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第2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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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张振因埋伏在演武场外的墙角,偷着打量那边蒋勋教可繁练箭,当看着可繁射出三箭居然中了两支之时,张振心底大为诧异,可又看到蒋勋半抱可繁,示意她如何盯着箭靶之时,一时又双手握拳,蠢蠢欲动。
正在咬碎银牙之时,却听到耳畔有人道:“他们两个……看着很亲密无间啊。”
张振正怒火中烧无法宣泄,听了这话,便喝道:“放屁!”
谁知回头之时,却见赵黼脸上似笑非笑,目光正从张蒋两人身上移开,落在他的脸上。
张振心头发虚之际,望着赵黼眼神,忽然福至心灵:“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赵黼叹了声,摇头道:“我虽然知道令妹女扮男装来此,却不知道她跟蒋勋居然如此、如此的……”
张振勉强按捺,道:“可繁不过是年少无知,又且贪玩罢了,世子既然知道,如何不让她离那蒋勋远些?”
赵黼慢吞吞道:“我怎么好意思棒打鸳鸯呢。”
张振道:“可繁的心思都在世子身上,难道世子没看出来?”
赵黼望着前头那两个人影,眼底忽地浮现若有所思之色,半晌才说道:“张振,这话你说错了,有时候你的心思到底在哪一个人身上,连你自己或许也不知道……”
张振一怔:“何意?”
赵黼扫他一眼,道:“很简单,就是说……令妹自以为喜欢的是我,可惜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觉着呢?”
张振微微震动,继而摇头道:“世子你错了,我妹妹不是那等水性杨花的女子,她如今不过是……”
赵黼笑道:“这跟水性杨花有何相干?谁没有看走眼,爱错了人的时候呢?”
轻轻一笑,转身而行。
张振越发呆怔,望着他的背影,心道:“如何他这两句说的这样高深莫测,我竟不懂?”回头看看蒋勋可繁,忙又追上赵黼,试着问道:“可繁先前跟我说,就借口是来探望我的,想正式去见过王妃,你怎么看?”
赵黼道:“母妃的性子我最清楚,她爱的是那种内敛慎密,知道分寸的女子,先前看可繁,不过是看上你们的家世罢了。如今可繁若贸然出现,母妃必然要当她是个迫不及待向男人投怀送抱的了。所以,万万不要。”
张振咬了咬唇,心中千难万难,虽有一万句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赵黼看出他一脸苦大仇深,便带笑道:“行了,岂不闻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一个当兄长的,何必这样为妹子忧心,照我看,可繁是个有福气的,毕竟你也知道,蒋勋虽然人傻心实眼瞎,但却是个最温柔体贴靠得住的,你只求可繁早点开眼,自然就大事可成了。”
张振咂嘴叹气,匪夷所思,忽然问道:“你就这样看不上我妹子么?巴不得她喜欢别人?还是说……是为了那个什么崔云鬟?”
赵黼本“云淡风轻”,听了这个名字,脸色微微一僵,继而笑道:“怎么了,连你也知道了?”
张振道:“我如何能不知道?先前在京内我拦你之时,你正是为了她才那样急得?还因此摆了我一道。我起初不懂,后来慢慢地才想通了。”
赵黼只轻轻一笑,并不答话。
张振好奇,不由笑问:“那究竟是个什么样儿的女子,竟让你这样牵肠挂肚?难以割舍?”
赵黼本负手而行,听到这里,就抬手挠了挠耳朵,口中喃喃道:“也没什么,就是个不听话的倔……罢了。”
张振愕然,想笑,却又道:“可惜她已经死了,不然,我倒是很想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赵黼闻言皱眉,就扫向他。
张振道:“做什么?”
赵黼忽然沉声说道:“千万别存这种想头,以后就算见了,也不许对她……”
赵黼虽未说完,张振却感觉到他身上话中那不善之意,大为诧异:“你在说什么?崔云鬟不是已经落水身亡?你如何说的好像我还能见着一样?再者说,就算她活着,我看一眼能怎么样?”
赵黼不再回答,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昂首快步而去。
张振莫名其妙,目视他离开,半晌道:“这人真是,指不定说到那一句,就戳了老虎鼻子眼似的翻了脸。”
赵黼一路回到内宅,进卧房里坐了,想着和张振方才的说话,心底恍惚浮现一些凌乱的场景,嘈杂的声音涌现,蓦地在耳畔飘过。
那是前世——
有人道:“可听说了么?那崔家的女孩子,被贼人掳了去,只怕清白不保了,嘿嘿。”
又有人啧啧两声:“那崔侯府也算是京内有头有脸,如何容得下这种丑事,这女孩子可还活着?”
“不仅活着,且听闻……有人欲上门提亲呢!”
“哈哈,是什么人这样想不开?”
