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乌衣-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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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朵清爽的月季,庾沉月若没推断错,他说的应当是自己。
当下眉心深深地褶起来,“这人是谁?”她问桓瑾之。
桓瑾之也实在是不知这人怎么会突然到此,疯疯癫癫说这些话,他与江庚逢面时,江庚一直跟在萧邑身边,形容乖巧安宁,几乎不曾说什么话,即便是说话,也是细声和气不敢做出任何无礼之举的。他虽然看不起江庚这一类人,但既然这人不曾惹什么乱子,他也没理由与区区一个少年过不去。
“这是萧邑的……”桓瑾之不自然地掩着唇,清咳了声低语,事无不可对人言的桓瑾之难得还有拘谨的时候,但他这么一点拨,庾沉月忽然想起来,兰陵萧氏最惊才绝艳的萧郎身边,一直跟着的唯唯诺诺的便是这个少年。
“桓瑾之——”江庚拉长了嗓音喊了他一声,原本正色的一张脸又鬼祟而神秘地迎了上来,捂着唇低语道:“上次那个美人,可还在否?”
庾沉月顿时俏脸一沉。
可桓瑾之却是莫名其妙,“什么美人?”
“桓七兄,还说莫揣着掖着了,山阴之行,桓七兄不是曾物色到一个绝代佳人,帐中销魂,靡靡娇吟,江庚至今不忘……”在庾沉月的脸色完全沉下去之前,他又眨了眨眼道,“以桓七之大度,赠一二个美人,想必不算什么难事。江庚不求得到,只愿七郎割爱一晚,全我痴心。”
原本依着桓瑾之而立的庾沉月,彻底侧身退开了去,桓瑾之微愣地看了她一眼,又皱眉对江庚冷淡道:“说清楚,我何时于山阴得到一个美人……”
不,不对。确实有一个,那时候巫娆给他下五石散,后来帐中成了好事的,却是她与桓邱。
想必那时候帐外之人不堪忍受那动静,避而远之,防卫松懈,因此教这个江庚不知道从哪里钻了空子听了去。
“沉月……”桓瑾之无奈了。
庾沉月脸色发白,挥袖道,“原来你第二个能碰的也不是我。”
若是他真与那个女人行了周公之礼,为什么要这么信誓旦旦来求娶她?
她转身疾步跑去。
“沉月!”
桓瑾之要跟上去,这个误会真是大了,却被江庚一把攥住了胳膊,没想到这个混迹男人榻上的少年倒还有几分气力,桓瑾之大病初愈,一时挣不脱他,拧了拧俊挺的眉,“江庚,我自问,不曾得罪于你,你再纠缠,我便将这事告知萧邑,你最好自重。”
说到萧邑,江庚的脸色一阵煞白,他锁着眉宇道:“你威胁我?”
桓瑾之不可置否。
江庚咬牙道:“桓瑾之,你信不信,终有一日,我江庚也能一鸣惊人?不要说区区一个萧邑,便是你桓瑾之,我也不屑顾之!”
这个口气真大。
桓瑾之冷淡地点破:“萧兄,你这个心头好,看来是个不大安分的人。”
“什么?”江庚愣了个神儿,一回眸,一袭雪衫烟绡、俊颜英挺如山棱岳峰的萧邑,脸色微澜地莫名复杂地看着他,但只看了一眼,他便已转身离去。没有失望,也没有一字赘言,只是脸色有些微疲惫。
“萧邑!萧十二!”江庚气得直跺脚,没想到他还当真了,“你等我啊!”
等到江庚彻底消失于眼前,桓瑾之才不动声色地沿着庾沉月离开的小径追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在混乱中遗失了自己的手机,好难受,才买了一个月的手机,就这么没有了……
不敢告诉家里,可是还是要说的,抓头哭泣呜呜呜呜
☆、婚礼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要买一个新手机,舍不得我的“旧人”,跟了我才一个月,主仆情深……舍不得啊。
PS:这段是昨晚写的,在心情极度不好的情况下……呃,还能写出文,我也是蛮有诚心的对吧
之后几日; 桓瑾之也没想到庾沉月竟然对她避而不见。
这事足以让人郁卒之外; 建康城里一时轰动的,却是一件对于士族而言不知是喜是悲的大事。谢泓这厮竟真的一意孤行; 一改谢氏门人清贵自矜的架势,这场婚礼盛大得令世人瞩目。
百人白衣白袍、白衣冠以送行; 车马千驾; 谢氏呼前拥后; 万人之众招摇过建康城; 罗纨之盛; 多于堤岸之草,红烟翠雾,缭绕二十余里。
这浩浩荡荡的长队出了建康,巫蘅被花车摇晃地头上玳瑁珠帘乱颤,最后头晕脑胀地被扶下车; 稳稳地搭上一只手臂,送行的人都是白衣白冠; 谢泓这一袭猩红色很是不同,他素来装扮素雅; 又有不着雕饰的出尘之感; 这身大红的行头显得魅色撩人,巫蘅胭脂敷面的脸更红了。
“阿蘅; 今日,我为你在建康放了一百条轻舟,载花载酒; 人皆可不问自取,繁花一路,名士相送,全城同欢,你可欢喜么?”
