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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珍珑.无双局-第1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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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积攒着铅灰色的层云。沉重地压在皇宫之。檐下新悬出的大红灯笼也丝毫化解不开他心头的阴霾。
  亲舅舅狂妄奸诈,谭诚滑不溜手。这两人的阴影压在无涯心头,让他时刻都想将这片阴影撕碎。然而此时,他找不到出手的时机。
  风依然冷洌。却将枝头的老皮吹裂,露出属于春天的新芽。
  开春之后的阳春三月,各地的秀女该进宫。他已行过冠礼,一国之君,后宫不能空虚。穆家班消失了。穆澜踪影全无。选透之时,他若找不回穆澜。他又该以什么理由推却立后纳妃?
  无涯烦躁地起身,出了御书房。
  春来赶紧跟,见皇帝顶着寒风站在丹陛之,赶紧抱起大氅给他穿。
  “叫秦刚。”无涯自己结好带子,吩咐了声。
  春来愣了愣,这是打算出宫?他不敢多问,叫了个小太监去禁军叫秦刚,跟着无涯往宫外走去。
  马车在天香楼外停了停,春来几次欲开口相劝,又咽了回去。皇帝故地重游,这是想冰月姑娘了。可惜那位冰月姑娘无福,不肯留在宫里。这会儿也不知道去了何地……
  沉浸在与穆澜在天香楼的缱绻回忆,无涯心里分外失落。他恨不得回到那时,永永远远互不揭穿身份。
  可惜不能。
  东厂查到的穆家班班主是先陈皇后的亲妹妹陈丹沐。她化名穆胭脂,成立了刺客组织珍珑。不仅杀了东厂数人,同时还指使金瓜武士陈良击毁河堤致水淹一县。而陈良更是被已逝的大儒杜之仙收留,做了他十年的哑仆。
  百年大族,昔日与朝堂的牵连千丝万缕。陈家虽然式微,未必没有人在暗支持珍珑。
  一个杜之仙,朝便有门生无数。
  难道陈皇后难产真与母后有关?无涯脑浮现出母后温柔的面容,下意识地否认了这个想法。当年父皇尚在世,母后仅是贵妃。陈氏一族在朝为官者众。许家不过是一门新贵。反过来说陈皇后打压母后,无涯还能相信。他实在想不明白母后如何能在宫不知不觉害得陈后难产。
  母后昔日身边的女官梅红,牵出了灵光寺老妪与苏沐被杀案。锦衣卫丁铃查到山西于家寨,寨子便被大火焚尽。是谁在杀人灭口?梅红死了十几年,她又能藏有什么秘密?
  无涯隐隐感觉到模糊的事件背后隐藏着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此时却怎么也猜不到真相。
  马车再次前行。
  “主子,到了。”
  无涯掀起了车帘的一角。
  对面穆家面馆已经被东厂查封。
  经过一冬雨雪,封条的纸沾满了污渍,凄惨无地粘在门。或是因为天冷,又或是这座宅院被查封显得不祥。穆家曾经居住的这条街巷空寂无人。围墙有几只麻雀不怕寒冷叽喳叫着跳来跳去。
  无涯有些怔忡:“穆家班的人一个都没抓到?”
  先皇后的亲妹妹组建了刺客组织珍珑。忠于陈家的金瓜武士陈良锤开了河堤,致水淹山阳县。起因却是许德昭和谭诚卖了个破绽。穆胭脂了当。以为凭借捅出了库银调包案,能借皇帝之手除掉许德昭和谭诚。
  为了复仇,穆胭脂敢毁坏河堤,不择手段。还有什么事情她不敢做?
  许德昭这手库银调包案虽然没有将珍珑一打尽,但却让无涯对珍珑生出了忌惮之心。
  穆胭脂的珍珑究竟是怎样的一盘棋?她最终的目的是什么?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无涯想,自己或许是这盘棋里穆胭脂也想吃掉的子。
  他是皇帝。
  他还没有立后没有皇嗣。他一人的安危关乎江山社稷。珍珑和穆胭脂必须铲除掉。
  唯一令无涯宽心的是,穆澜只是穆胭脂的养女。他绝不相信穆澜会听令穆胭脂,成为珍珑的刺客杀手。
  秦刚知道是在问自己,赶紧答道:“锦衣卫也在暗追查。穆胭脂应该早有防备。东厂海捕书未下之前,有人盯着。但去年秋突然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东厂的眼线第二天被发现死在城外十里坡。”
  他停顿了下又道:“那时侯穆澜还在扬州。穆胭脂估计连她也瞒着。”
  无涯暗想,算她还有点良心。穆澜是邱明堂之女,不过是被穆胭脂抱养来的。身边有个女儿,扮寡妇行走江湖不易引人瞩目。穆胭脂对穆澜不过是利用罢了。
  离三月选秀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无涯心里唯一希望的是看到穆澜出现在秀女之。穆澜选择做回邱家女,她才真正和穆胭脂再无关系。
  因为知晓穆澜的身世,他强令谭诚收回了对穆澜的通缉,把穆澜与穆家班割裂开来。如今穆澜消失不见踪影。无涯又有点担心。毕竟穆胭脂养大了她,生恩哪及养恩。如果穆澜为报养恩,坚持和穆胭脂共进退,他怎样才能保护她,让她从珍珑一案全身而退?


