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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掌珠-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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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当即将人挪到了屋子里丢在一角。
  搁在院子里,万一叫人瞧见了,可不成。
  若生则过一会去探一探他身上是否还有热气。
  一条人命摆在眼前,委实不想就这么叫他死了;可这是个莫名其妙出现在她们院子里的陌生人,又带着一身的血,怎么瞧都不像是好事,她就又想死了也好……
  满心矛盾着,若生睡意全消,雀奴却犯了困。她白日里忙碌累得狠了,夜里常常倒头就睡,这会不过是强撑着。若生就让她在一旁小憩去,等有了情况再唤她起来。雀奴摇摇头不答应,可睡意上涌哪里挡得住,终于还是睡过去了。
  若生摊开被子为她盖上,正掖着被角,耳畔蓦地常来一阵咳嗽声。
  她急忙扭头去看,就发现他醒来了。
  他咳着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绳子,忽然静默下去,片刻后道:“绳结打得不错。”
  这绳结的系法是雀奴同船工学的,十分坚实难解。
  他明明被捆着,却三两下便将绳结解开了去。
  若生大惊失色,伸手就要去推醒雀奴,却被他淡声叫住,似笑非笑道:“不必担心,我就要死了,害不了人。”
  言罢,他原站得笔挺的身子“嘭”一声重重摔了下去。
  若生傻了眼。
  雀奴惊醒,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
  然而明明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他,却又活了三日。昏睡着,可喂他喝水就喝,喂他吃米粥也吃,但他的脉息的确渐渐微弱了下去。到第三天清晨时分,他已喂不进水米。若生低头看看手里的大半碗粥,皱皱眉自个儿吃掉了。
  谁知到了午后,他那口已经微弱下去的气又强健起来。
  时至傍晚时分,竟连人都醒来了。他睁开眼,入目就是若生的脸。若生等着他移开视线,他却一直没动,只哑着嗓子道:“劳驾,渴了。”
  倒是一点不客气。
  若生眼瞧着他一点点精神起来,连两颊上都有了血色,便知他是回光返照,一时竟也唏嘘起来,遂顶着自己满是痂痕的脸乖乖去倒了杯水给他。
  吃不起好茶叶,连碎沫子她也舍不得搁,就是碗白水,他却喝得津津有味。
  若生愈发唏嘘。
  他喝了水歇过须臾,忽然问:“可懂牌九?”
  若生微怔,下意识点了点头。
  他就笑了起来,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笑容甚至有些孩子气,颊边有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
  他说:“那就劳姑娘陪在下玩一把如何?”
  若生却看着他颊边的酒窝愣住了,良久不曾作答。那一刹那间她想起了父亲,想起了那个就是生气也总是转瞬便忘得精光,始终只念着她好的父亲。
  心绪翻滚,她不由得微微颔首。
  他身上穿着的还是原先那身脏衣,若生就见他从身上掏出了几块骨牌来,棱角光滑,显然是经常带在身边的老物。
  牌不齐,若生皱了皱眉。他察觉,便轻笑着道:“原是用来占卜的,而今也只能将就了。”说着,他已摆好了骨牌。
  这一场,若生赢,他输得一败涂地。
  可若生心知肚明,他根本不曾想赢。
  天色暗下来后,他阖上了眼推说困倦,便靠在那睡去了。至月上梢头时,若生去探他的鼻息,却发现已无半点。
  她跟雀奴想法子为他换了衣衫,又候了两日,却始终不见有人寻他,没有法子只得由她做主埋了他。
  一个小土包,上面竖块木头。
  雀奴问,写点什么?
  她想了想,提笔写了赌鬼之墓四个大字。

