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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旧时乌衣-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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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日子以来给谢泓送信告知巫蘅近状的,便有了几波,他知道自己把那个消息告诉巫蘅的时候,她会用来做什么,所以看到檀羽的信时倒不是那么惊讶,只是淡淡地颔首,并不多言。
  
  一晃眼已到了八月秋季,木叶微脱,萧疏千里。
  
  长江上无数艘大船缓慢地往西航行,这方向正迎着西天如血的残阳,旷远的天空垂着几朵绯艳的暮云。
  
  谢泓正在船甲板上席地而坐,一袭素净的白衣被江风吹起,他正专注地调着琴弦,背影静谧而肃穆,江水兼天而涌,浪涛如金戈,但这悠扬的古琴音却大有穿透这广袤河山、红尘大千之态,泱泱兮如水声之澎湃,峨峨兮如绝壁之独巉。
  
  那宛如冷峻孤松般凝峙的身影,在这日暮十分黄昏的披染之下竟有几人令人但觉荒唐的寂寞,而跟着,琴声也渐渐平息下来,仿佛退散了一江潮水。
  
  谢同拈着不日前谢五郎寄来的信踌躇不敢近前,跟着几个部曲商量许久,没有一个人敢跟谢泓说这事的。其实他们都知道了这信里的内容,这还都仰赖于谢同第一日便粗手粗脚地把信抽出来无意中瞥见了。
  
  当时谢同的神情,用震惊两个字来形容想必是不够的,他十分惴惴不安,后来底下人因为他这么不安,产生了好奇,谢同没打算放过这群人,就原句告知了,于是他们也就跟着一起不安了……
  
  老远听到郎君放下琴弦,扬唇道:“有何事,近前来说。”
  
  他们十分默契地将谢同往前面一推。
  
  作为头儿,谢同被推得不冤枉,他搔搔后脑也就上前去了,慢吞吞地走到白衣郎君的身后,咽着口水道:“五郎不久前差人送来过信函,我贪杯误事,忘了给了。”
  
  他偏生找了个蹩脚的理由,谢同从来没有贪杯过,倒是比他这个郎君还要警觉,谢泓那凝视着茫茫江水的眼波,旷远而多情,他挑着唇道:“现在给也不迟。”
  
  没想到谢泓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谢同喜出望外,但又害怕郎君看到这信脸色大变,抽出信函时还稍有些犹豫,但是也只是一瞬,紧跟着信就到了谢泓的手里。
  
  谢同也不敢离去,怕眼下还深沉如渊的郎君一会儿暴跳起来。实在是,这等事太折损男人颜面了,他是真没想到,画虎画皮难画骨,人心是如此难测,巫蘅竟背着谢泓和桓瑾之……
  
  江水滔滔而去,除却风声水声,和大船上的帆吹鼓起来的声音,四下一片死寂。他们总觉得,谢泓就要怒了,果然,郎君的唇开始下拉了,他的眉峰开始利了,果然果然……
  
  谢同动了动嘴,近乎无声:“郎君……”
  
  才一声落到,谢泓已经施然起身,他抿着唇走到船舷处,将手上一松,那信便掉入了江里,谢同又惴惴心虚地走来,谢泓悠然地靠着船上的桅杆,目光仿佛不落在这天地的任何一处地方,“我即将得到第十座矿山了,族长嘱托的事,我也办到了。”
  
  坏了,谢同想郎君果然是动怒了,他都开始计较自己为巫蘅做了多少了,他都开始决定清算这些了……
  
  这两人只怕要吹了。
  
  谢泓看了眼那巨大的一朵桃色的云,继续说道:“可我还不能回去。建康城里权贵太多,只要她们想,要欺负一个阿蘅实在太容易。”
  
  这话让谢同懵了,不但是他,其余的部曲也纷纷瞠目,郎君这是什么意思?不相信?还喜欢巫蘅?
  
  谢泓想起那时,巫蘅初到建康时,一个杨柳如烟的春日,她在桥上被桓瑾之讨要发簪,后来桓七郎惦念至今。当时他为瑾之觉得不平,直到发现巫蘅是……她,他也没有顾及桓瑾之便出手了,现在他不在建康,桓瑾之其实也不必顾忌他的。毕竟巫蘅与他什么名分也不曾有。
  
  他自幼帮桓瑾之拦桃花,为他抵挡妇人的巴结和狎昵,可以说他们之间的情分,要让一两个女人不是什么稀奇事,但唯独巫蘅。
  
  “郎君觉得这信上说假的?”谢同有些嗫嚅。
  
  江涛早已将谢澜送来的信吞没了,谢泓逸洒地一笑,“你如此问,是觉得以你家郎君的本事要抢一个女人,还敌不过桓瑾之?”
  
  倒不是这么说的,但是——
  
  谢泓负着手往那琴台走去,“有人想欺负阿蘅罢了,顺道惹怒一下我。”
  
  倒还真是有人想欺负巫蘅。
  
  巫蘅在新院子舒坦地住了几天,自己家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和谢家比虽然寒酸,但金窝银窝,也难比自己的牛棚马厩,何况收拾出来了,也是清雅的一片桃花源。这里少有人家,而且近乎人迹罕至,巫蘅本以为她终于可以静心下来做自己的事了,没想到这时宫里却来了一群传信的人。
  
  他们几个乡下来的,从未见过这阵仗,和陈郡谢氏的雍容富丽比起来,这气势则是另一种威严肃穆了,传信的是一个宦官,巫蘅一见这人便知道不好了,携着一家子人跪地行礼。
  
  那一身惨绿的宦者笑眯眯地将巫蘅扶起来,热络地笑道:“这可使不得,娘娘派奴来是接她妹子入宫叙旧的,巫女郎,您可如何拜得老奴?”
  
