栖鸾气不过,没注意到那主簿神色有异,道:“你能不能给我找个麻袋?能套人的那种,我喊两个弟兄去把那杨刺史捞起来。”
“我觉得,麻袋不甚好用,两尺三寸的柳木面杖最是合手。”
旁边的老主簿吓得半死,后面走廊里路过的排场对象刚好路过,便给了这么个中肯的意见。
陆栖鸾连日来习惯了这位文豪莫名其妙的言论,知道他是说笑的,也不再如先前半拘谨,道:“谢公,就算枭卫有权把这些庸吏一个个拉下马,还是会有更多如他们之辈被调任到这种地方上,该如何根治呢?”
谢端听了她的话,倚在廊侧,道:“历朝历代,有此问者,多是王侯之辈。或御封土之地,或治一国之疆,忧于百姓,却又恼于人心,是以此问尚无定论。若单论本朝,追根究底,便是儒入歧途,士人尚儒却不知儒,如杨刺史,为求‘礼’而召集文人迎候,然而惊扰黎民,这便不是‘礼’。”
陆栖鸾原本听人讲儒,尽是些晦涩难懂的大道理,如今让谢端这么一说,便瞬间了然了。
“那谢公罢免杨刺史,也是想着要为天下官吏树此例吗?”
谢端抬头看了她片刻,低低叹道:“你怎知,不是我心怀偏向呢。”
他这话说得低,陆栖鸾一时没听清,道:“谢公?”
谢端敛眸垂眼,道:“也不尽然,只不过是想借杨刺史试一试今上的意思。”
“……请谢公明示。”
“君,臣之道,宛如伶人戏虎,进一步,虎怒,退一步,虎亦怒。我罢了一个刺史事小,陛下的态度事大,待此事传入京中,势必惊起草蛇无数,且看今上吧,若他驳回我这无理之求,便说明京中仍是由今上大权独揽,反之……”
轻抬眸,谢端那疏离的目光渐渐冷下来,道,“便真应了你当时那句……贼在朝中了。”
……
入夜时分,陆栖鸾一直在想谢端说的那句贼在朝中的话,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她到底还是年轻,纵然学得快,也还没到走一步想十步的地步,此番回京,也不知京中风云该是如何变幻了……
枯想了好一会儿,陆栖鸾还是揽衣起身,正想点燃烛火给家里先写封信,刚拿起火折子,便看见外面树影摇动,一个鬼祟人影矮着身子靠近。
——有贼?
夜巡的守卫刚走,若是大叫怕一时半会到不了,陆栖鸾便拿起桌上的铜烛台,躲在隐蔽处。但那黑影并没有要进门的意思,拿起一根竹管,向房内吹了些迷烟进来。
陆栖鸾隐约闻见一丝古怪的香味,忙拿出帕子沾了花瓶里的水权且捂住口鼻,那黑影放完迷香后,这才拿匕首插门缝里,挑开门栓。
接着月光,陆栖鸾看见那是个身材娇小的黑衣人,显然有武功在身,进来之后,匕首在指间转了转,握在手里便直奔床铺。但还没到床前,好似发现屏风上搭着的衣服并不是目标的,凑近拿起来看了一眼,小声抱怨起来——
“啧,又走错了。”
抱怨完后,黑衣人便像只猫一样消无声息地退了出去,顺着廊柱翻上房顶,一声细微的瓦片响后,似乎走远了。
陆栖鸾这才面色凝重地走出来,显而易见这是个暗杀者,如果不是她的话,多半就是去刺杀谢端的了,听刺客的意思,像是还没得手。
陆栖鸾马上披衣出了门,走过两个庭院,便见到一队巡逻的卫士。
“你们过来。”
“陆大人,深夜有何事?”
“刚刚有个刺客去了我的房间,你,跟我带人保护谢公的厢房;你,去调府兵来把行馆围了,刺客尽量活捉,万万不能让谢公伤到一根毫毛。”
卫士们惊慌了一瞬,忙按她的命令去做。
陆栖鸾一边带人往谢公住处赶去,一边想那刺客身影灵巧,这梧州府的精锐都在地方剿匪,按枭卫的标准来看,没有弓兵包围,这样的刺客怕是难抓。
果不其然,刚一走入谢端住处,便听见一声兵刃交击的脆响,谢端院落周围的府卫也发现了什么,大喝一声“有刺客!”整个行馆便乱了起来。
有些轻身功夫的府卫,三三两两地上了房顶,那黑衣人单枪匹马地站在屋顶上,见进退无路,一旋身,乌光绽出,围过来的府卫一连发出数声惨叫,便从房顶上滚落掉下,哀嚎不已。
——好厉害的刺客。
“东院上房顶!行馆外围死了,走了贼人拿你们是问!”
