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珑.无双局-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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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挤上前,见着了老熟人梁信鸥。东厂番子径直将侯庆之抬走。梁信鸥与绳愆厅的官员聊了几句,似笑非笑地望了过来:“真是巧啊。林一川谢胜,你俩与侯庆之同屋,就由你俩带路吧。”
穆澜迟疑了下,也跟了过去。
到了玄鹤院宿舍,梁信鸥亲自动手,将侯庆之所有物品悉数打包带走。得了闲这才笑咪咪地问林一川:“大公子身体不错。挨了八十板子恢复得很快嘛。”
“比不得谭弈兄啊。打完就没事了。”林一川也笑。
林家终究是归了东厂。少年人还有棱角怨气,梁信鸥十分理解。只不过,他看好林一川。现在与他结个善缘,将来总有用得上的地方。谁会嫌银子多呢?他拍了拍林一川的肩道:“这一月你不在也好。侯庆之倒与你没什么瓜葛。”
林一川顺竿往上爬,把他请到一旁低声问道:“梁大档头,侯庆之父母获罪,他为何如此偏激寻了短?我看你方才似在找寻什么东西?”
“侯庆之他爹失了库银。隐瞒不报。筹银修了河堤便罢了。河堤垮了,想把屎盆子扣东厂头上。督主怒了,接下了押送侯庆之的事。东厂得把这案子查个水露石出。你与侯庆之同屋,多盯着点谢胜。若有所发现,尽管来找我。”梁信鸥悄悄透了个底给林一川。想了想又道,“大公子,莫要与阿弈置气。都是一家人嘛。”
“这得看谭弈兄是否愿意不为难在下了。他倒是对我堂弟不错。”
梁信鸥看着林一川脸上那抹没有掩饰的讥讽嘲笑,心想挑起林家两房争产,林一川哪能没有点怨气。他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对督主忠心,谁敢难为你?”
说罢带着人走了。
谢胜和穆澜看着两人在书架旁嘀咕半天,以穆澜的耳力也没听清楚说了些什么。谢胜却见不得林一川对梁信鸥的态度。见他直送到院门口才回转,擦着铁枪就道:“我看这间屋子犯煞。林兄家境好,不如搬离吧!”
省得碍眼!
林一川怔了怔,掩了房门道:“谢胜你就是太傻了!”
“谁傻呢!”谢胜心里憋得慌,提枪就站了起来。
“他是去套消息了。”穆澜帮林一川解释了句。
林一川大笑:“还是小穆知我。”说着将从梁信鸥处听到的消息说了,“东厂说这事不是他们干的,你们信吗?”
“除了东厂,谁还有那能耐掉换库银,再坏了河堤让侯知府顶罪?”谢胜对东厂素来没有好感。
穆澜却觉得不对劲了:“如果东厂想要侵吞河工银。已经得手,为何还要毁坏河堤?库银入库,侯庆之他爹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只得暗中变卖家产,筹银修好河堤,吃个哑巴亏。这事捅出来,全是河堤毁了,大水淹了山阳县。倒想是有人故意想把这件事捅出来似的。”
事情捅到了京中。侯庆之的外祖父为替女婿申辩,一头撞死在金殿上。他外祖母抬了棺到大理寺坐等女儿女婿被押解回京。她生怕唯一的外孙有个意外,不叫人去国子监告诉侯庆之。哪晓得今天侯庆之休沐,去外祖家。这才知道家破人亡,一时间气血上涌,干脆轰轰烈烈地站在御书楼顶上抹脖子自尽,把事情闹大。
听了穆澜的分析,林一川和谢胜都同样的表情:侯庆之该不会白死了吧?
侯庆之回国子监前,想再饱食一餐。偏又遇到了穆澜。
荷包里的那只玉貔貅隐隐发烫。底部是个印章。穆澜因此想到了钱庄存放的东西。她没有告诉林一川和谢胜。借口快宵禁了告辞离开。
林一川不容她推辞,送她回擎天院。
穆澜一直以为林一川有话想单独对自己说。哪知走到了擎天院门口,林一川也没有开口。她进了院子回头,林一川还站在门口。灯笼的光半明半暗,将他的五官勾勒得分明。他微微望着穆澜笑着。那双眼眸中有着穆澜看不懂的东西。
隔了一个月,穆澜总觉得林一川变了。从前像出鞘的剑。如今,有了藏锋的感觉。
她只是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夜色里,穆澜的身影显得有些孤寂。林一川喃喃说道:“小穆,你好像又多了些我不知道的秘密。”
他也觉得穆澜变了。穆澜喝了很多酒。满身的酒气。她和谁一起喝的酒?却不见她露出灿烂的笑容。在林一川的经历中,逢场做戏,赴宴请客会饮酒。高兴时会饮酒。还有就是犯愁的时侯。
林一川想都没想,就把穆澜饮酒归到了第三种情况。
“看来,我真是离开的久了。”林一川摸了摸胸口,厚厚的绷带裹着伤。他想起谢胜的话。如果玄鹤院宿舍真有咒怨,没准下一个有危险的人,还真是自己。
