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宴-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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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玄瑾起身下车,跟着他往那边走了,留下马车里目瞪口呆的李怀玉。
“这是怎么回事?君上帮了将军?”她出来蹲在车辕上,很是惊愕地问徐仙。
徐仙对这位白四小姐印象不深,但知道她是陆景行很看重的朋友,便也笑着答:“徐某蒙冤入狱,本是罪名凿凿,但君上明察秋毫,查出厉奉行贪污之款有缺,审了他两日,终是让他认了陷我之罪,还了徐某一个清白。”
二十万两银子凭空出现在他的府邸,还立刻就被柳云烈带人来抓了个正着,这事儿摆明了是栽赃,他没有证据,只能被定罪。本来在牢里都有些绝望了。谁知道紫阳君突然将厉奉行也送进了大牢。
紫阳君被厉奉行那满口正直的言论蒙蔽了多少年了啊?竟然也有认清了他的这一天。徐仙很欣慰,更欣慰的是厉奉行的案子一出,他竟然也就洗清了冤屈。
这好像不是个巧合,江玄瑾送厉奉行进大牢,似乎就是为了救他。
怀玉听得怔愣了许久,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江玄瑾这个恩情,难不成是替她还的?
眨眨眼,她终于想起了前之前跟他说过的话:
“你同陆景行的关系,当真有那么好?”
“也就是认识得早,他看我可怜,多照顾我些。”
“你呢?”
“什么我呢?我什么也没有,报答不了他,就只能记着他的恩情了呀。”
……所以,江玄瑾忙碌这么几天,就是惦记着替她把这恩情还了?
心口一震,她有点不敢置信地抬手捂住,张大嘴想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头看向远处。
江玄瑾站在陆景行面前,身姿端雅,面色从容。陆景行随意地靠在后头的墙上,摇着折扇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你一句我一句。陆景行竟微微有些恼。
怀玉很好奇,提着裙子踮着脚走过去,想偷听两句。然而,刚靠近些,江玄瑾就转过身来道:“走了。”
“嗯?”看看他又看看陆景行,李怀玉拽住他的衣袖,“你们刚刚说什么呢?”
江玄瑾神色温和地道:“说今日天气不错。”
“你当我是个傻子?”怀玉瞪他,扭头又看向陆景行。
陆景行站直了身子,捏着扇子就挡了脸,笑道:“可不是天气不错吗?适合出去游山玩水。”
嘴角抽了抽,怀玉气极反笑:“都把我当傻子!”
拦腰将她扶着,江玄瑾低眸问:“不是说今日不想走路?”
微微一噎,李怀玉这才感觉到有点不适,一张脸青红青红的。
江玄瑾微哂,顺手就将她抱起来,朝后头的陆景行说了一句“后会有期”,便头也不回地往马车的方向走了。
陆景行皱着眉看着他们的背影,神色很是复杂,指尖摩挲着扇子的玉骨,整个人都有些焦躁。
怀玉被他塞回马车里,听他与徐仙行礼告别,撑着下巴垂眸想着事情。但等他一上车。她整个人就笑开了,伸手便抱住他的胳膊,下巴在他肩上蹭啊蹭的。
江玄瑾白她一眼:“坐有坐相。”
“嘿嘿嘿!”才不听他这些,怀玉冲他笑得一脸谄媚,还伸手替他捏了捏胳膊,“累吗?”
方才还是一副心虚惶恐的模样,一转眼又春暖花开了?他斜眼睨着她,没吭声。
怀玉长叹一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你这个人怪得很,在做什么事都不能告诉我一声吗?害我等又害我生气,一转眼发现误会你了,又害我心疼。好人坏人全你当了,我怎么办?”
告诉她?这件事他本也没有十成的把握,提前叫她知道,万一成不了,岂不是更难过?江玄瑾轻哼一声。
“你再闷声不说话,我可就亲你了!”怀玉横眉掐他的脸,“我问你话,你要答才行啊!”
任由她掐着,江玄瑾道:“你这是质问,不是疑问,何来回答?”
“那我就疑问你!”她叉腰。“今日跟我圆房,你到底高不高兴啊?”
这问话声音嘹亮,听得外头驾着车的乘虚一个没坐稳,差点从车上摔下去!
江玄瑾黑了脸,伸手死死地捂着她的嘴,眼神恨不得将她活拆了:“你……”
“唔唔唔唔唔!”这是实话啊!
“不是所有的实话都可以像你这样说出来。”江玄瑾要气死了,“你要不要脸的?”
怀玉眨眨眼,很认真地摇了摇头,舌尖一伸,软软地舔在他掌心。
死死捂着她的手瞬间跟被雷劈了似的飞快抽走,江玄瑾看着她,简直是又怒又无奈,嘴里“你……”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什么话来,一张俊脸青黑青黑的。
李怀玉笑得欢:“谁让你非得气我?板着一张脸什么也不说,沐浴也要同我分开,我还当你是想圆房之后好宰了我吃肉呢!”
“……也只有你事后会那么多话!”他别开眼,耳根有点发红,“沐浴不分开,难不成还要一起吗?”
以江家这端正的门风,断然是教不会江玄瑾“鸳鸯浴”的。
怀玉怔愣,盯着他想了一会儿,拍着大腿恍然大悟:“所以你不是在生我气,而是在害羞?”
