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代小日子-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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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就坐下来。
装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对爹说道:“爹,昨晚孩儿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启铭和宝儿,却看不清他们的眉目。醒来后,心里实在是想得慌,就想再看看那信和照片……”
“哦……”章老爷子松了口气。
立马从铺盖下面掏出了那封信,递给了儿子。还指着墙上,说道:“存林,那不是照片吗?墙上正挂着呢,你随便看吧……”
章存林看完了信后,又捧着相框看了又看,一副舍不得的样子。
临走前,向爹哀求道:“爹啊,孩儿这两天老是梦到宝儿,爹能不能把这信和照片借给孩儿,让孩儿压在枕头底下冲一冲?”
章老爷子一向迷信,自然相信这种说法。
见老二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就点头同意了。章存林得了信和照片,又陪着爹娘说了几句话,哄得老爷子十分高兴。
他又坐了一会儿,就借机离开了。
一出院门,章存林才松了口气。
他三步并作两步,回到自己院里。
他进了屋,就取出了香炉。
把那封信和照片都搁进了炉子里,擦地一下点着了火柴,把信和照片都燃着了。
不一会儿,就化成了一团灰烬。
毁尸灭迹,查无可查。
这下,终于可以放心了。
看着那团灰烬,他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日后,启铭又有信来该咋办?
看来这事,还得和大哥说道说道。
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老爷子见到信了。
*
吃了响午饭。
一家人就搬着凳子,去了识字班。
上课前,曹组长先上台讲了几句。
说就在几天前,新政府正式颁布了第一部《婚姻法》。从今往后,无论是乡里还
是县里,都提倡婚姻自由,结婚要去区里登记,这样就能受到法律的保护。
底下的乡亲们,听得似懂非懂的。
倒是那些未出阁的小闺女们动了心。
这公文里说,反对封建包办婚姻,提倡婚姻自由,那以后就能自个儿找对象
了?就像戏文里唱得那样?
这可真够稀罕的。
顿时一脸兴奋地咬起耳朵来。
曹组长一见,就和叶先生低语了几句。
叶先生点了点头。
宣传《婚姻法》,他也正有此意。
于是,一上课,就先在大黑板上写了“婚姻法”三个大字。接着,围绕着《婚姻
法》的内容,大致讲解开来。
徐甜甜坐在下面,心里一阵激动。
她知道,从此以后,农村妇女在家庭中的地位会发生改变。
等到人民公社兴起后,更会变个样子。
而一旁的凤芝,也睁大了眼睛,认真地听着。
自个儿挑选对象?
也就是说,再也不会出现大哥那样的情况了?
也能避开三哥那样的负心汉了?
光想想,就很激动啊!
倒是在坐的那些青壮年汉子,听得直皱眉头。
从今往后,这结婚的事儿,政府也管?
还有那离婚的事儿,政府也支持?
啥是男女平等?
对自家媳妇儿,既不能打也不能骂。
就这么惯下去,还不得翻了天了?
有几个中年汉子,想站起来问问叶先生。
可瞅着屋里一大群女人,就有些胆怯。
只好在心里憋着。
*
下课前,崔大婶子也借机上了台。
她身为妇救会主任,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宣传机会。
她站在讲台上,挥舞着双手,一脸兴奋地说了一通。
“乡亲们,刚才叶先生把这《婚姻法》的意思也给大伙儿讲了。日后,咱村里还会组织乡亲们继续学习……这个法,说白了就是,从今往后,十里八乡的大闺女们能自个儿找对象了,寡妇们想改嫁也不用再经过夫家和娘家的同意了,自个儿就能当家做主了……”
崔大婶子这么直白地一说不当紧,底下的那些光棍汉们和鳏夫们,立马竖起了
耳朵。
要按这说法,岂不是一桩好事?
要知道,这十里八乡的寡妇可是不少。
解放前,世道混乱。
旧政府当权时,这乡里被拉去当兵吃粮可不少。这些年下来,也多了不少孤儿
寡母。
按照这《婚姻法》,寡妇如果想改嫁,岂不是说走就走了?
这么看来,这条文也不赖啊?
