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与我开太平-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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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身,不置可否,往屋内走去。
婢女上前奉上茶水,谢映棠跪坐在他对面,亲自抬盏为他甄茶,眸光微闪,扬唇道:“这是我们谢族自陈郡运来的茶叶,大人尝尝?”
说着,将那茶杯退到他的面前,又笑,“我这里不备酒,大人不介意吧?”
“无碍。”成静抬起那茶杯,低头淡抿一口,道:“好茶。”
她笑意更甚,水色眸子静静盯着他,又给自己倒满,然后再命婢女换了另一种茶来。
“这是南方的普洱。”她待成静饮完,笑着给他继续倒满,壶嘴一倾,茶香四溢,烟气氤氲了她的眉眼,她歪头浅笑道:“茶出银生诸山,采无时,杂菽姜烹而饮之。只是这里无姜,味道又是不同。”
她在公主府陪着奉昭公主时,时常烹茶弹琴。
母亲不在意她是否诗书造诣深刻,却注重她的礼节教养,本朝礼法严苛,出自名门,她可以保持活泼热烈的秉性,却不能失了风雅,成为市井中那等粗鄙胡闹的女子。
是以,谢映棠对茶略通一二。
成静倒深感意外,便与她慢慢聊起茶道来。
一边侍立的红杏和金月二人见他们所聊甚欢,便悄悄地退了下去。
子韶也听得云里雾里,见那两位婢女退下了,也忙跟了出去。
子韶一出去,就兴致勃勃地问她们道:“你们家翁主,是不是对我家公子有意思呢?”
红杏掩唇笑道:“还不明显么?”她眸子一转,试探道:“不知这位大人可否透露一二,成大人是否对我家女郎动心了?”
子韶无奈地耸了耸肩,“可我也不知道啊。”他回头看了看屋里,又低声道:“不过,我还是头一次见公子待人这么有耐心,你们翁主也很厉害啊,好像懂很多的样子。”
“那是。”金月得意道:“我们小娘子自小家教严苛,何止茶道,小娘子还擅绘山水,弹琴吹笛亦是略通一二,此外,诗文书法更不在话下,你别瞧她性子活泼,实则找遍洛阳,也甚少有官家小姐能与她媲美的呢。”
这句话是不是吹的,暂且不说。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将暗时,谢映棠才唤了金月进来,让她准备上好的纸笔,备好镇纸砚台,将桌案清理干净。
成静站在桌案前,左手微敛阔大的袖摆,拿起上好的笔。
谢映棠舀了一点清水入砚台,抬手亲自为他磨墨,待墨汁渐渐充盈,她便放下墨锭,对他微微一礼,“多谢成大人赐教。”
她想看他的字。
成定初神童之名自幼年开始,后来作为太子伴读,所见的都是朝中大儒,目光所及都是天下之最。
他自从入朝,便甚少再有闲心做这等风雅闲适之事,如今写给她看,也实属偶然。
谢映棠本不欲麻烦他,谁知成静却欣然答应。
她站在一侧,等着他落笔。
他侧脸俊逸秀雅,声音淡淡的:“想写什么?”
她笑道:“野有蔓草,零露潯狻S忻酪蝗耍逖锿褓狻e忮讼嘤觯饰以纲狻R坝新荩懵稙彏彙S忻酪蝗耍袢缜逖铩e忮讼嘤觯胱淤申啊!
他的手微微一顿,眸色微深,抬眼朝她看来。
她坦然回视,眸子清澈透亮,就这样直白得迎着他含着深意的目光。
“大人为什么不写?”
成静垂眼,不再犹豫,提笔挥毫。
他的笔法流畅潇洒,字在刚劲中透着风流灵动之意,每一个转折却刚硬遒劲,如寒雪劲松,点若小石入湖,勾撇转挑却又如风御雷霆,刚柔兼济,锋芒恰到好处,极尽书法之千变万化。
笔下墨迹渐显,力道深敛,首尾呼应,笔意贯穿,他一字一字地写过来,笔铸千山,将神采俱付之于其上。
谢映棠心中动容,第一次心生拜服之意。
待成静放下笔,她才低声道:“成大人……这般有才,将这字送于我可好?”
他淡淡道:“想用来做什么?”
她轻咬下唇,说:“想日日放于案上,欣赏临摹,了解大人字中神韵。”
他心念微动,抬眼看向她,又觉方才所写字实在不妥,这样送给她,好似给了她暗示一般,便淡声道:“我再写一副正经的送给你罢。”
她忙将那张纸夺了过去,背到身后,仰头瞧着他,“我就要这张。”
他皱眉道:“于礼不合。”
“哪里于礼不合?”她问完,不等他回答,又立即道:“于礼合不合,日后还不一定呢。”
红杏:“……”
小娘子又开始耍赖了。
能不能矜持一点??
成静眉皱得更紧。
他唤道:“子韶。”子韶有些为难地上前来,便要去夺谢映棠身后那纸。
小姑娘哪里是他的对手?子韶略施巧劲,便将那纸张夺了过来,谢映棠气得瞪了他一眼,又可怜巴巴地看向成静。
成静看她气急败坏的模样,心里觉得好笑,却道了句“承让”,便往外走去。
“诶!”谢映棠跟着跑了出去,又要从子韶手上去抢,子韶将那张纸举得高高的,硬是不给她捞到,谢映棠跺脚道:“你给不给我?你可不是成大人,本翁主才不与你客气!”
