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学有匪-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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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隽回首,窗棂投入的阳光洒了她半边眉眼,她有些怔忪,薄薄的双唇动了动,到底没能喊出那声“世兄”。
付远之目光有一瞬的黯然,却也没有多说,只是将手中一本笔记递给闻人隽,“你一向头疼算术一门,老规矩,拿我的去温习吧。”
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阿隽,对不起……是世兄让你失望了。”
阁楼的风拂过闻人隽额前的碎发,阳光细致入眸,她心神微微恍惚起来,仿佛还是昨日,付远之与她靠在奉国公府的树下,谈天说地,诗词歌赋,稚子无忧。
风筝飞过晴空,他摸摸她的脑袋,笑语温柔:“其实算盘很好玩的,以后世兄教你一些小窍门,你就不会觉得算术枯燥了。”
闻人隽眨了眨眼,有一点湿意漫上眼眶,她手心微颤着,迟迟没有去接那本算术笔记,付远之的双眸也渐渐泛红,他就那样望着她,一句话也没有多说,眼神中尽是无言的情愫与哀伤。
洒满阳光的笔记又向前递了递,闻人隽呼吸颤抖,依旧没有伸手去接,付远之的目光中甚至带了些哀求:“阿隽……”
就在他想要上前一步时,一只手横空伸出,将闻人隽往身边一扯,白衣翻飞间,那本笔记也随之被拍落在地,扬起斑驳尘埃,付远之的身子一僵。
“怎么还不去钓鱼,小师姐,你在磨蹭什么?”
骆秋迟笑嘻嘻地低头问闻人隽,目光又随意一扫地上:“咦?”
他仿佛根本看不见付远之的存在,只是故作惊讶地蹲下身,捡起那本算术笔记,惋惜一叹:“脏了呀。”
吹吹灰,又拍了两下,那身白衣这才站起身,递到脸色死灰的付远之跟前,扬唇问道:“是你的吗?怎么连本书都拿不住?”
付远之眼皮跳动,死死控制住自己的呼吸,一旁的闻人姝这才注意到他的举动,神色一变。
骆秋迟依旧笑嘻嘻着,将笔记往付远之怀中一塞,懒洋洋道:“自己的东西收好了,别再轻易扔掉了,付大公子。”
顿了顿,笑意愈甚,一字一句:“脏了的话……可就再也回不去了。”
☆、第五十七章:大考揭榜
骆秋迟与付远之大考比试的消息在书院中不胫而走,也不知是不是闻人姝有意传了出去,原本一次简单的分数切磋,被渲染得极度夸张,似乎变成了一场你死我活的局,书院里也是愈传愈离谱,最后甚至演变成了谁输了就得向对方斟茶低头,奉对方为“竹岫书院第一人”,还得被对方当着书院上下的面,亲手烧掉身上那块象征着荣耀的宫学玉牌。
听到这些风言风语时,闻人隽的一口茶差点喷出:“烧牌子?谁编的胡话?这是在效仿‘东夷山君’吗?”
十方亭里,她手忙脚乱地扶起茶杯,对面的骆秋迟却翘着二郎腿,临风而坐,吹了声口哨:“除了你四姐那脑子进水的蠢美人,还会有谁?”
他双手抱肩,冲闻人隽懒懒一笑:“她打量着我必输无疑,正咬牙切齿地准备借着付远之的手,烧掉我那块玉麒麟令,好好羞辱我一番呢!”
说完,又想到什么般,笑了笑:“在青州岩洞里怕成那副鬼样,回头居然还要剽窃东夷山君的手段,要不要脸啊?能不能有点独创精神,真是有意思。”
闻人隽长睫眨了眨,没有搭话,她只是遥望远方,不知怎么,在山风中发起神来。
骆秋迟白衣一拂,跃至她跟前,一弹她额头:“喂,小猴子,说起来,你希望谁赢啊?”
闻人隽一激灵,捂住额头,道:“你这人真讨厌,吓我一跳!”
骆秋迟笑眯眯着:“就是要吓你,免得你神游天外,又去想小时候的那些事情,惦记某个狗屁青梅竹马去了……”
他伸手往闻人隽脸上掐去:“小猴子,教你一句,人呐,不要太念旧,拿得起放得下才是真豪杰。”
闻人隽龇牙咧嘴着,用力把骆秋迟手拍开:“我又不是豪杰,我只是个小姑娘,而且我也没想什么,我呀……”
她揉揉自己的脸,撑住下巴,看向前方:“我就希望自己这次大考好好发挥,考得好一些,叫我爹多欢喜一点,你们那什么比试,我还真是一点都不感兴趣。”
“呵。”骆秋迟一声低笑,随手一扯闻人隽的发梢,“你如果在你爹面前耍套大刀,你爹估计会更欢喜,你觉得呢?”
闻人隽吃疼,夺回自己的头发:“觉得你个鬼!”
她拍拍衣服站起身:“不跟你瞎扯了,我去温书了!”
山中白雾渺渺,那道清隽身影蜿蜒而下,却才走几步,又忽地回过头,将一物遥遥抛向亭中的骆秋迟。
“骆小白脸,虽然我对你们的比试顶不感兴趣,但我还是要跟你说一句,你可别给我丢人啊,我是你的投石人,你要好好考啊,听见没!”
