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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旧时乌衣-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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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雨了啊,还是这么大的雨!
  
  她将会有钱了!她赢了赌局,赢了陈季止,她会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不再为填饱肚子这等小事斤斤挂怀,不再担忧饔飧不继,往后,她会更从容,她会不断地砥砺己身,让自己更加处变不惊!
  
  “女郎,你都湿透了!别着了风寒!”王妪一脸担忧惊惶地将巫蘅拉入府中回廊下,替她将早已备好的一件披风裹上,转瞬间,她看到唇角不住上翘的巫蘅,惊讶道:“呀,女郎,怎么大的雨势,你怎么还笑!”
  
  巫蘅深秘地微笑,倾身靠过来,“先准备热汤罢,总之,这是一件好事,相信水盈和水秀也会同喜的。”
  
  王妪更加不明白,而巫蘅已经走入了内院。这个时候,她满心都是陈季止即将匀给她的钱财,心中既忐忑又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又晚点了。
说实话,男主说的话,在那种情况下,有理智的女人都不会答应的。我相信是这样,只是男主有自己的想法,哎。




☆、暗算

  这场雨气势如虹; 全力一击之下; 巫蘅先前凿的的那个豁口便再也防不住水,溪水和雨水一应流下; 山洪般自岩壁上滚滚而落,甚至还伴有地动山摇般的轰鸣声!
  
  “告知四郎; 果然有洪水来了!”
  
  柴门歇憩的一人终于跳脚大骇; 未曾想到这夏初的一场暴雨来得如此气势汹汹; 幸得陈四郎防患于未然; 还是听从那小郎的建议在山下命人挖了两个东西互通的蓄水池; 否则——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暴雨如注,似泼天而灌,倒入这西郊两座峰峦间,这次山坳的泥地湿软而滑,如何能够行人?因此那汉子说的这句话; 竟是没有一个人理会。
  
  当是时,望着滴水如帘屏的屋檐; 陈四郎又惊又叹:“言衡小郎莫非通鬼神之术?”
  
  当然他此时并不知晓此事谢泓还在其中掺和了一脚,若是知道了; 眼下绝对再没有心情负着手走在一排清幽的俨然屋舍之下; 还这么存着几分惊疑、几分兴致地在这里赏雨。
  
  夏雨来得快,去势也快; 但雨势却又连绵,才停了不过两个时辰,转眼间又大了起来。
  
  一片悠然青翠的竹叶; 雨过如洗,更显空灵幽静。谢泓披着月华般的不染纤尘的白袍,手心微凉,清明的目光望着这连绵的雨,低低地咳嗽了一声。
  
  “郎君怕是染了风寒。”
  
  谢同听到底下人跟他窃窃说道。他登时回以白眼,“这件事不许说出去!”
  
  若是消息传到乌衣巷,这里谢泓就没有办法再住下去,他们郎君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离开的。
  
  那人嘟了嘟唇,幽幽道:“郎君这是下了狠心,不得到那个小姑誓不罢休了,可是那个巫蘅偏生又……她怎么配得上我们郎君?”说起来,他是真奇怪,郎君多年不近女色,怎么会对一个初相识的巫蘅那么上心?
  
  谢同顿了顿,他盯着不远处亭阁廊下那道颀长如画的白影,声音泛哑:“你可还曾记得,当年郎君在扬州遇到过一个小姑,郎君遣开我等,在那草垛肮脏之地,奏了两日的琴,后来指尖都出血了?”
  
  “记……记得。”仆从不明白头儿为何忽然提及此事。
  
  但只是转念一想,登时豁然开朗,“难道巫小姑,就是那个小姑?”他吃惊地捂住了唇。
  
  “我本来也不能确定,”谢同叹息着肩膀一松,“但看郎君这副情状,应当是她。”
  
  谢泓曾经失魂落魄,曾经勃然大怒,曾经为了一个女人摔琴断弦,那个女人在他心里的位置,谁还能说不够重要?
  
  这也是为什么,谢同明知他愈陷愈深,却终究不敢劝退他的原因。
  
  等这雨势小了些,巫娆才渐渐觉得膝盖没有那么凉,她跪在宗祠前,红艳艳的一身裳服如雨浇花端,尽数湿透了黏腻地贴在纤瘦的身上。她抽噎着伏在地上,绝望地哆嗦着身。
  
  她想起父亲暴怒的话,想起母亲假意的劝解,想起父亲一病不起之后,秦氏将她逐入祠堂,不许她进门,将她发落在这里长跪。
  
  她设计陷害巫蘅,反中了她的圈套,可算是她愚笨不查,可秦氏这般凉薄,着实令人寒透了心。她眼下连病重的父亲一面都没有见到,便被发落在此跪足了三个时辰,那两腿几乎要失去知觉,她哽咽着蜷缩起来,脸上雨泪交加,花容惨白。
  
  “阿娆。”有人冒雨而来,青衫脚尽湿,他踩着一双宽大的木屐,这是一双男人的脚,此刻就映入眼帘,她怔怔地抹一把脸,跪在地上将头抬起来与那人对视,她不可能认错眼前这个人。
  
  水雾浓郁,他一张俊挺白皙的脸,撑着一柄竹骨伞,雨落如珠,在她意识朦胧时却格外真切,大约是看到了生的希望。
  
  “桓九郎?”她喃喃道,这个时候,她要极尽她的温柔,她不确定桓九郎来这里的目的,但她知道眼下她绝对不能触怒他,绝对不能惹他不快。
  
  “小声些。”他略略有些狼狈,发丝沾了雨,黏在如刀裁的脸颊两侧,双眸沉痛而深彻,声音微哽,“我偷进来的。”
  
  巫娆一怔。原来桓九郎透入巫府,没有过问秦氏。
  
  她动了动肩,要挣脱他的手。
  
  桓九郎的禁锢更紧了,他双眸紧锁,隐藏着一丝怒火,执拗地问道:“我要带你走。”
  
  “去哪儿?”巫娆一怔,她从未想过离开巫府,登时高叫道:“我哪里都不去!”
  
