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媒崔姑姑-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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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儿生得玉雪可爱,见家里来了眼生的客人,好奇的看着她。崔世君连忙放下茶盅,向宁国侯霍嘉行了一礼,霍嘉薄唇紧抿,定定看了她两眼,半晌,沉声说道:“不必多礼。”
霍嘉看她的眼神带着一股审视,崔世君不解其意,只能立在一旁,直到莫婉开口说道:“姑姑也坐罢,侯爷听说姑姑到府里来了,便说要进屋找你问两句话。”
崔世君暗自心道,他有甚么话,不叫莫婉转述,竟屈尊纡贵亲自来问。
心中这般腹诽,崔世君启唇说道:“侯爷有话尽管问便是。”
霍嘉坐在主位,说道:“我今日上山去探望老侯爷,听闻伺候他的小厮说老侯爷已病了几日,又不肯用药,不知姑姑可知是甚么缘故。”
崔世君一楞,她道:“前些日子在清华山下的庄院见到老侯爷时,他身子看着尚好,这是几时病的,为何不肯用药?”
霍嘉瞥了她一眼,见她似乎也不知情,难免有些气闷不平,就连脸色也阴沉了几分。
他父亲老宁国侯几年不在京里,因着差事在身,他轻易离不得京城,只能派遣家仆时时打探他的行踪。今日趁着休沐,他带着哥儿去给父亲请安,谁知听说他病了,即不服药,又不叫人通报府里。
霍云病中,为免过了病气给善哥儿,他连这孙子也不见,只见了儿子一面,问了两句话,便打发他下山。
临走时,霍嘉特意寻来小厮火华,逼问老侯爷不肯用药的缘故,火华嘴里支支吾吾,没有一句实话,被他好一顿敲打,火华不得不实话实说,原来,老侯爷是跟山下庄园里的崔姑姑置气,这才连自己的身子都不爱惜,至于为何置气,火华亦是摸不着头脑。
霍嘉冷眼望着崔世君,自他记事以来,他父亲待人一向冷淡,哪怕是他亲生母亲,也始终是相敬如宾,他实在看不出这妇人哪里好,使得他父亲如此上心。
霍嘉和崔世君二人各怀心事,都不言不语,一旁的莫婉插嘴说道:“侯爷,老侯爷身子不好,岂可不请医问药,若是拖得久了,恐怕越发有碍。”
这也正是霍嘉烦心之事,他抬眼望着莫婉,莫婉看了一眼崔世君,接着说道:“不如就请崔姑姑上山去劝劝老侯爷,我看她的话,老侯爷说不得倒肯听几分。”
霍嘉正有此意,只是他这个做儿子的,竟还没一个外人的话管用,脸面上总归有些过不去。此时莫婉替他开了口,他便看着崔世君,说道:“老侯爷脾气执拗,我看不是三言两句劝得住。”
这夫妇俩一唱一合,崔世君岂会看不出来,她笑道:“老侯爷待我有恩,于情于理我也该去看看他。”
听她此言,宁国侯霍嘉客套两句,只道:“如此就劳烦姑姑了。”
“侯爷客气了。”崔世君说道。
那霍嘉便不再内宅多留,带了善哥儿出去。
他走后,崔世君也要出府,莫婉心知她要去清华观,并未挽留,亲自送她到门口。
她原要再送,崔世君劝她留步,说道:“奶奶请回吧,我此次上门,一则是来看你,二则住在你家园子里,还不曾向你道一声谢,等闲了,我再来看奶奶。”
莫婉一笑,握着她的手说道:“姑姑要谢,只谢老侯爷就是,那园子是老侯爷的私产,我和侯爷只遵他的吩咐办事。”
说罢,她停顿片刻,又道:“我刚才说老侯爷肯听姑姑你的话,倒不是夸大,姑姑若是能劝老侯爷好生保重身子,也算是解了我们侯爷一桩心事。”
她的话里有未尽之言,崔世君并未多说,莫婉便命左忠家的送她到二门。
且说马车出了宁国府,崔世君叫出城,阿杏问道:“不是说要去衙门里寻大爷么?”
“不去了,过几日再来看他。”她惦记着霍云,也不知他又哪里闹起别扭,病了还要折腾,趁着天时尚早,到清华观里先去看一看他是正经。
第100章
马车出城,一路驶向清华山,路上经过她们住的别院,庄院隐在一片青山苍翠之间,显得幽静安宁,不过崔世君无心观景,她回想着莫婉说的那些话,只觉得莫名有些惆怅。
只等马车停在山腰,崔世君步行上山,春日雨多,山上泥泞难走,比往日多花了半个时辰方才到清华观,清华观里的志文道士和她是老相识,数年不见,二人一番问侯,志文引着她到正殿沾香祈福,听说她此行是来看宁国老侯爷,志文不再与她多话,只叫她自去寻人。
此时已到午后,她们几人早就饿得饥肠辘辘,阿杏说道:“姑娘中午没用饭,我去问问观里还有没有吃食。”
崔世君急着去见霍云,再者观里的规矩,过了饭点就不再提供饭菜,她道:“不急,我们先去看看老侯爷。”
宁国侯霍云仍旧住在老地方,崔世君来了多次,自是熟门熟路,她刚到后山,就见火华垂头丧气提着一个食盒往外走。
崔世君出声喊住火华,火华看到是她们来了,眼前发亮,三两步跑过来,惊喜的问道:“姑姑,你怎么这会儿上山了?”
