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讼师-第3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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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玉不肯,哭得没了声音,吕氏抓住丁韬的手,七窍留出血来,她道:“给娘擦擦脸!”
丁韬颤抖着手,拿出帕子来给吕氏擦脸。
“好好活着,娘死了也就死了,谁都会死,别哭!”吕氏说着就咽了气。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快到大家没有反应过来,快到所有人不知道对王氏生出怎样的态度。
一家三个男人声嘶力竭地哭着。
杜九言看着,忽然很烦躁,她转过头去就看到后衙门口,王氏静静看着,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
是什么样的仇,造就了她如此冷血无情?
衙堂内,鸦雀无声,这一幕令所有人震惊,好一会儿桂王道:“丁玉丁韬,现将你们母亲带下去,稍后再议。”
丁韬推开丁玉,抱着吕氏出门。
丁玉踉跄了一下无力地跟在后面。
“还辩吗?”杜九言看着程公复,没了耐心,“王氏和江烨设局,有两人契约作证,王氏教唆家中婆子诬陷吕氏与江烨常来常往,王氏下五石散令吕氏失了心智。”
“由此,才有丁胜夜间回家,而捉奸杀江烨。”杜九言道:“丁胜虽杀人,可在情境之中,在别人的局中,他或许有罪,但却绝不是杀人之罪。”
程公复起身,看着杜九言,道:“死了一个人,你辩凶手非杀人之罪,你不觉得可笑?”
杜九言道:“江烨之死,真正的凶手并非丁胜,在此情境之中,他是王氏手中的一把刀,更是江烨求死的那柄剑。当下,他恼羞成怒失去理智时,他就已经没有自主,如此,程公认为应当如何判定?”
“当然是杀人偿命!王氏设局我并不否认,但丁胜杀人亦是事实。事实胜于雄辩,你莫要强词夺理。”程公复道。
“情境也称作情势,这某种情势之下,存在着领导者和被领导者。王氏做局,等着丁韬入瓮,而机缘巧合丁胜入局,他从进入府中开始,就已经进入王氏所设定的情境当中。他被王氏操控,引导,从进门看到江烨,到拿起桌上水果刀,直至江烨死亡,这一切的发生都在这个情境之中,换言之,丁胜在当时当下,就是被情势操控,被王氏领导着,做出这一系列的行为。”
“若要论,那王氏便就是领导操控者,她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谋害长辈,当凌迟!”杜九言转头看向王氏,视线凌厉。
程公复被噎住,停顿了一下,气的手抖动了几下才平复了情绪,他道:“你这是狡辩。我只认一个点,丁胜到底有没有杀人!”
他不能和她辩,年轻人思维缜密,带动性很强。他必须稳住心神,扣住这一个点。
只要扣住了这个点,即便王氏定罪了,那么他也可以再回头辩王氏和丁胜合谋,总之,退可攻进可守,是稳局。
“你不懂?”杜九言道:“程公,我说给你听啊。”
“只有说清楚这一点,才能判定丁胜杀人之罪是否成立!”她不否认丁胜有罪,但绝不是简单的以杀人罪斩立决来判断,王氏对丁胜的影响,在那时那刻,绝对大过于丁胜自身的判断。
“我且问问,广大男性,若回到家中看见自己的床上躺着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你们会如何做?”杜九言道。
“杀了他!”桂王低声说完,就听到无数男子附和道:“杀!”
“这种情况下不杀了奸夫,那还算是个男人吗?”
程公复眉头微蹙。
“程公呢,您会如何?”杜九言问道。
“你放肆。无论从年岁还是从业时间我都是你的前辈,你居然这样和我说话,你到底有没有规矩。”程公复呵斥道。
“公堂上不论辈分,只有真相!”杜九言道:“一个普通的情景之下,大多数男性的反应,都是杀了奸夫。那么在引导之后呢,就更加不用去分析推理。”
“所以,丁胜有罪,因为他作为一把匕首,致使江烨死亡,即便他送上门来让他杀的,即便他抱着必死之心,即便他设局害丁胜,但依旧改变不了丁胜挥刀向他的事实。”
“但不是死罪!”杜九言拱手看向桂王,“请大人依《周律、刑律、人命》,判属从误杀之罪,杖一百徒三年!”
“胡闹!”程公复道:“他杀了一个人,就仗责八十徒三年,那以后谁杀了人,都只是这样轻飘飘责罚过,那世道岂不是大乱。”
杜九言道:“情景不同,自然结果也不相同,这是个案,具有一定的特殊和代表性!”
程公复道:“那谁来负责江烨的死?”
“他自己。在他的心中,他是自杀。因为他命不久矣,所以他在找死。在王氏,因为她谋害长辈图谋财产,她是杀人、陷害两罪相叠。他们对此事负责,就已足够!”
“你,”程公复气的头晕目眩,指着杜九言,“你这是歪理。”
第342章 阴暗的人(二)
“大人,”杜九言无视程公复,而和桂王道:“我的请讼人丁胜,被人设计陷害致使他冲动杀人。所以,请大人按判丁胜杖八十徒三年。”
“若大人重判,我等必定申诉,直至此案得到合理的审判!”
