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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太傅的日常-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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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欢只觉一时气血攻心,喉间传来一阵猩甜之味,她撕心裂肺地吼了出来,“别走!”
  “阿翊!”
  低沉的一声呼唤将荀欢拽回现实,她睁开双眼,只见眼前坐着的竟是秦徽。
  太子已经迷糊了一整天,高烧不退,可急坏了秦徽。裴渊一死,太子竟也跟着生不如死。昏睡的时候,还不住地呼啊喊着裴渊的名字。
  秦徽越想,越觉得裴渊这颗长在太子心头的毒痈剜得恰到好处。
  不过毕竟是传家传国传基业的独苗,秦徽放下了这些计较,一直陪在太子身边,一边听着太子呼唤别人,一边眼巴巴等着他好转。
  “太子你总算醒了,快松开手,朕的手都被你攥麻了。”
  荀欢连忙抽开手,望着秦徽,委屈的泪水很快就迷蒙了双眸,一切竟是梦,裴渊终究没有回来……
  秦徽甩了甩酸麻的手腕,而后又碰了碰太子的额头,这才解颐,“不烫了。你这小崽,可叫朕操碎了心。”
  难得看到秦徽父爱泛滥,荀欢觉得应该借此打听一下裴渊的事情,“父皇,师傅他真的死了么?”
  秦徽面不改色,像是裴渊的事情与己无关,“朕知道太子心系太傅,可是人死已矣,不能复生,太子还要向前看。”
  “他们说师傅是因为家中失火,意外身亡,这也是真的么?”荀欢仔细审度着秦徽的表情,试图看出什么端倪。
  然而秦徽毕竟是老姜,他可以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对裴渊的惋惜之情,“是。”秦徽从暗卫那里得到确认,裴渊在起火前就已死去。没想到祸不单行,裴府又无端失火,裴涯自那场大火后,也没有再在朝堂上出现过了。秦徽又补了句,“不止裴渊,恐怕连他的弟弟裴涯,也没能逃脱。”
  难道师叔也……荀欢屏住呼吸,难抑心中苦楚。
  她不再多话,只出神地凝望着殿门的方向。她多希望方才的梦境能重演一番,这样她就能握住裴渊的手,不让他离开。可是她却忘了,现在的一切,在东秦国与裴渊经历的一切,其实也都是她荀欢的梦境,罢了。
  太子的情绪已然稳定好转,可秦徽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拍了拍床榻,对太子道,“来,给父皇腾个位置,父皇今晚想陪你睡。”
  若是换了平时,荀欢肯定会跳起来反对,可今天她真是精疲力尽了。她依言挪动了身子,为秦徽腾出了好大的地方。
  “翊儿,朕想跟你说几句父子贴心话,今晚你就唤我阿爹好不好?”
  阿爹……荀欢陡然一颤,灯市上,太子的第一声阿爹已经送了裴渊。
  见太子不回话,秦徽顾自说道,“朕已年近半百,虽说现在身体健壮,可但凡人,终究逃不过最后一劫。朕唯一挂心的就是你了。”说到真情处,秦徽甚至有点哽咽,“朕当然希望在朕百年之前,你就已经加冠成人。这样整个江山交予你手中,朕才不会担心。否则,但凡少主年幼,都有外戚外臣专权,到时候苦的就是你。”
  荀欢怔怔听着,仿佛听到了秦徽的一片苦心。
  “朝中大臣,你都要器用,却万万不能偏用偏听。等你走上这个位子,就会明白,君王孤独,即便是与你感情至深的裴渊还活着,你们也未必能如从前。”
  荀欢听明白了,秦徽这是在责备她过去对裴渊过分青睐有加。
  “东秦接壤的三国,夷胡、五目和南津,各自心怀鬼胎。你要学会平衡取舍,切记,万不能同时与三国为敌。是是非非,对对错错,在君王面前都无足挂齿。翊儿,记住这点。”
  虽然她不是太子,也不想肩负什么家国的命运,可这一刻,她是真的听入神了。秦徽从前的刻薄形象不见了,此刻在她面前的,俨然一个苦心孤诣的父亲。
  “阿爹,翊儿都记下了。”
  该唤他一声阿爹,如果他这么希望的话。
  夜深了,秦徽说着说着也累了,便搂着秦翊,渐渐入睡。
  荀欢闭着眼睛,思路却愈发清明。多方迹象都告诉她,裴渊或许是真的死了。她开始犹豫,究竟要不要回到现代,去看看史书上关于东秦国,关于裴渊的记载,有没有发生改变。或许这一世,意外身亡就是裴渊最后的结局?
  可是常言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能凭他人的一面之词就这么放弃裴渊么?
