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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闺中记-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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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君生猜她是在叫一个人,然而眼见宋先生已经到了跟前儿,却仍不见什么“风”现身,只有冷风撩着雨点吹来罢了,越发叫人惶然。
    宋先生因见并无煞星出现,面色越发狰狞,阴测测道:“我还当那人是你的人呢,看来倒是我多虑了,让你多活了这半日。”桀桀笑了几声,纵身跃了过来。
    门口处本有些看热闹的住客等,猛然见宋先生铁青着脸,自雨中跃起,宛若恶魔欲择人而噬般,顿时惊呼声连连,纷纷倒退闪开不迭。
    只沈老爷趴在门口,大叫救命。
    薛君生抱着云鬟在前,不由倒退一步,陈叔跟两个小厮本要冲过来,不料被这一拨往后倒退的人拦住,一时竟也近前不得。
    薛君生倒吸一口冷气,便把云鬟抱紧了些,正咬牙转身之际,忽地听云鬟提高声音,又叫道:“巽风!巽风快来!”
    这一次,声调里带了些祈求之意。
    薛君生心头一震,目光一转的瞬间,忽地见一顶灰色的大伞自门边儿陡然飞来!不偏不倚,正撞到在空中的宋先生身上。
    虽只是一把极为普通常见的二十八骨油纸伞,却如有万钧之力,竟把本不可一世的宋先生撞得身形晃动,自空中往旁边斜斜坠跌出去!
    薛君生唇角微张,不知何故。
    而云鬟见状,原本揪起的心才缓缓稳住,知道果然是有“救星”在的。
    电光火石间,宋先生踉跄落地,手捂着受伤的肩,抬头看去。
    此刻那油纸伞飘飘荡荡欲落下,却又有一道人影如流云般飘然而至,举手当空一握,便将那伞柄握住,依旧潇潇洒洒地擎在头顶,身形轻轻旋转,便迎面对上宋先生。
    雨幕密密,薛君生竭力睁大双眸,却只看见那人背对门口而立,身着一袭简单深青色袍子,黑色革带束腰,身形笔直端正。
    虽站在雨中,却恍若绝世独立,一尘星一雨丝均不沾身般地。
    云鬟凝眸看着这身影,心头忽然“嗖”地一凉:这……不是巽风!
    只听那人缓声说道:“宋银钩,好久不见。”
    宋先生站在对面,方才还趾高气扬,这会儿却神情颓丧,再加上通身被雨湿透,看着竟似落水狗一般狼狈,他望着对面伞下那人,满面不信,浑身战栗:“是、是你?……”双腿抖动,脚下竟不由自主地倒退两步。
    那人又轻声道:“逃也无用,束手伏诛,方为上策。”语气淡淡地,仿佛说着天经地义一般的事。
    宋先生嘴角一扯,却比哭更难看,二话不说,扭身往外窜出。
    伞下那人看着这一幕,却并不动作,只静观其变。
    只见宋先生急急而逃,才跑到外头门口,忽然之间身形竟又倒飞回来,狠狠跌在地上,一时爬不起身。
    与此同时,另有一道人影从门外闪身进来,跃到宋先生跟前儿,一脚踩在胸口,居高临下俯视过来。
    宋先生捂着胸口,嘴角流出血来,望着这来人呵呵笑道:“想不到……竟能惊动刑部的……”话音未落,那来人脚上微微用力,宋先生喘不过气儿来,顿时晕厥过去。
    这会儿,门口陈叔因终于挤了过来,定睛仔细看雨中两人,便先认出那从门口现身击倒了宋先生的正是巽风,陈叔大喜过望,不由叫道:“阿风,阿风!”
    巽风不应,只揪住宋先生腰带,竟将他提在手中,便踏前几步,微微垂首向那伞下人低语了几句。
    那人吩咐了两声,巽风答应,便把人提着进门,扔在地上,道:“拿麻绳绑起来。”
    掌柜的清醒过来,忙一叠声地叫小二快些来绑人。
    陈叔忙上前拉着巽风,便问道:“阿风,你怎么在这儿呢?”
    巽风只得向他笑笑,却不回答,只看云鬟,却见云鬟埋首薛君生怀中,并不看他。
    巽风见状,眼神微沉,便转开头去。
    这会儿那撑伞的人已经徐步来到门前,薛君生见场面风云突变,然而险情已去,他便想放下云鬟,但不知为何,只觉得云鬟靠自己越发近了些,小手抓着他的衣襟,不敢放开似的。
    薛君生端详片刻,却见云鬟脸色有些紧张,她匆匆往外看了一眼,又有些不敢看,垂眸缩首,像是要躲藏起来。
    薛君生心下诧异,方才宋先生大开杀戒,性命一线之时,云鬟尚且不曾紧张如斯,现在却又如何?竟仿佛那伞下来人比宋先生更凶险万倍一般。
    虽亲眼见着这伞下人一出手便吓退宋先生,知道他并非歹人,但见云鬟如此反应,倒也让薛君生暗中警戒起来,当下举手护着云鬟,凝视那伞下人,想看看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此刻那人擎伞来至门口,油纸伞微微上抬,伞边沿儿上雨珠纷落如水晶帘断,便徐徐露出底下真容。
    只见眉如墨画,星眸蕴光,鬓若刀裁,竟是好一张出色的相貌,其清雅端庄,飘逸出尘,令人眼前为之一亮,仿佛这漫天匝地的雨都退避三舍,只余下此人,眉目间写着月华之色,光辉耀耀。
    然虽然生得好相貌,却叫人不敢久视,尤其被他目光触及之时,心头竟无端有一股受迫之意,情不自禁想要向他低头。
    薛君生心头巨震,暗暗恍惚想道:“这人是谁?好重的威严……”他在江南之地,虽年纪小却身负盛名,自然也应酬见识过不少权贵高官等,却从未见过有这般之人。
    莫非云鬟“害怕”,便是因感受到此人身上的气势?
