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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我的厂花男友-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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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昶斜睨着他,总觉那张白中泛青的面孔后隐藏着什么,却又瞧不出丝毫端倪,瞪了他片刻,便袍袖一挥,冷然道:“下去吧。”
    徐少卿应了声“是”,却身退出殿外,这才转身沿来时的回廊向外走。
    刚转过拐角处,门口的内侍便瞧见了,赶忙迎过去,将罩氅替他披好,又将添好炭的手炉奉上。他将那小炉拢在袖管中,身上的冰冷之感稍觉好了些。
    只是暖意从指掌间向上,顺着两臂到了肩肋处便凝滞不动了,胸腹间仍是阴寒寒的,不由皱了皱眉。
    当下不敢再耽搁,快步而去。
    到门口一瞧,外面百十名内侍正拿着木锨扫帚埋头忙活着,但阶下已差不多清出了路面的模样。
    之前那内侍撑起伞跟到身旁,怯声道:“二祖宗息怒,奴婢这就吩咐手脚再利索些。”
    徐少卿拢了拢身上的罩氅,一边缓步下阶,一边道:“雪这么大,理起来也不是一时半刻,方才不过叫你们眼亮些,陛下殿前也敢惫懒,不是讨打么?成了,留下几个继续清理,其余的各自管自己的差事去吧。回头去惜薪司领些炭回来,大伙儿都烤一烤,若都病了,这宫里还怎么伺候?”
    “哎呀,二祖宗可真是活菩萨,奴婢代大伙儿谢二祖宗恩德!”
    那内侍喜不自胜,点头呵腰,没口子的道谢。
    徐少卿眉梢一挑:“活菩萨?这话谁教你的?”
    “二祖宗息怒,奴婢这就是心里话,哪有谁教啊?”
    “这话到本督这儿就算了了,以后仔细你的嘴,别闹到连吃饭的家伙事都没了。”
    “是,是,二祖宗教训的是,奴婢记住了。”
    徐少卿不再多言,下了台阶,径直来到轿前,看帘门已撩开,刚要吩咐回东厂,就看那随行的内侍躬身道:“二祖宗,老祖宗方才差人传话,说正在司礼监值房,叫咱们回去一趟,有话说。”
    一大清早便等着了,会是什么话?
    他微一沉吟,见天色渐明,雪却越来越大,便赶忙上了轿,吩咐出宫。
    几名随行的内侍不敢怠慢,赶忙抬了轿子沿路从东便门而出,换了马匹再行。
    这路上积雪掩盖,已然没过小腿,深一脚浅一脚,马也走不快,足足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才回到司礼监值房。
    那袖管里的小手炉早已不济事,此时他浑身冰寒刺骨,手脚也开始发僵,却也顾不得那许多,疾步来到正堂门口,便望见焦芳一身貂裘,戴着暖耳,半躺在熏笼旁的摇椅上。
    徐少卿抖了身上的落雪,正要解了罩氅入内,便听那干涩苍老的声音叫了句:“是卿儿来了么?”
    他赶忙拱了拱手:“干爹,是儿子来迟了。”
    焦芳微微起身,抬头向这边望了望,招手道:“这天冷的厉害,衣裳不用解了,快过来暖暖身子。”
    他应声“是”,便趋步入内,来到近旁。
    “身上冷得紧吧,快,快。”焦芳指了指边上的凳子,那手却有些发颤。
    徐少卿也没推辞,道声谢,将兜帽掀了,便拎了凳子过来,坐下向火,片刻之间,身上的阴寒不适感便消解了大半。
    抬眼看看焦芳,只见他双手拢在胸前,半阖着眼,身子在摇椅上前后轻轻晃着,皱纹满布的脸似是比上回更干瘪了些。
    当下不便再坐着,便起了身,垂首立在一旁,恭敬问:“干爹叫儿子来,不知有何吩咐?”
    焦芳咳了两声,叹道:“这天寒地冻的,又下着大雪,原不该叫你来。不过,这事若是迟了说,只怕便来不及了。”
    他这么一说,徐少卿心中就愈加疑惑起来。
    自小入宫,十数年间,大半都跟在他身边,若说了解最深,便莫过于这个人了,有时甚至不须言语,只一个眼神,就知他的意思。
    可今天却有些怪,明明心里知道他叫自己来的用意,可一见了人却又觉得有些捉摸不透了。
    “既是要紧的事,就请干爹吩咐,儿子这就去办。”
    “咱们两个说话,犯不着这么规规矩矩的,你坐,坐啊。”
    焦芳却全然不像自己话里所说的那般急切,仍旧在摇椅上慢悠悠地晃着,抬手朝边上指了指。
    “是,干爹。”
    徐少卿应了一声,便踱回去,重又在凳子上坐了。
    焦芳浑浊的眸子朝他瞥了瞥,这才缓缓道:“卿儿,我且问你,先帝在时,这宫中以谁为尊?”
    这话问得甚是突兀,令人一头雾水。
    徐少卿一边暗自揣摩其意,一边起身抱拳虚虚一躬,恭敬道:“回干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乃一国之君,无论朝堂还是宫中,先帝在时,自然是以先帝为……”
    他话音未落,便见焦芳摇头而笑。
    “若是以先帝为尊,那当年先帝冲龄继位,是谁临朝听政,辅庇幼主,是谁废除前朝乱法新政,使我大夏重回正道,先帝在时,又为何每遇重大国政都须亲往清宁宫恭听慈训?”