  第027章 疑问

  家中无墨,一时不得银钱去购,她写时便拣了木炭条来用。结果是日午后天上便下了一场雨,淅沥沥倒不大,只那充作墓碑的木头原不经风吹雨打,上头的字更是被雨水一击便模糊成了几团,黑乎乎的再看不分明。
  等到翌日清晨,这场雨方才止住。
  她倚窗探头往外看,沉思片刻终于长叹口气,寻了雀奴相助一道前去前庭破败凌乱的花圃前,准备取了小刀来将碑文刻上。
  送佛送到西,连人都直接埋在了院子里,再费些功夫也无妨了。因不知其人姓甚名谁,她跟雀奴又穷困潦倒断无可能为个陌生人发丧,想着将尸体送到乱葬岗,又似乎过于凄凉了些,于是乎最后这人就被她们给埋在了院子里,也算是“毁尸灭迹”不叫人知晓了。
  她坐在轮椅上,弯腰探手去将那竖在角落里的木块拔出,谁曾想一低头就瞧见上头颤巍巍生着朵蘑菇……
  发霉了。
  她顺手捋去,仔细瞧了瞧,无碍,发霉而已,便拿了小刀开始动手。木头松朽,下刀倒并不费力。
  头顶上雨过天晴后的天空,青碧如洗。
  暮秋将至,拂面而过的清风日渐冷了下去,她的身子状况也越发得差了。
  那一年的天尤其冷,进了腊月后这天上更是日日大雪纷飞。她以为自己就要熬不下去了,不曾想最终还是又熬过了一个冬天。然而等到次年开了春,原就衰败了的身体开始急剧恶化,没几日便叫她撑不下去了。
  若生艰难地将视线从高高的架台上收了回来。
  正要弯腰将扇子捡起,耳畔忽闻四表妹压低了声音问三表姐道:“三姐,那个没戴面具的是谁?”
  “你不识得,我又怎会认识?”三表姐反问了句。
  若生探手去够掉落在鞋面上的绔扇,微微蹙了蹙眉。
  原来她们也不认得。
  微凉的扇柄置于掌心,她缓缓直起了腰来。三表姐适时在旁奚落道:“阿九这是怎地了?头一回见人起舞?竟连扇子都脱手掉了。”
  话音未落,四表妹也巴巴接上了话,“可不是怎地,表姐这模样,不像见着人起舞,倒像是白日里见了鬼!”
  俩人但凡其中有一人先开了口,另一个就铁定会出声应和。
  说到底不过是两个爱逞口舌之能的小姑娘。
  若生没作声,只攥紧了手中纨扇不动。四表妹说她见鬼,倒也不全错,台上那人落在她眼中,同“鬼”又有何区别?
  不过这舞她也还真是头一回见,那面具遥遥望去,似是木制,只不知用的是柳木还是桧木抑或旁的。模样古怪狰狞,不动声色间便满是诡异。她不由得想起前世那人临终前,掏出骨牌来时说过的话,原是用来占卜的。
  若生见过人用龟甲占卜,也见过人行扶乩之术,可这用骨牌占卜……她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难道,他是位术士?
  前朝时,也不知是从何而来的风气,方士遍布天下。听闻就算是走在大街上,迎面走来十个人,那里头就必然有一个通晓这事的。自然,此乃玄之又玄、高深莫测之事,真正精通的人,屈指可数,但前朝时胆敢扬言自己略知皮毛的,委实数不胜数。
  时至本朝后,这股风一吹又给吹没了。
  原先满大街转悠的方士们,转眼间就都消失不见了。
  高深的大能们,有那探听天命过多的,早早归了西,也有那聪明谨慎些的,便索性避世而居。至于那些原就只通皮毛,在门槛处徘徊来徘徊去的,多半回家种地去了……种点雍菜卖银子也比日日埋头专研怎么算命靠谱得多了……
  是以,眼下已不大能瞧见真正的术士了。
  听见占卜二字,若生脑海里浮现的也都是江湖骗子,花白的头发在头顶上攥一个发髻,用支半旧不新的桃木簪子簪住,下巴上生着稀稀拉拉的山羊胡,穿一身青布衫,瘦得风刮就能飞,逢人就说,“看你印堂发黑,近日只怕将有血光之灾!只需百两,包你消灾解厄!”
  于是乎,真的是人间正道是沧桑,处处皆有冤大头……
  因了三言两语就心甘情愿掏银子的,委实不少。
  若生小声腹诽着,抬头又朝架台上望去。
  鼓声渐止,台上人影幢幢,她却总一眼就能看到那个人。
  真是奇怪。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大表哥颂平似是发现了她们,眉头一皱,拔脚就朝着她们走来。
  他个高步子大,三两步就冲到了她们跟前,借着背影挡住身后众人视线,隔着树枝低声斥段家的两个姑娘:“躲在这做什么?”
  三表姐推推若生,“阿九听见了鼓声,想来瞧瞧。”
  “表姐是害羞呢!”若生垂眸,轻笑着揶揄道,“我可不想来。”
  她这话说得含蓄,可听着似乎又直白得很。段家大少爷颂平登时就明白了过来,眼神变了一变,视线定定落在了四姑娘素雪身上,看着庶妹冷然道:“休得胡闹。”言罢,再望向一母的亲妹妹时,他的眼神就温和了些,语气也没方才那般冷了,“快些回去吧,此地人多口杂,多有不便。”
  他是长兄,既发了话,在场几人也就只得应承下,准备悄悄离去。
  正要走,他忽然又轻声喊住了三姑娘素云,用只有他二人听得见的声音叮咛道:“父亲对你一贯十分期许,你的亲事,将来必是用来光耀段家门楣的,所以趁早将那些糊里糊涂的心思都给收了。”
  话至末尾,段颂平的语气陡然严厉了起来。
  三姑娘素云连忙点头应是。
  若生远远看见,虽不曾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却也隐约猜得出。
  说来她这位三表姐最后嫁的,可是极为了不得的人物。
  若生怀揣着心事,渐行渐远。
  风中隆隆的鼓声也戛然而止,不一会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走至锦鲤池畔,她听见四表妹问:“三姐,方才大哥同你说什么了?”三表姐笑笑不言语,四表妹讨了个没趣,不由得面色难看了些。
  坐在池边心不在焉地喂了会鱼,四表妹霍地将手里的一把鱼食都丢了下去,拍拍手掌站起身来,说:“无趣得很,不喂了。”
  三表姐也慢条斯理地将手中鱼食交给了随侍的大丫鬟,道:“的确无趣。”

  第028章 元宝

  这俩人原本醉翁之意就不在酒,自然觉得无趣。
  若生却觉得有趣得很,那条肥这条胖,抢起食来尾巴使劲拍打水面,力道十足,这肉必然紧致,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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