崔世君揭开食盒,只见里面的饭食一口未动,她道:“听闻老侯爷病了,又不肯用药,可是你惹他生气?”
火华小心的觑了崔世君一眼,他如何敢明说,惹老侯爷动怒的人正是你老人家。
崔世君岂知自己正是这事主,只当是火华伺候不周,火华噘嘴说道:“我哪里敢惹老侯爷生气。”
想了一下,他压低声音说道:“老侯爷的心思难猜着呢,这一连几天,药也不吃,饭也不吃,刚才我送饭进去,还讨了一顿骂,我劝姑姑不如稍后再进去,省得撞上枪口了。”
崔世君和霍云相处了这些年,早就摸清他的脾气,这人动起气,只管顺着他就好,她抬脚跨进院子,看到霍云躺在廊下的摇椅上闭目养神。
这人分明早就听到崔世君的声音,偏要等到她进了院里,这才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也不睁眼,摆明就是要无视她。
虽是春日,天气却并不好,崔世君提着裙摆走到廊下,柔声说道:“外面风凉,老侯爷本就病着,坐在风口,岂不是越发对身子无益。”
霍云不理,崔世君转头对阿杏说道:“你去屋里拿条毛毯。”
阿杏进屋,寻了一条毛毯,并拿了一个小杌子,崔世君把毯子搭在他的膝盖上,顺势坐下来,喊道:“老侯爷,你心里有气,说给我听听,好不好?”
霍云充耳不闻,崔世君轻声说道:“你这一病,不光宁国侯和夫人担心,便是我,得知你病了,急急忙忙赶上山,这么多人牵挂你,你难不成还要拿自己的身子与人赌气。”
她这一番苦口婆心的话,总算让霍云睁开双眼,只不过他眼底冷冰冰的,拿出一副要与人置气到底的架势。
“老侯爷,若是谁不好,你说出来,也好叫人知道,省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崔世君问道。
她好言好语的劝了这些话,霍云像是闭嘴的河蚌,一语不发,最后干脆又合上眼,打定主意绝不给崔世君好脸色看,一旁的阿杏看得直撇嘴,这老侯爷就是看准她家姑娘好性儿,这才一味的拿她煞性子。
来了半日,这老侯爷始终不开金口,崔世君多少看出了一丝端倪,只怕这老侯爷是在生自己的气,可她暗自想了许久,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哪里惹到他,于是也跟着静默不语。
一时,院子里静悄悄的,火华在院门口探头进来望了两眼,又缩回去,没过一会儿,他又探进头,冲着阿杏招了招手,阿杏犹豫了一下,出了院子。
到了门外,阿杏抱怨道:“老侯爷是怎么了,我瞧着像是在生我们姑娘的气呢!”
火华急忙掩她的嘴,悄悄说道:“可不就是在生你们姑娘的气么。”
阿杏诧异的说道:“这是从何说起,上回老侯爷下山还好端端的么,这些日子我们姑娘安生的呆在院子里,也就今日往宁国侯府去了一趟,哪里又惹他了?”
火华说道:“我且问你,姑姑是不是托人在长安城里置业?”
“是有这事,不过这跟老侯爷动怒又有何相干?”阿杏说道。
火华拍着大腿,说道:“正是为这事闹的,你说姑姑在别院里住得好好的,置甚么产业呢,况且又是背着我们老侯爷,他老人家只当姑姑是在跟他见外,能不生气么!”
今日遇着侯爷审问他,他好歹记得自己是老侯爷的人,并不敢细说里面的详情,饶是如此,还要被老侯爷骂是背主的奴才呢。
阿杏被气笑了,她道:“你们家别院再好,那也是你们的,我们姑娘只是借住罢了,总不能赖着不走吧。”
“你们住一辈子才好呢。”火华嘴里嘀咕一句。
主子们心里不畅快,他们做下人的也不好当差,火华苦着脸直摇头,他从怀里拿出一包点心递给阿杏,说道:“都这个时辰了,我估摸着你和姑姑都没吃饭,先垫一垫肚子吧,只望着姑姑能劝好老侯爷就好了。”
阿杏有心想为她家姑娘争口气,不接他的吃食,奈何肚子实在饿得紧,只得愤愤不平的接了过来,又靠在墙角,一边吃点心,一边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再说里面,崔世君自说自话了半日,老侯爷一句也不接腔,她便住了嘴,只抬头仰望天空,天色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她在冷风潮地里陪着坐了半响,又饿了一整日,不觉有些疲乏。
发了半日怔,崔世君轻轻叹了一口气,便起身走下台阶,谁知刚走了几步,身后传来霍云气恼的声音;“你尽管走,我先前就猜到了,回到长安,你必定要与我这老鳏夫划清界线,以免我连累了你的名声。”
说罢,他冷笑两声,说道:“也罢,你搬走倒好,如此才能和我霍云断得干净,等过几日,我也要走了,你且放宽心,我走后,自此再不踏进京城地界一步。”
说到气处,胸口一起一伏,膝盖上的毯子也滑落到脚边。
崔世君站定脚步,她回头看到霍云满脸铁青,显见得是怒意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