  胡思乱想过后,她决定还是暂时留下来。毕竟按照正常走向,再过大半年,秦徽就会驾崩。一来,她可以等到登基后,确定裴渊是否会回来携幼主杀忠良;二来她难得穿越一趟,好歹要体验一下身为天子的尊荣。
  想到秦徽半年后难逃一死,她有些怜悯地望了望已经熟睡的父皇。
  临近这次穿越任务的尾声,她愈发觉得,自己只是裴渊,苏衍,秦徽,裴涯他们所有人的过客。
  ……
  八个月后,秦徽暴毙。
  天子驾崩,事发突然又死因不明,幼主尚小,整个皇宫陷入了恐慌和混乱之中。
  荀欢还没来得及为秦徽哭一哭,就披着孝衣,被推上了天子的銮座。
  大行皇帝的葬礼十分隆重,荀欢一一过目了所有流程,而后将实施的重任交给了太常卿苏衍。
  登基大典在葬礼的一个月后举行,夷胡等三国的使臣也都按例来到皇城相贺新君继位。
  荀欢高高坐在皇位上,看到席下夷胡国的使臣还是当年周岁礼上的那位,前尘往事如烟而起,不免有些恍然。
  擎坚起身行礼庆贺,荀欢只平淡地感谢,挥手就让他坐下。她心里还清楚记得,那年,此人笑太子如姑娘,裴渊与其发生争执的场景。
  擎坚自然不知道,当年只有周岁的太子其实将一切都记在心间,他只是感觉到这个幼|齿的皇帝,出人意料的,有点冷。他也开始疑惑,裴渊真的能驾驭这样一个看上去,心智格外成熟的小皇帝?
  登基大典一个重要的环节,就是新皇发布第一道诏令。第一道诏令总是中规中矩的,为大行皇帝定谥号,为新朝定年号,将皇后升太后,此外还会留用或提拔一些举足轻重的朝臣。
  在此之前,朝中很多人都在议论,说先皇驾崩突然,最大的赢家是苏家。因为苏抚无例外必会续任太尉,而原为太常卿及太子左太傅的苏衍,十有八|九会进为太傅。也有少许还记起裴家的人会感慨,如若裴疏在世,裴府一个丞相一个大将军又一个太傅,简直荣比日月,可叹命运弄人。
  苏衍跪在高台下,仔细听完了诏令的所有内容,只有一句提及了他。秦翊让他续任太常卿,却只字未提晋升太傅一事。
  浓浓的落寞掠过心头,苏衍清楚,那个位置,即便裴渊死了,秦翊还在为他留着。

  太子尚小(22)

  做了皇帝后,荀欢觉得,最大的收获就是行动自由。登基大典后的第二天,她便只带了两个近卫,出宫去了裴府。
  大火过后的裴府,今时不同往日,门庭冷落寥寂,似是许久都无人问津。荀欢走到高大的门楣跟前,犹豫了许久,才鼓起勇气敲响了铜门。
  响声过去了许久,才有小厮前来应门。来人只拉开一道缝隙,似是战战兢兢,看到眼前只是个孩子,才低声问道,“有事么?”
  受荀欢的暗示,她身后的一个近卫走上前来,解释道,“在下是裴疏大人旧交的儿子,听闻裴家出了变故,因正路过京城,就想着过来看看。”
  那小厮放松了警惕,将门开得大了些,“公子请进,只是主子们都不在了,裴府已是一座空宅。”
  都不在了,听到此句,荀欢还是不由得一阵心凉。
  这小厮周到地引着荀欢三人进了裴府,又想给他们看茶,却被近卫婉拒,“就不必忙活了,我们想四处走走。”
  小厮应了,带着他们绕过会客的正堂,朝着内府走去。
  府中四处无人,寂静的很,荀欢疑惑,问道,“这位小哥,你唤作什么?宅子已经废弃了,你怎么独自留了下来?”
  小厮望着眼前这个有些成熟的孩童,耐心道,“小的名唤陶安,是大公子将小的从战场上救下来的。虽然裴府没落了,可祠堂不能没人打扫照看,小的就留下来了。”
  “大公子,是裴济……”荀欢低低沉吟,她也好奇起来,裴济在世的时候,是个怎样的角色,会更像裴渊,还是更像裴涯?
  她转而又问道,“裴府上下应该有百十口人,他们裴氏其余的人不照看祠堂么?”
  陶安落寞道,“小弟弟,你可知道什么叫树倒猢狲散?裴家早年昌盛的时候,每日里是门庭若市。现在败落至此,亲故旧交皆不知所踪,怕是躲得远远了。”
  是啊,人性少有忠良,多的是薄凉。荀欢点了点头,默然良久后,她戳了戳近卫的身子,操起童音,“哥哥,难得陶安这么忠心,送他些银两吧。”
  近卫立刻遵命,从怀里掏出早就备好的两锭金子,递给陶安。
  陶安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灿灿的金锭子,眼睛里已经泪花闪烁,他连连道谢。
  不知不觉,已是走到了裴渊昔日的卧房跟前。火过之后,房子损了大半,焦黑一片,到现在也没人修葺,就那么残破地伫立在那里。
  荀欢望着眼前的满目疮痍,痛心不已,她不敢去想象,当初裴渊是如何在一片火海中垂死挣扎。
  她停下了脚步,对着近卫矫饰地吩咐道,“哥哥,你们先走,我想独自留下来一会儿。”
  两个近卫会意,跟着陶安继续向前,独留荀欢一人。
  荀欢鼓起勇气,走进了这个笼罩着死亡气息的残室。今日亲眼目睹了裴府的破败,她才相信了裴渊已经死去的事实。
  这次她来裴府,是想郑重对裴渊告个别。
  裴渊已死,历史的走向已然更改,她是时候该回到现代去收割她的报酬去了。回忆往昔,林林总总,都似碎梦一般。
  正值她出神的当口,身后传来一阵轻淡的脚步声。
  以为是近卫前来寻她,她头也不回地说道,“我不是说过了,我想一个人在这里。”
  脚步声消失,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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