  桓九郎一怔,他伸出手掌捂住了她的唇,一手撑着的伞无力地折下,落入暴雨之中。他眼波晦涩,固执地将她打横抱起了来,一面往外走一面说道:“你现在名声已坏,我们之间也注定了不能明媒正娶,你要是想嫁给贫寒子弟,也只会吃一辈子苦,受人指点,要不要跟我走,你可以现在决定。”
  
  这巫府里的几个下人,看守巫娆的已经被他打点好,剩下的正为了巫靖的大病忙前忙后,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分出来给巫娆。
  
  他要带她离开,并不是什么难事。
  
  巫娆沉默了。她第一次被抱入这么一个结实的怀抱,第一次感觉到有一个人对她的真心。桓九郎说的并不错,她名声已损,将来便是要嫁也只能被秦氏匆匆发配给一个无财无势的寒门子弟。她巫蘅心高气傲,怎么能容忍自己的丈夫窝囊平庸,却还要守着他过一辈子?
  
  而桓九……
  
  她美目清圆地打量着这个男人。他生得很俊美,这张脸也很令人心动。
  
  桓九郎眼下是要拉着她一起私奔,且不说他有没有什么本事能够养活一个女人,等到将来桓家易主,一旦桓瑾之做了族长,桓九郎再回建康风头已过,仍是前程无量。
  
  这便是最好的结果了,巫娆不再多想,点头道,“走吧。”
  
  桓九抱着少女又娇又软的身体,微微一愣,他低着头看着巫娆,那双眼温柔而多情,执着而坚定,对方把脸藏了起来,躲入他的怀里,声音闷闷的:“你别这么看我,其实我知道我配不起你,你现在还能来找我,我其实很感激,很欢喜……”
  
  “好,”桓九微笑,“我不看了。”他抱着她,迎着晦风冷雨而去。
  
  黎明时分,雨终于又停了。整座建康城被雨水这么一冲刷,倒显得安静冷落了不少,只是雨水稍停,那各色商旅队伍、摆摊叫卖的、贵族们的马队和车队纷纷又开始涌动如潮,奔入建康城的不少,而从中流出去的人也不胜繁多。
  
  枇杷树亭亭如盖,满树碧绿的浮光一丝一缕地抹匀在精雕的轩窗上,空气清新好闻,鸟鸣声仿佛是从静寂的空山里传出来的,这个时候到西郊去,一路赏林观景的确不错。
  
  巫蘅从推开一扇竹篱门,偌大的院子,只栽着一畦青蔬,蜿蜒淙淙的一条山溪映带左右,精简而稍显贵气的屋舍三两间,傍山依水地曳着几树桃花,只可惜春红殂谢,巫蘅踩着松软的泥走过去,雨初停,但天色还没有放晴的迹象。
  
  临门的一个农夫,扛着一只锄头,行色匆匆的,正巧从这边经过,见到一身玄裳做小郎装束的巫蘅,脚步生生地刹住了,他睁圆眼睛问道:“你是——陈四郎说的那位言小郎?”
  
  巫蘅微笑,“正是。”
  
  “陈四郎他身体抱恙,近来不曾回来住过。”农夫颔首如是答道。
  
  巫蘅眉心一沉,陈季止不曾回来?她应当相信,陈季止绝对不是诓她,难道是真的病了?
  
  可惜陈氏高门府邸,陈季止要对外人避而不见,拦下区区一个巫蘅绰绰有余。
  
  她恢复那抹微笑,客气地又问:“那陈四郎何时能归?”
  
  “这个……”农夫摇头,“我是他原来雇的几个帮工的其中一个罢了,陈四郎那种人,行事哪里会过问我们几个的,小郎真要找他,不妨去建康城里问问。”
  
  他农田里琐事繁忙,顾不得与巫蘅说上多久的话,这便要走了。在建康,即便是一个下地劳作的普通农夫,那风度修养也不是她原来家里那些帮工的人所能比的。
  
  巫蘅不忍为难,只是心底微微纳闷儿,到底是真病了,还是假病了?
  
  她走回去,看了眼马车旁一副板正面孔的檀羽,不知为何感到有点滑稽,她信口便问:“我怎么觉得,你近日做了什么亏心事?”
  
  “咳咳——”檀羽陡然破功,红了俊脸弯腰咳嗽起来。
  
  身后几名护卫此起彼伏一齐咳起来。
  
  巫蘅睁圆的眼睛,翻出几许惊疑。谢氏的人应当是光明磊落的吧,看看他们,连说谎都不会,看来是真做了什么亏心事啊。
  
  最苦命的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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