第143章 山西之行
谢胜心宽,只要抱着他的铁枪,就能酣然入睡。
林一川听着雷鸣般的鼾声,久不成眠。
自穆澜先换到擎天院,紧接着苏沐也搬离。宿舍里只有谢胜,林一川和侯庆之。入学礼当天苏沐被花匠老岳杀了。上课第一天林一川挨了八十大板,休了一个月的假。一个月后侯庆之抹脖子跳御书楼自尽。
林一川躺在床上,望着另两张空空的床板想,谢胜说的没错。玄鹤堂丙十六房像中了怨咒,住进这间房的人总会被卷入各种危险之中。
这一个月的经历惊心动魄。他和丁铃几乎是九死一生。
他摸着胸口的伤有点骄傲,比起动弹不得的丁铃,自己运气不错。
如果当初他认了命,老老实实投了东厂,谭弈也不会买通纪监丞,让他挨了八十板。他就不会接了丁铃送来的锦衣卫腰牌。就不会跟着丁铃去山西。
林一川翻了个身,眼里丝毫没有半点睡意。
夜深人静,他禁不住又将那件案子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
最初,是他邀穆澜踏春,去了灵光寺。听到苏沐喊杀人,两人赶了过去。他瞥见凶手一晃而逝的身影,独自去追。却被凶手穿着僧衣混进了僧众中,跟丢了。
进了国子监。报道当天和谢胜进树林比武,想和他换宿舍。意外救下被凶手吊在树上的苏沐。他和惊惶的苏沐换了宿舍。两天后入学礼,苏沐仍然被砸死。
他和穆澜画图找线索。发现了擎天院的花匠老岳。老岳无路可逃,在丁铃面前自尽。
丁铃觉得丢脸,发狠想要查出老妪的身世。
老妪姓于。锦衣卫将几十年前的旧户籍翻找出来,发现梅于氏是山西运城人,来京城投亲嫁到了梅村落了户。
十八年前,梅于氏得了健忘症。她娘家侄儿给了灵光寺一大笔钱。从此梅于氏就住在了灵光寺的禅房里。直到那天被人抹喉杀死。
杀死梅于氏的人也是花匠老岳。他藏在花盆中的帕子上绣着一枝红梅。
丁铃邀林一川同去山西梅于氏的老家。两人二十多天前悄悄离开了京城。
……
天还没大亮,城门刚开,林一川就出了城。
丁铃在十里长亭等他。
朝阳乍现,丁铃骑着匹瘦小如驴的黄膘马,穿着件褐色布衣,染黄了脸,贴着两撇小胡子,翘首以盼。
城门方向驶来一行壮观的队伍。大约七八十名穿着枣色武士服的镖师护卫着二十几辆装满货的马车到了十里长亭。队伍中有两辆平头黑漆马车。赶车的汉子同样身穿武士服。当头的一辆马车车辕上坐着个机灵的小厮。
一看就是只大商队。
丁铃没有搭理,只看了看天色,心想林一川该不会迟到吧?
商队在长亭处的官道上停了下来。丁铃诧异地望了过去。
车辕上跳下一名小厮打扮的人,飞快地将轿凳搭好,伸手掀起了轿帘。
丁铃嘴角一抽。
林一川穿着件白色银丝绣边的箭袖长袍,头戴玉冠,丰神俊逸地出来了。官道离长亭还有一小段路,他站在车辕上没有下来,朝丁铃招了招手。
“你大爷的!”丁铃只得骑着马赶了过去。
林一川险些笑倒:“你这打扮像极了山里缺媳妇的猥琐老头子。哈哈哈哈……”
“笑个屁呀!”丁铃想隐人耳目出城,林一川骚包得唯恐没人瞧见似的。气得他指着眼前的商队点了又点,压低声音道,“不是给你说了悄悄出城?”
“让本公子骑着劣马,学你扮成差钱的老抠儿?吃顿饭还要装着心疼数铜板?本公子和你一样吗?再怎么打扮,那也是鹤立鸡群。”
丁铃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林一川比他高半个头,长相俊美之极。染黄了皮肤,贴上胡子,那双比寻常人眸色更深的眼眸太深邃,长年富养的气质也难以掩饰。他憋了半天才道:“本官可以委屈扮成你的小厮。”
“唉,我说丁大人。我找的这家商队长年走这条道运货。没有人怀疑好不好?跟着商队走,沿途不用你使假路引。商队熟悉路,沿途早就打点好了。你藏在马车里不露面,想隐人耳目再好不过。”林一川笑着就进了轿子,“你想骑着驴跟着吃土,本公子不拦你。”
“我去!早不说!”丁铃想都没想就下了马,顺手将小胡子撕了,一头钻进了马车。
商队一路向西,丁铃渐渐看出了苗头:“林大公子,林大少爷。敢情你不是跟着本官去查案,顺便打理你家的生意啊?”
林一川才打发走商队的管事,伸了个懒腰道:“一举两得,有什么不对?”
丁铃冷笑道:“太不对了!你当本官是瞎子?林家生意重在内廷供奉,大都走运河船运。你这趟送的是什么货?车轮压道的车辙印这么深?往山西运丝绸茶叶瓷器也没有这么重!”
“差点忘了丁大人出了名的心细如发。”林一川笑得像狐狸,“实话告诉你吧,这是通海钱庄的商队。”
山西人出了名的有钱老抠儿。京城四大钱庄有三家都是山西人开的。丁铃蓦然反应过来:“这么多的镖行护卫,送的是金银?”
“嗯。”
二十几辆金银!丁铃嘶嘶吸着凉气。看林一川眼神都变了:“林家和通海钱庄……”
“不怕让丁大人知道,林家入了通海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