第244章 三十里坡
  离京城三十里地的山坡立着座废弃的破庙。庙很小。两扇庙门早被附近村民拆走了,露出光溜溜的门洞。坡后山高林深,有野兽出没。自从庙里最后一个道人离开后,除了猎户偶尔经过在这里歇息,连乞丐都不肯借宿。多走三十里进京城了,何必留在这里,讨个饭都只能问山里的野兽肯不肯。
  这处地方叫三十里坡。山坡下却不荒凉,开着一间客栈,一间饭馆,一间茶寮。每月逢十,周围的百姓会来三十里坡赶集。这是进京城前最后的歇脚处。
  林一川和燕声走到三十里坡时,正逢集市散去。他们经过尚算热闹的客栈与饭馆,在茶寮客人们好的注视下踏了山道。
  “哎,公子,那山的庙早荒废了!”有客人好心地喊了一嗓子。
  燕生背着包袱回头:“谢您呐!我们正是去庙里投宿的!”
  客人们恍然大悟。这二位兜底光呢。很快对消失在山道的主仆二人失去了兴趣,继续交流着佐茶的八卦。这么多茶客聚在一起,下一次得是十天后了。
  茶寮建在山道旁,客人们口沫横飞。风将笑声吹送而来,夹杂着一句:“没货才是正常。林家南北十六家商行的老东家死了,少东家竟然是抱来的嗣子,自请出了族。商行掌柜们没了主心骨,大年初一竟然没有放鞭炮开业。京城的物价都生生涨了两成呢。”
  燕声高兴极了:“二老爷定会愁得揪光了胡子!”
  林一川停了停脚步,嘴角微微翘了翘,眼睛盯着树间灌木丛跳跃鸣叫的麻雀问道:“晚饭吃什么?”
  燕声顿时蔫了,嘟囔道:“还能有什么?烤麻雀嘛。”
  天色渐沉,林一川和燕声躲在破庙的墙角升火。
  一阵寒风突然从洞开的庙门直吹进来。
  草灰飞扬。
  燕声急于护着火堆,吸了一鼻子灰,呛得大声咳嗽起来。
  灰黑色的草灰洒在林一川身。他皱眉拍打了两下。青布袄被手掌擦出了几道黑色的灰痕。他愣了愣,揭起一片衣襟看了又看。脱了薄袄去外头溪水里清洗干净还是视而不见?林一川盯着这几道黑色的灰迹认真思考着。
  这件青布薄袄还是在扬州时从燕声包袱里拿的。两人的荷包脸还干净,餐风露宿,根本没有余钱置办新衣。一路这件袄子已经洗过很多回了。染的靛青已经洗脱了色,布料洗得轻薄如纸,再洗估计有些地方要露棉花了。燕声不会缝补,林一川更不会。难不成他还要穿补丁衣裳?在灰痕和补丁衣裳之间艰难选了半天,林一川喃喃说道:“也不是很脏……”
  燕声埋着头往火堆里添着柴,小声说道:“少爷不是还有二两银子?几百能买件粗布新衣了。肉烧饼也五钱一个,不买衣裳买烧饼吃也行啊。”
  林一川大怒:“一路你念经似的掂记着我的二两碎银。以前怎没看出来你这般贪嘴?你家少爷的定情信物,你好意思花吗?”
  大概这两个月同甘共苦,燕声的胆子大了不少,竟然学会了和自家少爷抬扛:“少爷,算你喜欢男人,穆公子也从来没说过喜欢你。”
  男女不分的蠢货!林一川双手往袄袖里一插,踢了他一脚道:“你懂个屁!别把麻雀烤糊了!”
  燕声往旁边缩了缩,也不敢还手,气呼呼地嘟囔:“少爷怎地不自己烤?”
  林一川理直气壮说道:“你最多烤糊。我会烤成焦炭。你晚饭不想吃了?”
  少爷怎么说话都有道理。自己说不过他。燕声认命地将两串洗剥好的麻雀架在了火堆。不多会儿,一股肉香弥漫开来。
  偷眼瞥着自家少爷坐在石头,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青布棉袄,抄着手闭着眼睛陶醉在烤麻雀肉香的模样,燕声突然浑身不得劲。他的少爷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穿四百两一件精绣锦衣,处处讲究爱洁如命的少爷了。一股酸楚在心里搅腾着,燕声脱口而出:“小的打死都不信,少爷您会穿旧衣裳,住破庙。连连蟑螂都不怕了!”
  “少爷我怕过蟑螂?不过是讨厌这种丑陋的脏虫子罢了。”林一川傲慢地说着,仿佛还坐在自家那张整块精雕紫檀木嵌云石的八仙桌旁,“菜!”
  燕声正想将烤好的麻雀递给他,眼尖地看到一只蟑螂从墙角破席子下面钻了出来,爬向林一川:“少爷,你脚边有只蟑螂……”
  他眼前影子闪了闪,林一川嗖地离地跃起,落在了他身边。
  燕声吓了一跳,随手拔出了长剑,警觉地朝庙外看去。
  “踩死不行了,你的剑是用来砍蟑螂的?”林一川骂了他一句,睃了眼烤得黑呼呼的麻雀,没了胃口,“我出去溜哒溜哒,看看能不能遇到只昏了头的野兔。”
  踩死……用剑砍蟑螂……
  燕声盯着自己手的剑半晌没回过神。林一川溜哒着离开破庙老半天了,燕声才反应过来。他走过去大脚板啪地将那只探着胡须四处乱爬的蟑螂踩死:“还说不怕呢。都怕得用轻功跳起来了,嘁!”
  移开脚,看着蟑螂内脏破裂凄惨无的残尸,燕声的眼泪都快淌出来了。他的少爷几时受过这样的罪啊?明知道少爷爱洁,自己还说蟑螂去恶心他。燕声自责地打了自己一个嘴巴。他看了眼凌乱的破庙,跑到庙门口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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