陆栖鸾虽是这么喊着,但那刺客的确是武功高强,围上去的府兵没有他一合之敌,宛若穿花蝴蝶一般,两三下便跃至行馆最外侧的房顶上。
“弓箭手呢?!怎么还没到!”
陆大人毛了,爬着梯子也翻上墙,眼看着东墙外的府兵要拦不住了,忽见那刺客猛地退后几步,一把长刀自对面民宿屋顶上飞来,一声摧枯拉朽的巨响,直接把刺客前面的檐兽击了个粉碎。
这个暴力的拆房作风……
刺客显然也察觉来者并非庸手,笃定对方兵刃已扔出,此时赤手空拳。刺客腰间长匕首上手,一纵身,化作一阵刀风刮了过去,本是打算一刀夺命,却见对方俯身,抓向了脚下房梁。
战乱甫定,许多重建的民宿屋顶打多是用山中老竹搭建的,他一发力,喀地一声响动,竟生生把做房顶的老竹扯下一根来,横着便向已来不及挪身的刺客猛然一抽……
陆栖鸾远远地只瞧见那刺客被横着抽进了一户民家的伙房里,砸穿人家的房顶,炸起一蓬炉灰。
“陆……陆大人,这还抓活口吗?”
陆栖鸾:“……”
抓自然是要抓的,可后面的府兵匆匆砸开民宿的门赶到时,却只见到满地瓦砾,一看却发现那刺客被砸得过猛,后面的土墙刚砌上没两天,便给砸穿,让刺客带伤逃了。
于是苏阆然取了自己的雁翎刀,刚落地便见陆栖鸾趴在墙头幽幽地看着他。
“你下回遇见刺客的时候,咱们留个活口可好?”
“抱歉,这个月杀人杀太多,没收住。”
陆栖鸾也无奈,让人去全城搜捕后,从墙头上跳下来,拍着手上的灰道:“青帝山都灭了,梧州的余匪有这么难剿?”
“不是梧州的余匪。”苏阆然,道,“在梧州和阊州边境,发现数十具男尸,其中有一个是赵府主麾下的王长史,为了查这些,多耽误了些时辰。”
若是放在别家的军队怕是认不得,可雁云卫与枭卫共事多年,虽见那些男尸服饰被剥了摄蛟服,却也还是认得出来。
“又是枭卫被害……”
苏阆然见她面色有异,问道:“怎么?”
“我在崖州去请谢公时,有三个阊州人,冒充枭卫来崖州府骗粮骗钱,被我识破,审问他们摄蛟服是从何处来时,只说他们是阊州的流匪,有人送他们摄蛟服,他们便想拿来骗些钱粮另立山寨……可我有点疑惑的是,数十个枭卫被杀,这么久了竟然一点音讯都没传出,这就怪了。”
沉吟间,旁边有人递上那刺客留下的飞镖,模样制式均有些怪异,陆栖鸾看不出个所以然,倒是旁边的苏阆然见了,要过来看了一眼,道:“这不是专门的镖,是箭矢的箭头,插了尾羽充作飞镖用的。此铁材制式,不像是江湖上的,倒是与京中武备军相类。”
“军中箭矢均是统一制式,要查出来源怕是难……”
“不难。”
苏阆然说完,将那飞镖的管口处生生掰断,扔在地上,一刀将之断为两截,便看见那飞镖内侧的管口有一处小指盖大的印记。
“十年前京中武备曾改制过一段时日,各司各卫,乃至各世家大族,所制兵刃均打有铁印,雁云卫是雁、枭卫是枭,金门、虎门分别为斧、虎,各世家亦有家纹。”
陆栖鸾细看那小小的铁印,只觉眼熟,半晌后,忽然想起似乎在宋明桐的马车上见过类似的图纹,脸色便肃然起来。
上宝下木,乃是一个……“宋”字。
……
十月初三,满城秋叶落,谢公回京。
与梧州那等地方上的规格不同,京城南门两日前便打扫干净,百姓只得从东西城门进出。初三当日,正当百官休沐之日,年不过三十者,均白衣出城,持诗经、楚辞,徜徉数里,高诵诗文,声达于天。
……仿佛是这个世间,那些真正的文人,最后的挣扎。
“宋相,这些人吵得很,能不能让他们停下来?”
城门楼上,亦是百官出迎,见白衣遍野,虽有怀疑,却也都不敢多言,唯有一道稚嫩的男童声出声时,面上这才浮现些许尴尬。
“三殿下,谢端乃是名满天下的文豪,此言失礼,不可在其面前说。”
三皇子本就不耐在这城头受秋风,恼道:“本宫是皇子,该是他对本宫跪迎才是,凭什么连句话都说不得了?那天我都说了,殷函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