“嘘!听说有几个大有来头的,仿佛……还有静王爷。”
第196章
神思浮动中,忽地察觉有人接近,赵黼微微睁开双眸,却见是灵雨轻手轻脚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个托盘,里有一盏新熬好的药汁。
灵雨原本看赵黼闭眸假寐,正犹豫不敢上前,见状才走过来,跪地奉上。
赵黼接了过来,慢慢喝了。
灵雨打量他脸色,小声道:“方才王妃派了人来找世子,听说世子出去了,叫各处找呢……”
赵黼道:“知道了。”面无表情地将药汁一口喝光,又抬手抹去嘴角一星残痕。
灵雨见他如此,不敢再多说,收拾了药碗要走。
赵黼忽然道:“且站住。”
灵雨忙停住步子,回头听使唤。
不料赵黼却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灵雨等了半晌,鼓足勇气抬头看了一眼,却见世子正直直地盯着自己,那眼神……却仿佛……
灵雨吓了一跳,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却又不敢乱动。
赵黼察觉她的不安,方眨了眨眼,淡淡道:“罢了,你下去吧。”刹那间,神情已经恢复先前的平淡冷漠。
灵雨略松了口气,又行了礼,方慢慢地退了出去。
灵雨出了外间,正赶上王妃那边又派人来问,灵雨悄声道:“世子才回来,刚送了药进去吃了,王妃如何催的这样紧,可有什么事?”
那来人见左右无人,含笑道:“姐姐既然问了,我便不瞒着,果然是有要紧事,是齐州知府家里派了人来。”
灵雨道:“知府家里派人,如何叫世子呢?”
来人道:“是知府夫人派的人,姐姐这也想不懂么?本来王妃想叫那两个女人过来瞧咱们世子一眼的,又担心世子的脾气、怕不喜有人擅自来扰……所以想叫世子过去呢。”
灵雨一听,果然明白了。原来近来王妃十分尽心地替赵黼物色“世子妃”,只挑那出身清白、品貌俱佳的,想必这齐州知府家的姑娘很入王妃的眼了。
灵雨想到方才赵黼的眼神,便道:“既然如此,我进去说一声儿。”
当下便又进房内来,谁知却见赵黼已经睡下,灵雨甚是为难,却终究不敢出声,依旧悄悄退了出来,对来人道:“世子吃了药,才睡下,不敢打扰,妹妹回去同王妃说知可好?”
来人听了,只得答应。
如此又过了数日,忽然齐州知府下了请帖儿,请晏王世子跟斥候教官张振过府饮宴。
赵黼本懒怠动,晏王妃叫了去,同他细说了半晌,赵黼便答应了。
这一日,便带了些亲随,同张振等一块儿来至齐州。
赵黼上回驾临齐州,掀起了一片腥风血雨,齐州大营里的人如今听见赵黼的名字,就如同听见煞星降临一般,又敬又畏,然而这一次本州知府相请,又生怕得罪,都不敢不来。
楚知府跟众将官在府门口亲自迎接,赵黼也带笑寒暄,竟有几分随和,不似昔日般冷峻肃然。
只是……虽然已经开春,地气渐暖,云州随冷,人人却也只着薄棉衣便使得,可赵黼今日竟穿的格外厚重,狐裘大氅,狐皮帽子,竟是全套大毛儿的。
在一干人等之中,毛茸茸堆澎澎地显得格外醒目。
楚知府见他是这般打扮,心里虽然有些诧异,却也不敢说什么,只好生接了入内。
在堂上稍微寒暄片刻后,便备好了酒席,楚知府亲自作陪,这一桌儿上除了赵黼跟张振,另还有齐州通判、监军王焕之,跟兵营将官等数名要人。
起初众人因忌惮赵黼,还有些拘束,然而见赵黼言语随意,挥洒自如,并不是传说中的天煞魔星似的难以相与,才都慢慢地放松下来。
不觉酒过三巡,不管是谁劝酒,赵黼竟来者不拒,楚知府见他这样赏脸,自然大喜……只有张振在旁看着,心里觉着古怪。
楚知府因见他吃酒也不脱毛衣裳,便斗胆道:“世子要不要更衣?”
赵黼挥挥手,有些醉醺醺地,道:“不了,上回因伤的厉害,太医叮嘱,不能再受了寒气,若是稍不留神寒意入骨,只怕命不长久。”
众人听闻,各自惊疑。楚知府更是吓了一跳,那探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忙举起酒杯道:“只怕是危言耸听,世子正当青年,这话不过是叮嘱世子,让保重贵体罢了。”
赵黼举起杯儿跟他一碰,笑道:“知府大人跟我所想的一样,太医还说不许我吃酒呢,说怕是酒气跟体内的病寒毒气相激……会死的更快之类,我且不理,横竖只今朝有酒今朝醉。”说着,便举起手来,将一杯满满饮了。
楚知府的嘴巴一发张大,手中端着的酒再也送不出去。
赵黼吃完之后,却猛地咳嗽了起来,身上的狐裘大氅、头顶帽子均随着抖动不休,看着就如同一只狐狸在垂死挣扎般,十分触目惊心。
张振在旁,原本还只是斜斜眼睛看着,见赵黼剧烈咳起来,才忙过来扶着,道:“世子如何竟又发作了?”
赵黼手拢着嘴,竟无法回答。
众人都惊呆了,不知所措,楚知府道:“叫、叫传大夫?”
“不用……”赵黼硬生生憋出一句似的,身子又抖了两下,终于手颤巍巍抬起,却见掌心里一团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