“闭嘴!”
“哈哈哈——”不但不闭嘴,李怀玉反而大声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拍车壁,笑得整个车厢都跟着抖。
怎么会有这么荒诞的事情!这人压着她的时候分明跟个禽兽似的不知羞耻,和衣起来竟然还就害羞了?亏她还想了那么多,原来全想错了!
嘹亮的笑声响彻整个官道,行人纷纷侧目,就见一辆马车从旁边一闪而过,跑得飞快。一边跑还一边抖,一边抖还一边笑。
马车成精了?有人喃喃道。
成精的马车带着两个人回到了墨居,怀玉进了主屋就把江玄瑾按在了床上。
“你干什么?”他皱眉。
伸手替他褪了外袍,怀玉道:“两天没睡,你不心疼自个儿,我都心疼你,赶紧休息吧!”
说罢,扯了被子就给他盖好。
揉了揉眉心,江玄瑾道:“白日睡不得,等会指不定又有什么事……”
“什么事也别管了,有我替你挡着。”一爪子将他的手塞回被子里,怀玉道,“今儿谁敢来打扰你,我撕了他的嘴!”
旁边的乘虚很是惊恐地摸了摸自己的嘴,看向自家主子。
江玄瑾轻叹一口气,朝他摇摇头便闭上了眼。
刚闭上没一会儿,灵秀就进来了:“主子……”
李怀玉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过乘虚,挡住灵秀,将他二人一起推出了屋子,自己也跟着出来,反手扣上门。
“有什么事都跟我说!”
听这声音就想得到她是怎么拍着胸脯气势汹汹说出来的,床上的人勾了勾唇,当真松了身子,沉沉睡去。
门外,灵秀小声道:“二夫人给您送了点心来。”
二夫人?怀玉眨眨眼,想起那江二公子,有些恍然:“请她先去偏厅坐。”
江深这个人,之前李怀玉是有过耳闻的,陆景行曾经很有自知之明地说——“整个京都风流我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但顿了顿,他补了一句:“江家二公子玄颂倒是可以认个第三。”
江深名玄颂,江家纳妾纳得最多的一个,娶妻不到半年,纳了三个妾,导致京都的人说起这位二夫人都是一脸鄙夷不屑。
李怀玉有点担心,这样备受鄙夷的女子,会不会脾气不好,难相处?
然而一进偏厅看见人,她愣了愣。
“弟妹。”面前的女子端庄大方,上来与她见礼,一双眼清澈可见底,让人觉得甚是舒服。只是相貌实在平庸,若不是服饰华丽,扔去丫鬟堆里都要捞不出来。
收敛神思,怀玉笑着跟她还礼,然后请她坐下。
“这会儿来叨扰,也没别的事情。”徐初酿温和地笑着,指了指桌上的点心,“刚做的,想着给弟妹送来些尝尝。”
两盘一模一样的瓜子酥,用的瓷盘倒是花纹不一,一个像是作礼用的好花色,另一个则像一套瓷器里摘出来的。
怀玉挑眉,又看她两眼:“当真没别的事?”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徐初酿愣了愣,接着又摇头:“我与弟妹也就请安的时候见过一面。能有什么事来找?”
“不是有什么事找我,而是……你遇见什么事了?”伸手拿起一块瓜子酥,怀玉塞进嘴里,“这么急忙过来,另一盘瓜子酥都没给人。”
一听这话,徐初酿吓了一跳,微微睁大了眼:“你怎么知道另一盘要给别人?”
“送点心一盘就够了啊,而且你这盘子。”食指轻轻敲了敲素净的那个,怀玉道,“这是自家盛点心用的。”
一看就是做了两盘,打算给自己院子里的人一盘,结果不知道遇见了什么事,也没给,急匆匆的都带来给她了。
徐初酿震惊了一会儿,也不打算回答她这个问题,只很是钦佩地看着她道:“弟妹真是冰雪聪明!”
“承蒙夸奖。”怀玉失笑,“现在外头还有不少人说我是白四傻子呢。”
“你可不傻!”徐初酿连连摇头,眼睛亮亮地夸她,“你比我聪明多了!”
这夸奖听得李怀玉很受用,拿起瓜子酥就也塞她一块:“一起吃吧。”
伸手接住,徐初酿哭笑不得:“我做这东西做了很多回,一早就吃腻了。不过弟妹可以多吃些。等君上醒来,也可以给他尝尝。”
“好。”怀玉点头应下,接着就见她起身告辞了。
看着那清瘦的背影,怀玉忍不住问了灵秀一句:“这位二夫人是谁家嫁过来的?”
灵秀道:“听人说是徐仙徐将军家的庶女。”
哦,徐仙家的。
嗯?等会?李怀玉一愣,“刷”地就站了起来:“你说谁家?徐将军家?”
被她这反应吓了一跳,灵秀道:“是徐将军家,听说嫁过来那一年徐将军正在边关抗敌,粮饷告急,她还自愿给出了嫁妆变卖成米粮,是个很了不得的女子呢。”
错愕地看了看桌上的点心,怀玉恍然明了。她多半是收到了徐仙出狱的风声,跑来感谢江玄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