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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9章

闺中记-第6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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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陶然见云鬟也在场,知道事情蹊跷,当即也不顾辛劳,便叫人同去城外,将蔡嬷嬷尸首起出。
    因案发之时已经深秋,此后又极快地入冬,天寒地冻,近来又下了雪,因此这尸首还未算最糟。
    也幸季陶然是刑官之中的翘楚,方能不避辛劳龌龊,当即将尸首运回行验所,复仔细查看。
    忙完了这场,已经入夜,却尚无定论。
    云鬟虽欲等结果,然而因宫门将关,倒是不可怠慢,当即只得起身告退。
    又匆忙回谢府里交代了几句,原来先前宫内早有人来告知,晓晴心中忐忑,却也知道不能勉强,便先替她收拾了些随身以及替换衣物等。
    云鬟安抚道:“虽然是住在宫内,但过了这几天就好了,何况我白日也可以随意出入宫门,不时地也会回来。你就当我仍是在刑部当差就是。”
    晓晴只得叮嘱说:“主子放心,只专心查案,我也会把薛先生照顾好的。”
    两人说话之时,却见门口人影一晃,却是薛君生听说她回来了,便撑着来看。
    云鬟回头,见他靠在门扇上,灯光之下,眼中透出淡淡悒伤之色,轻轻说道:“我才住了几日,你便要入宫去了。”
    云鬟道:“不用想些不相干的,只顾养好身子就是了。我白日得闲,必会回来探望。”
    君生凝视着她的双眸,方低声说:“宫内也不是好待的,何必只叮嘱我们。我们毕竟还是在外头,你也看好了自己就是。”
    微微迟疑,便伸出手来,将她的双手虚虚地握了一握,却又不敢用力。
    云鬟点头:“好,各自保重。”君生松手,便放她出门去了。
    这一夜,复起了风。
    晚上皇帝服了药,便叫云鬟到跟前儿,问起今日所行之事。
    云鬟情知含章殿遇见白樘等事皇帝必然早就知道,便也一一说了。
    灯影之下,赵世略低着头,五官隐没在暗影之中,神情模糊叫人无法捉摸。
    片刻,赵世说道:“你们怀疑那蔡嬷嬷有可疑?”
    云鬟道:“是。如今刑部的季行验在重新检验,想必明日便会有结果。”
    赵世缓缓抬头,目光掠过云鬟身上,若有所思地看向头顶虚空。忽然又看向王治,王治会意,便悄然无声退下了。
    那有些暗哑的声音又道:“你到朕跟前儿来。”
    云鬟只好又走到床边儿,仍是垂首躬身。
    赵世道:“有一句话,朕从没问过任何人,如今倒是想知道你的看法……你觉着,那背后之人,为什么要暗害太子跟太子妃?”
    伴君如伴虎,不敢懈怠还是小事,谁知哪里惹了皇帝不快,便飞来横祸?
    比如上回赵世跟睿亲王对弈那一场。
    瞬间,云鬟心底想了无数个可能,才谨慎说道:“请圣上恕罪,我并不敢臆测。”
    赵世轻轻捋着花白的胡须:“朕也想不通,此事朕想过许多可能,本来觉着,或许是有人看不惯太子,故而想除掉他……但就算如此,底下还有一个黼儿呢。除非他们连黼儿的出身不容于朕也知道。不过,这件事如此机密,朕知你知,太子知道……还有谁?”
    云鬟自然回不上来。
    赵世道:“当初杜云鹤自然是知道的,沈正引想拿住他逼问,证明沈正引也不知详细。只是怀疑而已……可有一件儿,到底杜云鹤在他手中的时候,是否招认了?”
    云鬟见皇帝想得这般缜密,又想到近来沈正引的党羽被一一剪除之势。
    终于忍不住,便道:“假如沈相知道,所以安排这一切……目的便是让静王殿下上位,这未免也做的太过夺权明显了,他难道不怕惹的陛下盛怒之下,适得其反?”
    赵世眼神虽冷,唇边却浮现一抹淡笑:“从行猎之前,朕便授意白樘一力追查沈相之事,再加上恒王反叛,沈相的势力已经大不如前,倘若他自乱阵脚孤注一掷,却也可以了解。”
    云鬟诧异:“难道背后黑手真的是相爷?”
    赵世揉着眉骨,忽然道:“不对。”
    云鬟疑惑。赵世沉声道:“如果沈正引真的知道了黼儿的出身,他便不必对太子动此杀手,只需要将真相在京内散播开来,岂不是轻而易举?又何必冒着惹朕动怒的危险来杀害太子?”
    云鬟一惊,果然不愧是皇帝,这样快便想到诀窍。
    而赵世接下来所说,却令她越发惊心起来。
    赵世眯起双眸,看着云鬟道:“既然如此,沈正引便不可能知道黼儿的出身,既然不知,那么若杀了太子,朕大可让黼儿继位……他的图谋反会落空,由此推断,下手之人便不会是沈正引。所以,剩下知道真相的……”
    赵世并没说出口,云鬟心中却跳出一个名字来:睿亲王。
    先前破案之中,有一则定律,谁会从此事之中得利,谁是真凶的可能便最大。
    而这一场宫变里,得利的,看似是静王赵穆。
    可作为最大助力的沈正引并不是谋划之人。那么,再长远些想出去……还有谁能在这件事中得利?