江边的长风吹开她大红绣缎,珠翠罗绮,黛烟眉缕缕揉碎玉川,眼波盈润似水,羞赧地含笑:“欢喜。”
她将绢扇阻隔在两人之间,虽是执手相对,却不见其人。巫蘅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以前,做梦也没有想过有今日。阿泓,我太欢喜了,好像,我这一辈子得到了什么圆满一样,再也不会有遗憾了。”
“嗯。”他点了点头。
还有什么挑剔的?她的夫主,一定是世间最好的。他令无数人心动,而只有她,能令他心动。
“我也欢喜。”不论今后如何,这一日,她是他刻入族谱的妻,证明陈郡谢十二前二十年背负的谢家嫡子之名,终于没有全然白费,至少有一件事能为自己正名。至少,他还能穷尽物力,为她一掷千金一次。
他说这话的时候,唇边是带着淡淡微笑的,他伸掌握住巫蘅玉白皓腕,将她的手轻轻地拉下,动唇微笑道:“阿蘅,别羞了,今日要坦诚相见。”
她的手上便不再使力,随着绢扇被放下,两个红妆如霞的人,一个清俊中掺了妖冶,一个秀丽中间了妩媚,金风玉露,终得相见。
“今日美得让人心中惴惴。”
“什么惴惴?”
巫蘅不解,只听谢泓似笑非笑道:“在场这么多人,我担心有人瞧中阿蘅美色,前来劫道,是以惴惴。”
这个玩笑话让巫蘅故意正色道:“这么一说,该担忧的,也是我才对。”
“怎么说?”劫道新婚男子的,倒还是不曾听过。
巫蘅红润饱满的唇被她的贝齿轻咬了下,“夫主颜色动人,比起阿蘅,更引人垂涎。”
她的一声“夫主”让谢泓一分微笑酿作了十分,两人旁若无人地说了这么些话,不多时,只听见川边嘈嘈切切地想起了一阵马蹄声,巫蘅被这震天撼地的声音惊了惊,回眸一探,官道之外远远飞掠出一串马队。这马队便直直地冲入人潮之中,这时候即便是训练有素若谢氏者,也尚未反应,巫蘅只觉得那轰隆的马蹄声离自己的双耳越来越近,近得剥夺呼吸。
训练有素的谢氏部曲一时间群龙无主似的,场面混乱无比。
这对马队冲入人群里,一顿踢踏之音,震耳欲聋,巫蘅还没来得反应,忽觉得腰上一紧,紧跟着身体一轻,竟被人扯至马上,“谢郎!”回头惊慌失措地喊了一声,这场变故令人措手不及,他应当也是没有想到。
为首那人是个虎背熊腰的男人,巫蘅只觉得他全身的肌肉鼓胀起来,咯得她浑身不自在,尤其是奔驰的骏马在官道一骑绝尘,烽烟四起,强烈而刺激的颠簸感令巫蘅几欲呕吐。
但是她没有彻底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就看到掳走她的这个男人,那一张中规中矩的脸,完全不像是劫道的山匪……
傍晚时,云霞明灭点映,桑榆树撑开淡绿的轻纱,薄雾朦胧里,巫蘅意识到仿佛有人走近,远天之下一片昏蓝,唯独这个耀眼的红,是铭刻镌骨的一抹亮色,她疲惫地撑着胳膊坐起身,才发觉自己仿佛是被迷晕许久,此刻才醒来。
见到谢泓,她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嫁衣,完好无损,这才稍稍放心。
半个山丘下,谢泓不知道和那些人说了些什么,仿佛有人提醒了他一句自己已醒,他回眸往来,滟滟的红衣斑驳妖妩,青丝如瀑,唇角含笑地撇下那群人走来。
那群人转身便离去了,丝毫没有过多逗留。
巫蘅惊讶了,方才掳走她的人此刻一个也不见,这里唯独有一天、一地,美丽的桑树覆着一片浓荫,身下是白色无瑕的狐裘软毯,美酒佳肴参差地摆满了绿草葱茂的周遭,这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谢泓风姿翩翩地走来,倾身跪坐下来,巫蘅突然促其不意地扑了上去,一拳砸在他的后背,“谢泓!你骗我!”
谢泓被她这蛮力一砸,顿时咳嗽了起来,“怎么骗了?”
听得出他的心情还是极度愉悦的,巫蘅咬咬牙,忿忿然道:“陈郡谢氏的精锐,是何等训练有素之人,怎么会任由乱匪冲入人中,轻易劫走了……劫走了我,谢泓,这一点也不好笑!我不喜欢这个玩笑!”
她方才有多担忧他不知道,可是想透这个关键之后,剩下的又只有愠怒了。
“咳咳,阿蘅,这个,不是我设计的。”
“别诡辩了,不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信了。”人的信誉,是一定的,可惜谢十二郎在巫蘅这里,已经倾家荡产到,她学不会怎么相信这个黑心的丈夫了。
“咳咳,不信我也可以。”谢泓对这件事并不怎么纠结,虽然他只是写了一封信,让庾叔亭和庾沉月两个人出个主意,今日吓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