    话说到这份上,已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徐少卿也不禁暗自点了点头,遥想显德帝当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称心快意的事没有几件,反而处处受制,满朝文武更是阳奉阴违,这皇帝做得的确憋屈得紧,尊崇也不过就是面子上而已,若非如此,恐怕他也不会弃国而去。
    当下轻叹一声道:“干爹见的是,先帝毕竟尚且年轻,又亲政不久,朝中宫中自然是以太后娘娘为尊,儿子当真糊涂了。”
    焦芳笑道:“你不是糊涂,只是心中顾虑罢了,今日是咱们爷俩之间的私话,大可不必这般小心着。”
    他顿了顿,跟着又道:“我再问你,如今这宫中,又是以谁为尊?”
    徐少卿想了想,故意道:“儿子以为,现今与先帝时不同,如今陛下锐意进取,事必躬亲,朝政为之一新,朝野称颂,太后娘娘自从上次病后,也已闲居宫中不问朝政,自然是以当今陛下为尊。”
    焦芳听他说完,便呵呵大笑,中途忍不住一口痰上涌,登时咳嗽起来。
    徐少卿赶忙端了铜盂,上前扶他坐起,用手轻拍后背,好容易等他止了咳嗽,这才面带歉然道:“干爹小心着了,都是儿子愚钝,惹得干爹险些犯了病。”
    焦芳又大口喘息了几下,用帕子抹了抹嘴角,慨然叹道:“唉,没想到十几年来辛辛苦苦,到头来该隔心的还是隔心,当面竟连句实话也不肯说。”
    徐少卿搁了铜盂,继续帮他揉着胸口,故做惶恐道:“干爹如何这般说?儿子正是这般想,才如实而言,前次干爹不也教导儿子要用心恭听圣命么?”
    “好了,好了,不提这个。”
    焦芳那口气像是仍没顺过来,有些无力地摇摇手。
    过了片刻才干哑着嗓子道:“当今陛下虽有明君之相,但也不过是二十出头而已,锐气虽足,经验尚且不足。太后娘娘并非不问政事,只是生平最爱的便是这个儿子,未免骄纵些,真到了裉节儿时,绝不会袖手旁观。再加上河东顾氏乃开国功臣,世受隆恩,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只怕这如今宫中还未必像你所说的那般。”
    徐少卿垂首听完,已大概明白了他的用意,恭敬问:“那干爹的意思是……”
    焦芳顿住手,那双看似无神,其实却寒光熠熠的眼盯着他,反问道:“今早陛下召见,可是要你彻查淳安县君那件案子?”
    ……
    雪下了一天,终于停了。
    转日,朔风一吹,却比前几日更加萧瑟刺骨。
    殿宇楼阁,朱墙黄瓦间尽是白茫茫的一片,衬着那日头也显得毫无生气。
    坤宁宫的石阶下,乌压压跪满了上百人,个个脸上都是一副哀泣之色,有人甚至已然瘫软,跪也跪不成个样子。
    待圣旨宣毕,已是悲声阵阵,哀鸿遍地。
    只有那跪在中间,仍着锦绣宫装,头饰繁复的女人不声不吭,白森森的脸上满是嘲讽和不甘。
    徐少卿抖一抖身上的罩氅,将圣旨交给旁边的司礼监随堂,自己上前将手臂抬到她面前:“圣旨宣完了,娘娘请起吧。陛下吩咐了,由臣亲自送娘娘去乾西五所。”
    孝感皇后谢婉婷猛地将他的手一推,森然冷笑道:“送本宫?只怕你是想亲眼看看本宫如今这副落魄样吧?”
    徐少卿丝毫不以为意:“娘娘何出此言?臣早就说过,对娘娘的恭敬一如从前,绝无半分改变,这次陛下虽然降罪,不也仍留着娘娘的封号么?”
    说着,话锋一转,又劝道:“陛下既然格外开恩,娘娘也该有自知之心,此后静心在宫中颐养,未始不是件好事。”
    谢婉婷咬牙切齿地狠狠剜了他一眼,也不多言,自顾自的站起身来,便径直上了轿子。
    徐少卿命内侍起驾,自己则随行在旁。
    那乾西五所并不算远,沿宫巷绕过御花园,朝西北一拐便到了。
    这里的格局与北五所大致相仿,冷清却更在其上,其中三座院落年久,头年又过了火,此时尚待重修,残垣萧瑟,说不出的凄凉。
    徐少卿只送到门口,便不欲继续再陪,告辞正要转身,却又被她叫住了,回过头来,却见谢婉婷敛着那倨傲的冷色,干笑道:“徐厂臣先不忙走,本宫还有一事相求。”
    “娘娘还有何吩咐?”
    “本宫想与云和妹妹再见一面,不知徐厂臣可能引见么?”

第102章 满城风

她要见她做什么?
    徐少卿心头不由一紧。
    这案子虽未彻查,但孝感皇后设计谋害淳安县君,嫁祸给她的事却是千真万确的。
    莫非这女人真的疯了,事到如今仍不肯罢休?
    他微微躬身垂了眼,一副恭敬的样子,不起半分波澜。
    “娘娘说笑了,此事岂是臣这等奴婢能做得了主的?娘娘若真想见公主殿下,臣倒是可以代为向陛下转达,若圣意允可,臣自会前来禀告。”
    谢婉婷轻笑一声:“本宫问的是你徐厂臣,不是陛下,你也不用抬出陛下来压我。你不是总说尊奉本宫一如从前么?这点小事若在之前,徐厂臣定然不敢这般推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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