  乍听这话,巫蘅便僵住了,待反应过来这事之后,她不着痕迹地退后了一步,但整个人却开始颤抖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躺倒,比心~
泥萌留言要求,我就让男主早点回来,(*^__^*) 嘻嘻……




☆、被下药

  王妪瑟瑟缩缩地睁开双眼; 她是真没有想到; 巫娆竟还有这种奇遇,前不久陛下去西郊打猎时带回了一个美人; 这件事她们听说过的!
  
  可是她们谁也没有留意。她不敢发话,柳叟也不敢; 水盈和水秀更加是哆嗦得唇都没了力气。
  
  巫蘅被人抬上了软辇; 她双目无神地任由他们抬着往前走; 到了宫门口时; 她如梦初醒地抬起头; 巍峨的宫墙矗立在眼前,这一刻她终是体会到,原来巫娆不过是借着这天家的威势来欺辱她罢了,即便她真成了谢家妇,也不敢藐视这皇威。
  
  惨绿衣裳的宦官满脸得逞的笑意; 将拂尘一掸,四人在宫外落下; 跟着又走出几名侍女,引着巫蘅往里走。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才走到后宫; 重湖叠巘; 乱石积翠。
  
  巫蘅屏息凝神地往前走,一边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到了花繁深处,便现出一个玫红绫罗宫装的女人,被四五个婢女簇拥着;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衣饰辉煌绚丽,曼妙地在花影里品着果酒,酒香很是清甜。
  
  “阿姊。”巫蘅谦恭地行礼。
  
  巫娆扭过头来,明媚如丝的眼波扯出几缕哀艳和魅惑,比起之前的明丽,这种仿佛谢尽荼蘼、委顿繁华的哀愁顽艳,更令她平添了不少风韵,她那双似悲似愁的目光将巫蘅淡淡一扫,突然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她抬手道:“你们都下去。”
  
  人很快散了干净,巫娆半倚着红几,又道:“过来坐,我们倒是许久不曾见了。”
  
  巫蘅咬咬牙,她走了过来,走到巫娆身前坐了下来,才刚摆上一只酒盏,巫娆又道:“阿姊也是个命苦之人,九郎死的那会儿,我真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那时好几次便想随着他一道去了……”
  
  她把酒推给巫蘅,巫蘅自然是不愿饮的,只是眼波不动地凝视着巫娆,她猜不透她是真心还是假意,但还是谨慎为上。
  
  “对了阿蘅,前不久我请了几位夫人入宫来与我一叙,说了些不好的话,还请阿蘅不要见怪。”
  
  眼前仿佛坐着一尊石像似的,巫蘅半句话都不愿理会她,巫娆大约也明白自己有些自讨没趣,兴味索然,这时花苑外头传来一个男人威严而轻浮的笑声:“阿娆在与谁说话?”
  
  巫蘅见巫娆仓仓皇皇地正要起身便是一怔,她也不敢再安然无恙地坐下去,便随着巫娆往那边见礼,有人拨开一帘青柳,跟着一个明黄龙袍的男人走了出来,他这年岁大约三十出头,生得很是俊美潇洒,但最可惜的却是嗜酒如命,早让酒色掏空了身子,看上去也并不那么有精神气。
  
  在巫蘅的记忆之中,他是一夜暴毙的,但坊间有传闻说,他是被贵人命宫女用被子捂死的,可谓凄惨。
  
  巫蘅低着头行礼,皇帝快步走来托起巫蘅的手腕子,她激灵灵地一颤,又唯恐惹怒皇帝,咬着唇低声道:“民妇浅薄无知,不曾见过天颜,请皇上恕罪。”
  
  她是真没想到,皇帝竟然当先让她起身,巫娆的脸色也未见得不好看,她咧着红唇笑了笑之后径自退到一边去,皇帝便扶着巫蘅的小臂让她抬起头,巫蘅脸色青白,又不敢对着圣颜皱眉,只能苦忍耐着,哆嗦着唇不能说话。
  
  皇帝仔仔细细地盯了她几眼,餍足一般地喟叹着,转头对巫娆说道:“阿娆的这个姊妹,倒也是个灵秀的人儿。”
  
  巫蘅猛地一怔!
  
  她愕然地望向皇帝,他那双浸淫着亵意和轻薄的双目炯炯明亮,毫不掩饰地逡巡过她身上每一寸露出的雪色肌肤,皇帝如获至宝地想,他从未见过哪一个妇人,生得有巫蘅这么白皙秀美的,这处子般的肌肤生嫩如水,一掐便能现出红痕的。
  
  他这么想着,那眼睛越来越亮,越来越赤露得令人难堪,巫蘅简直恶心得要吐了。
  
  可这个人是整个大晋最尊贵的男人,巫蘅不能反抗,屈辱地半偏过头,那一侧巫娆似乎在看戏似的,美眸潋滟着,看到巫蘅这一张刷白的脸,笑盈盈地说道:“皇上说笑了,我这妹妹可是陈郡谢十二看中的女郎。”
  
  她这是在委婉地提醒什么,也是在委婉地激怒他。
  
  皇帝一听这话,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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