    不提薛君生心中思忖,那人抬伞之时,扫了一眼在场众人,目光亦轻轻掠过云鬟身上,波澜不起。
    此刻站在巽风身旁的陈叔也正看来,顿时便认出,忙上前行礼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白四爷!给您请安啦。”
    薛君生尚不知“白四爷”究竟是何人,却知道必然是个极有来历的人物,只是他怀中抱着云鬟,竟无法见礼,便只静静相看。
    这会儿白四爷正把伞收了起来,水珠在地上轻轻洒落,划出一个极好看的弧度。
    白樘见陈叔过来见礼,只一点头道:“不必多礼。”然后便不再理会众人,只迈步到了店内大堂,便在一张桌子前坐了。
    陈叔忙又走到薛君生跟前儿,道:“凤哥儿可好呢?”
    薛君生看一眼云鬟,见她脸色如雪,却只是低垂着眼皮什么也不看,隔了会儿才低低道:“嗯,薛哥哥放我下来罢。”
    薛君生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地下,谁知云鬟双足落地,仿佛有些站立不稳,薛君生忙扶了她一把。
    云鬟好歹站定了,可却仍是不抬眸,也无动作,一脸懵懂茫然地看向别处,仿佛心不在焉。
    陈叔见状很不放心,只怕是被吓坏了,便问长问短,云鬟也极少答话。
    那边儿巽风望着云鬟,目光之中又浮现些许忧色,忽听白四爷道:“沈柏山何在。”
    沈老爷死里逃生,正惊魂方定,听见叫自己的名字,不由自主便跑到跟前儿,举手躬身,行礼道:“小人在此。”话一出口便差点儿咬了舌头,沈老爷暗自嘀咕道:“怎么忽然就自称小人了,明明是……”然而扫了一眼眼前之人,那“老爷”两字,竟自称不出口了。
    沈老爷讪讪站定,白四爷道:“你所带的佛牙舍利可无恙么?”
    沈老爷经他提醒,才想起还有这回事,忙举手入怀中,掏摸了会子才拿出一个锦囊来,松了口气道:“还在还在。”
    白四爷才不言语,又看地上的宋先生。
    这会儿沈老爷见宋先生晕厥不醒,便上前踢了一脚:“这混账囚攮的,做贼不说,还要杀人呢!真真是好狠毒心!”
    巽风咳嗽了声,沈老爷忙住手,扫一眼巽风跟白四爷,他到底是个见多识广的商人,自看出两人大有来历,便壮着胆子,问道:“两位老爷是?”
    巽风道:“这是刑部的白大人。”
    沈老爷听到“刑部”两个字,遍体酸寒,双腿发软,竟是说不出的滋味,方才被宋先生追杀竟已算不得什么了。
    沈柏三忙又低低躬身,恭恭敬敬地拱手道:“原来是刑部的大人,失礼失礼!多亏两位大人在此,不然小人就被这贼害死了!”
    掌柜跟众住客也都惊动,然而惊叹之余,眼见白樘如斯——因他端坐在桌边儿,虽不言不语,却竟给众人一种想要跪地的感觉,于是众人纷纷地低头噤声,大气儿也不敢出。
    陈叔正拉着云鬟进来,听了这话,便诧异看巽风。
    巽风察觉,便回过头来,却又扫了眼云鬟,却见她仍旧默默然,只是低着头而已。
    此刻白四爷道:“你的佛牙舍利自何而来,你且仔细说来。”
    沈柏三当下便把这舍利的来龙去脉说了个仔细,又道:“小人不知这佛牙如此烫手,若知道,白送也是不敢收的。”
    白四爷方微微一笑:“你尚不算至为贪婪之人,才想着将舍利送去白马寺供奉,倘若你将至宝留在家中,此刻早已遭难。”
    沈柏三也不笨,心头一阵后怕。便道:“这、这贼到底是何来历?如何会神不知鬼不觉的盯上小人?”
    又有店掌柜低声自问道:“这个贼……却又为何杀死了姚三儿?”
    白四爷不答,只看一眼地上的宋先生,却见他手指动了动,竟是慢慢醒了来。
    在场这众人,不过是平头百姓,一多半是不知“宋先生”来历的,然而宋银钩三个字,在六扇门之中却极不陌生。
    他本是一名大贼,专爱盗取各种珍奇古玩,因行踪成迷下手隐秘,始终逍遥法外。
    且他性子怪癖残忍,倘若宝物易于到手就也罢了,若是偷盗过程有些艰难,或者触动他的性子,便每每大开杀戒,至此他的手上多多少少也捏了十几条的人命,乃是个在逃的棘手罪犯。
    这一次他盯上沈老爷,本来想在客栈中下手,不料一再受阻,他的残暴性情发作,本想彻底做一场,先除掉薛君生跟云鬟等,再夺宝杀人。
    不料正要害薛君生之时,因察觉客栈之中有高手在,竟令他忌惮不敢下手,只想暂且隐忍,等路上再杀了沈老爷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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