骆秋迟扬手将那物一接,摊开一看,竟是一枚笔状玉帛,上面绑着红绸,仔细篆刻着“蟾宫折桂”四字,不知从哪求来的,颇有些祈福纳祥的味道。
骆秋迟忍俊不禁,指尖绕着红绸转了转:“喂,我说你,居然还信这玩意儿?你就没给你那好世兄求一份?”
闻人隽跺跺脚,脸色一红,还好有白雾遮掩,“不要就还我!”
“别别别,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多谢了啊!”骆秋迟长眉一扬,将那玉帛往嘴边一衔,笑声不羁:“我一定好好考,不给你丢人,毕竟,我可是你罩着的啊!”
笑声飞扬在山雾间,逗得闻人隽也不禁笑了起来,朝骆秋迟挥挥手,转身轻快而去。
十方亭上,骆秋迟白衣飘飘,衔住那枚玉帛,眉眼弯弯,笑意温柔。
“口是心非的家伙,还说不关心,蟾宫折桂,总算你有点良心……”
九门大考之科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在无数世家贵族的瞩目中,一眨眼也便考完了。
放榜那天,书院的公告墙前,头一回人头攒动,挤得水泄不通——
这场“竹岫书院第一人”的相争之局,甚至连院傅们都惊动了,个个也是心中暗自比较,各有所爱,对结果好奇而期待。
这次红榜一出,几乎每个人都一拥而上,最先挤进去的是“竹岫四少”几个家伙,他们不知怎么想的,居然又在书院里私下偷偷开了赌局,还压了重金赌骆秋迟赢,考前更是个个屁颠屁颠地找到骆秋迟,好一通吹捧鼓劲,声声叫着“大哥”,说一定要好好考,他们全力支持他,下注多少钱都不是问题,反正大哥不会让他们输的……那个抱大腿的肉麻劲,可把旁边的姬文景恶心坏了。
这回一放榜,谢子昀就一马当先,挤在了最前头,却是仰着脑袋看了半天,忽地发出一阵啧啧吸气的声音:“不是吧,这、这、这……这他娘叫什么事啊?!”
最外头的闻人隽心头一紧,不由自主就看了旁边的骆秋迟一眼,骆秋迟低头勾唇一笑:“怎么,担心我啊?”
闻人隽顾不上再和他贫嘴,深吸了几口气,也卯足了劲开始往里面挤,却被骆秋迟一拉,“甭挤了,我让你看个清楚!”
说话间,他白衣一旋,挟住她两只胳膊,向上一抬,竟将她整个人托举了起来,闻人隽猝不及防,叫了声,捂住嘴大惊失色,人群齐齐回头,一片哗然。
正往公告墙这边走来的付远之恰巧撞见这一幕,呼吸一窒,神情陡变,他旁边的闻人姝却是长眉一拧,美眸透出深深的厌恶:“五妹跟这骆秋迟待在一块真是越来越疯了,一点规矩都没有,成何体统!”
那头骆秋迟已经在催闻人隽了:“快呀,一览众山小吧,看清楚没?”
闻人隽虽羞窘不已,但到底禁不住一颗好奇的心,还是伸长了脖子往那红榜上看去,这一看,她的反应也同那谢子昀一般:“怎,怎么会?”
骆秋迟笑道:“如何?果真考砸了吗?”
“不,不是的,只是……”闻人隽细细盯着红榜,在心中快速计算比较着:“你,你考得极好,九门都是甲等,除却算术一门以外,其余都是九分以上,策论更是满分,但是,你跟付师兄的总分,竟然,竟然是一样的……”
“一样?”骆秋迟挑眉,恍然大悟,看向不远处的付远之,意味深长地一笑:“难怪了,有点意思。”
付远之走上前来,人群不知怎么,自动为他分开了道,他遥望自己的成绩一眼,瞬间了然于心,扭头看向骆秋迟,第一句话说的却是:“将阿隽放下吧,别摔到她了。”
闻人隽这才发现四处投来的目光,赶紧红着脸挣脱下来,骆秋迟却不在意地笑了笑,只微眯了眸步步上前,最终停在了那张红榜前。
宫学大考九门,以十分制为基准,八分及以上者为甲等,骆秋迟的算术恰好是八分,而付远之却是十分满分,他其他几门也均在九分以上,与骆秋迟不分上下,唯独骑射一门,只考了七分,连甲等都未入,那算术拉开的两分,也被这骑射一门给拖了下去,因为骆秋迟的骑射是九分,如此一来,两人的总分竟打了个平局,一分都不多,一分也不少。
红榜前,骆秋迟伸手叉腰,啧啧笑道:“哎哟,算术只有八分呀,比你低了两分,我果然不适合拨算盘,看来这辈子都无缘做个账房先生喽。”
他旁边的谢子昀连忙接道:“虽说这总分一样,但骆兄你可门门都是甲等,没有一门低过八分,这高下还是能够立判吧?”
其余王、齐、柳三人也连连附和,孙左扬拨开人群,看不过去了,一声冷笑:“几个狗腿子。”
他站到付远之身旁,昂首回击道:“门门都是甲等有什么稀奇,我只知道,阿远的算术得了十分,放眼书院上下,也只有这一个十分,这才是真本事,无人能及。”
“是吗?”姬文景走上前,指了指红榜,俊脸冷然道:“难道骆秋迟的门门甲等就不是真本事吗?即便是他最不喜的算术一门,也是得了八分,没有丢掉这个甲等!”
他斜眼看着孙左扬:“本来人就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