程公复道:“杜九言,你太猖狂!”
“猖狂是我的行事风格,和这个案子并无关系,我句句在理,事事依法,何来的猖狂?”杜九言道:“您先入为主,认定丁胜杀人并最终不改口,您可曾想过,此案已有两命!江烨的死他自己负责,那么吕氏的死呢?”
“她虽是自杀,却是被人逼迫,谁逼迫她的?”杜九言追问道:“是江烨,是王氏。在他们合谋的情景下,吕氏受到了侮辱,所以她羞愤自杀,而同样,丁胜也收到了羞辱和引导!”
“若否定这情景的影响,那么吕氏今天的死,是她吃饱了撑的死一死让我们乐一乐吗?”
程公复哑口无言。
杜九言拂袖,不再看程公复!
“好!”有人喊道:“杜先生说的对,江烨害了人媳妇,他就是找死。找死人凭什么还要让人负责!”
“就是,案子和案子有不同,一直死盯着律法也不知道变通。”
程公复气的胸口一窒,踉跄了一步被殷超扶住。
他们整个人听的脑袋嗡嗡响,不说口辞,便是思路也慢了几拍。
这样的辩讼,绝不是单单只是经验分出来的高低,还有学识和临场的应变以及她对这个案件的认知和情感的共鸣。
情、法从来都无法割离,在辩讼时不但要秉公依法也要和请讼人有着情感的共鸣。
只有这样,才能从情辩,依法讼!
殷超几人你看我,我看你,围着程公复不敢再开口。
后衙,王氏扶住了门框,几乎要站不住,她也读过律法,否则,她也设不了这样的局,但她所读的,在今日彻底被颠覆。
人和人,从一开始就有差别吗?
王氏想到儿时跟随父母被撵出家门。他父亲因为是庶子,所以在祖父死后被嫡母赶走,他的嫡母恨他!
可错在他吗?他并没有选择!
但王家的人并不这样想,毫不留情将他们赶走,让他们自生自灭。
而这不是她最恨的,这么多年,她每每想起,最恨最厌的却是她的父亲,那个愚蠢的男人。为什么不未雨绸缪,为什么要等到被赶出家门,才发现自己一无所有。
因为他的无能,而让他的妻儿流离失所。
“犯人王氏何在!”公堂上,桂王呵道。
王氏被重新押到堂上,跪下。
“按《周律、户律、人命》,凡卑幼图谋父母财产,谋杀谋害者,按律凌迟,是以,本官今日判你凌迟之刑!”桂王说完,指着黄书吏,“让她画押!”
王氏被摁着手,手在颤抖,害怕地捂着肚子,喊道:“大人,民妇有孕在身!”
“那就等你生完了剐!”桂王道:“摁!”
捕快将王氏的手印摁在纸上,拉着她出门。王氏跌跌撞撞面若死灰地被拖走。
“犯人丁胜,虽有杀人之罪,但却是被人陷害,故本官依《周律、刑律、人命》判处你仗八十,徒三年!”
丁胜磕头,捂脸恸哭。
“退堂!”桂王拍了桌子,拂袖离席回了后衙,他也气的不轻,恨不得一脚将王氏踹死。
什么女人,女人都这么可怕?!
实在是难以理解。
程公复缓过一口气,看着杜九言。杜九言拱了拱手,道:“要不要反省自己?”
程公复又是一闷,喘不过来气。
“第一,你们十个人的队伍松散,毫无纪律,且内部矛盾影响外部战斗力。今天是和我们辩讼,大家都是第一次没有经验,可要是和燕京,你们恐怕被对方吃的渣都不剩。”
“第二,团队战中,是没有个人的。”杜九言看着殷超,“你说呢?”
殷超脸一红。
“此一比试,我们就不客气了,细节之事回去再说!”杜九言说完,挥手喊着自己的小队伍,“回讼行。”
“先生,您刚才说的太精彩了。”宴通道。
“先生,情景的事您能和我们细细说说吗?”傅元吾道。
“先生,您收徒弟吗?”邹凯旋道。
杜九言道:“奉承的话一律接受,讲课的事乐意为之,至于收徒就算了。实在是怕你们哪天出去报师门,丢我的脸。”
“先生,我们努力学习,争取不丢您的脸。”邹凯玄道。
杜九言摆手,走到院内停了下来,衙门网开一面,让丁胜在停在院内的吕氏的遗体边停留一刻钟。
父子三人围着吕氏哭着。
丁胜交代事情,“你们娘素来喜净,一定要将她的遗容收拾妥帖。墓开双穴,将来我去了,你们将我和她葬在一起。”
丁韬和丁玉哭着应是。
“丁韬,你和兄长好好相处,切记不要兄弟离心!”丁胜道:“王氏是王氏,和你兄长没有关系,你不要怪他!”
丁韬看了一眼丁玉,没有说话,显然存着怨怒。
“丁玉,家产我早已分好,契约书存在票号中,你若想要分家随时取出来。所有家产你和丁韬都是一人一半。”丁胜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