    云鬟不愿去想萧利天,却仍忍不住即刻就想到此人。
    睿亲王早就知道赵黼的身世,对赵黼无法舍手,几次三番试图说动她配合。
    事后,又不顾一切地带走赵黼。
    从大处来说,赵黼的存在,对大舜来说便是一道牢不可破的屏障,同时也是指向大辽的最锐不可当的一把刀。
    于私,按萧利天对于长姐萧利海的崇敬爱慕,赵黼做为萧利海的唯一血脉,萧利天想要保住,也在情理之中。——且他也不止一次对云鬟表露过此心。
    云鬟神思混乱,忍不住伸手按在胸口。
    被萧利天狠狠刺中的那伤处,忽然又不可按捺地疼了起来。
    那夜,在听说她不肯跟着去大辽的时候,萧利天的双眼之中,是比马车外更湿寒的杀气。
    若非当时赵黼无意识中低吟了一声,若非云鬟及时察觉他的意图,若非薛君生拼死相护,此刻,崔云鬟只怕已经成了他刀下亡魂。
    云鬟不语,赵世却在不动声色地打量,她的神情变化,形容举止,赵世自看的明白。
    同时皇帝也知道,她已经想到那个人了。
    那个大辽的狐狸。
    跟萧利海一脉相承的人。
    只是赵世并没有挑明,大概是年老疲乏,便拄着手,微微地闭眸养神。
    倘若他这会儿提起,云鬟却不知该何意应答。
    见赵世不语如寐,云鬟仍是垂首侍立,不敢擅退。
    一老一少,咫尺相对,云鬟思忖赵世方才的意思,以及织就这弥天大网的手,目光转动,不经意掠过旁侧桌上,黑白子排了一盘未完的棋局。
    正看之时,赵世忽地一颤。
    他怔忪微惊,茫然醒来,看了云鬟半晌:“你,还在?”
    云鬟敛神:“圣上并未吩咐。”
    赵世道:“好了,已经夜深,你且也去安歇罢了。”
    当即领命,退出殿门,王治才敢进内伺候安寝。
    此刻夜风更大了,旋着屋顶上那些积雪,飞舞飘散,打在人的头脸颈间,凉凉浸浸地。
    云鬟仰头看天,却见天际尚有几颗寒星,耀耀熠熠地闪烁。
    正看得入神,呼地一阵风从廊下而来,扑面森寒,云鬟扬袖遮住脸,前头带路的内侍们也纷纷回身护着灯笼,又战战兢兢道:“好凶恶的风。”
    云鬟歇息的殿阁,却同皇帝的新寝殿紧邻,王治早给安置妥当,门口的宫女林立,见她来到,均都行礼。
    如此一路往内,才进殿阁,忽然微怔,原来有个人迎了过来,见礼道:“大人……”抬头时候,双眸晶莹,带几分伤感,几分欣慰,却是灵雨。
    云鬟才要上前,想到内侍们在身边,便暂时止步,道:“劳烦几位公公了。”
    见内侍去后,两人才走到一处,云鬟握着灵雨的手:“姐姐怎么在这里?”
    灵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中有些湿润,道:“今儿是宫内的人去了东宫……说是叫我进宫来伺候人的,我起初还当是伺候圣上或者哪位后宫的娘娘,来了才知道是大人。”
    察觉她的手冰凉,便拉着入内。
    是夜盥漱了,灵雨伺候云鬟上榻,自己却不舍得离开,便在旁边儿的小几上坐着。
    云鬟今日宫内外奔走,本有些劳累,见她坐着,却不敢睡,便道:“你如何不安歇?”
    灵雨微笑道:“我并不困,大人先睡,我看着您睡了,自个儿就去了。”
    云鬟端详了她片刻,毕竟困倦,撑着略说几句,果然便合眸睡了。
    灵雨上前给她将被褥拉紧,又将炉子里的火拨了拨,却仍是不去,只挨在床边儿坐着,且看云鬟且落泪。
    原来自从那件事后,东宫里越发冷清,灵雨想起赵庄夫妇跟赵黼素日的情形来,每每暗中垂泪,如今见了云鬟,却仿佛见了熟人一般,不由又感从心头起。
    一边儿默然流泪,一边儿心头想:“太子殿下跟太子妃在天之灵,务必保佑殿下在外无恙,也盼早些平安回来……”
    念了半晌,终究不舍得走开半路,便也伏在床边睡了。
    睡到半夜,模模糊糊却听云鬟呼唤,灵雨仰头见云鬟坐着,才要问她有何吩咐,云鬟却拉着她往上。
    灵雨糊里糊涂地跟着上了榻,忽地醒悟过来:“大人……”
    云鬟将她缓缓按倒:“有话明儿再说,且睡罢。”
    灵雨身不由己,便被她盖了被子。
    身子几乎同她相靠,温暖妥帖,鼻端嗅到一股淡香袭来,几忘了身在何处。
    从赵庄夫妇出事后,灵雨凄惶冷清,不知何去何从,此时此刻,那透骨的森凉才消退不见,她缩在被褥之中,一时竟不敢动,眼角的泪却无声沁落。
    次日,灵雨早早起来伺候妥当,云鬟道:“今儿我要去刑部一趟,不知几时回来,你不必挂怀。”
    灵雨给她将大氅的兜帽披好了,道:“知道,只是中午若不得回来,记得吃饭。”直送出殿来,又望了会儿,才自返回。
    云鬟本想先去禀告皇帝,却得知赵世昨夜睡得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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