她两颊微红,美眸含怒,一张灵气逼人的脸,硬是做出这般神态,连子韶都觉得她可爱。
子韶知道,那些个大小姐要是真的生气,哪里是这等模样,想必脸已黑得似锅底一般,当下有恃无恐,一下子窜到成静前面去,得意道:“翁主要是凭真本事抢到,连我家公子也无可奈何。”
谢映棠半提裙摆,跃了过去,两人绕着圈儿追追打打一会儿,成静停下脚步,颇为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他抬手,一把抓住谢映棠的后衣领,将小姑娘拎小鸡一般地拎了过来,低头问道:“闹给我看的?”
作者有话要说:野有蔓草,零露潯狻S忻酪蝗耍逖锿褓狻e忮讼嘤觯饰以纲狻R坝新荩懵稙彏彙S忻酪蝗耍袢缜逖铩e忮讼嘤觯胱淤申啊
以上出自诗经,就是在暗示表白。
第26章 气恼…
谢映棠吓一跳,一时哑然,过了一会反应过来,喏喏答道:“我想要那幅字。”
成静沉吟道:“此物如今是我的,依礼,翁主应拿东西来换。”
她微微怔愣,脱口而出道:“大人想要什么?”
成静道:“看在翁主心中,何物与此物等价。”
她低头想了想,走回屋中,拿出他三年前送她的琉璃盏,递给他。
他低眸淡扫一眼,微露一丝笑意来,“拿我的东西换我的?”
她说:“大人的东西在我眼里都是同等重要,我睹物思人三年,该换一物才是。”
这番歪理,也只有她说得出来了。
成静示意子韶接过琉璃盏,将纸张还给她,她抱着那副字,欣喜道:“多谢大人。”
成静不再多留,拂袖回府。
待走到无人处,子韶才上前道:“郎君不将东西给她,是不是心有顾虑?”
成静冷淡道:“若被人学会我的字迹,此人若居心不良,将来便有大患。”
子韶惊讶道:“那郎君为何还将东西给她?”
“罢了。”成静垂眸,淡淡道:“不说区区几字是否能让她临摹,翁主聪慧,应明白分寸,若真出事,我也自有对策。”
自有对策。
子韶没有见过第二个能笃定得说出这四个字的人,心中暗府,神态越发敬佩。
成静的表情至始至终十分冷淡,脚下步子却不由得加快了。
他骗不过自己。
其实,他就是心软了。
看着她毫不掩饰地表达喜欢,再心硬如铁的人,也不可能丝毫不为所动。
他这个人,有时候过分清醒了。
若他稍微感性放纵一点,兴许真会情不自禁地回应她的感情。
但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从后花园走出,跨越拱门,沿抄手游廊往谢府大门走去,迎面却走来一个女子。
那女子瞧着年轻漂亮,鬓发如云,衣着鲜亮,步态透着一丝温柔媚意,正低眸与身边的婢女笑着说什么,不曾注意到成静。
成静神色冷淡,只停下脚步,让她先行。
女子不曾细看他,只知是外男,忙加快了脚步,步履间却保持着世家女郎的矜持。
她与成静擦肩而过,未曾忍住,眸子一转,轻轻觑了他一眼。
不过一眼。
她脚步微顿,心里似烧起了一团火,转瞬脸颊发烫。
成静丝毫未觉,继续快步离去。
“这位郎君。”身后,女子温柔软腻的声音响起。
成静微微皱眉,转过身来,抬手示意,“小娘子何事?”
女子的目光黏着他的眉眼,又将他看了一遍,再看他衣着气质,想必不似常人。
她心跳愈快,柔声道:“我唤许净安。之前从未在府中见过郎君,敢问郎君是?”
姓许。
谢族嫡三女谢念怀嫁前幽州刺史许达,想必这便是那位遗孤。
成静道:“在下中书省成静。”
许净安柔声笑道:“原来是成大人,净安在闺中亦久仰大人之名呢。”
成静不置可否,长袖淡然低垂,通身萦绕着清逸冷冽之气。
子韶在心中暗叹。
他家郎君与端华翁主熟络实属偶然,可不代表哪个女子都好随便与他套近乎。
当年在宫中,瞧上少年成静的宫女不可谓不多,谁又敢真正上前吐露心意?
许净安看他神态清冽,身姿挺拔,容颜隽秀,越发心动,可此刻得不到回应,却又有些难堪了。
她咬了咬下唇,柔声道:“看大人来的方向,应是才从棠苑来的罢?不知棠儿妹妹近日身子如何了?我进来忙于陪着外祖母,倒是疏于陪伴棠儿了。”
谢映棠根本就没有提过她。
成静垂下眼,处于本身的教养,不冷不热答道:“尚可。”
许净安还欲再说,成静便冷淡道:“在下还有要事,暂且告辞。”说完,也不等她回应,直接转身离去。
许净安伫立在原地,双手将帕子揉了又揉,念念不舍地看着男人的背影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