章存林在下面坐着,也听到了那句“寡妇改嫁”。
这犹如一声响雷,让他想起一个人来。
第25章
章存林心里的这个人; 是不可说的。
他一直瞒得很紧,家里人还不知道这事。
她姓崔,以前也是虎头村的闺女。
十多年前,嫁到镇上的沈家; 生了一个儿子和俩闺女。当家的是个打烧饼的;老早就去世了; 只撇下她孤儿寡母的; 相依为命。
为了维持生计; 她一咬牙就接了当家的班。
在镇子上; 沿街摆着个烧饼摊子; 过起了抛头露面的日子。
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
这沈崔氏仅三十出头就守了寡,外加上皮肤白净; 模样儿还算周正; 自然颇引人注目。这一露脸不当紧,她的烧饼摊子前也格外热闹。
时不时; 就有来搭话的; 也有上来调笑的。
当然; 也挡不住地痞流氓前来骚扰。
沈寡妇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一开始; 她扎着个围裙,不苟言笑; 不理不睬; 只是埋头做事。可发现人家根
本就不怕她,时间一长也变得伶牙俐齿起来。
她嬉笑怒骂; 说变脸就变脸。
一言不合,拿起笤帚就打,搞得那些二流子们也没办法,背地里都喊她“母老虎”。
可她这么一发威,摊子前也渐渐平和起来。
无论是谁来了,她都能巧言应对。
于是,靠着这股子泼辣劲儿,在街面上扎稳了脚跟。
由于手巧,她打的烧饼个头大、芝麻多,吃着宣乎,味道还好。
一来二去的,也有了点名气。
虎头镇上,一提到“沈寡妇的烧饼摊子”,街坊邻居们都知道。
十里八乡来赶集的,也有慕名前去尝尝的,好解解馋。
那年春天,他去镇上给爹买烧饼时,认出了她。
小时候,他在村里见过她。
知道她小名叫腊梅,是腊月里生的,比他小三岁。虽然从未和她说过话,可多少有点印象。后来,见她年轻轻的就守了寡,也抱着点同情。
觉得她,真是可惜了。
而两年后,启宽娘也走了。
他也成了个鳏夫。
那时候家里困难,也没续弦的念头。
只想着把几个孩子拉扯大,早点成家立业。
一恍,五六年过去了。
家里的日子逐渐宽裕起来。
偶尔想吃个烧饼,就去光顾她家的摊子。
一来二去的,就有了点头之交。
渐渐地,俩人熟识起来。
她见了他,也格外客气。
后来就改了口,称呼他为“章大哥”。
他瞅着她,和他年岁相当,人勤快不说,心眼儿也不错。
就存了一份心思。
而她呢,对他也有点意思。
只是碍着那寡妇身份,不好轻易开口。
况且,她还拉扯着三个孩子,即便有啥想法也难以实现。
只好悄悄掩下了那份心思。
一转眼,解放了。
她在沈家已经守了十多年。
虽然顶着个泼辣名声,却从未传出过那些风言风语,可见品行也是个端正的。
瞧她家现在,孩子也大了。
儿子娶了媳妇生了娃,俩闺女也出阁了。
只有她,还那么孤苦伶仃地守着。
他的心,不由得活泛起来。
外加上冬娃娘那事,对他也有所触动。
于是,在上个月,他暗地托人去说和。
可没想到,沈家死活都不肯答应。
那沈老爷子,甚至跳着脚说:“沈崔氏进了我沈家的门,生是沈家的人,死是沈家的鬼,到了入土时,还得和我儿合葬在一起……”
听到这个消息,沈寡妇脸色煞白。
也绝了那份心思。
而他呢,也无可奈何。
只是,时不时地去那烧饼摊子前,晃悠一下。
和她说几句宽心话儿。
现在,有了这个条文,他俩是不是也能换一种活法?
章存林的心,再次活泛起来。
他想,得找到叶先生好好问问。
像沈寡妇这样的,是不是能自己作主,找个好人家?
*
今天的课,上得格外欢腾。
乡亲们从祠堂里出来时,有的喜笑颜开,有的交头接耳,有的皱着个眉头,还
有的若有所思。
总之,都受到了震动。
徐甜甜见爹的神情也有些激动,还一下把冬娃背起来,说驮着他走。冬娃乐得嗷嗷直叫,抱着爷爷的脖子不肯撒手。
徐甜甜也咧了咧嘴。
和凤芝一起搬着小板凳,回了院子。
一进门,就抓紧时间做起饭来。
一家人匆匆吃了饭。
刚放下碗,就见爹提着半布袋玉米出了门。
说去镇上一趟,换点玉米面回来。
徐甜甜有点奇怪,爹咋这会儿去镇子上?
那下午的课,不上了?
倒是凤芝踮着脚过来,和她咬了咬耳朵,轻声说道:“咱爹,怕是去看那个沈寡妇去了……”
徐甜甜一听,也抿着嘴笑了笑。
关于爹有相好的事,她也才听凤芝说起。这段日子,爹一直以为家里人都不知道。殊不知,他和人家眉来眼去的,哪里还瞒得住?
不过,这话只能私下里说说。
若当着爹的面,只怕让爹下不了台。
对这事,最敏感的是启宽大哥。
消息也是他那边带回来的。
看他的样子,似乎不大乐意。
可爹呢?
自个儿孤零零地过了十年,也该有个伴了。
对此,凤芝倒是能体谅爹。
娘走时,她年纪小,印象也不深。
所以对爹有了相好之事,倒是开通得很。
*
转眼三天过去了。
识字班里,天天讲了那个“婚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