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无良-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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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敢对她这么干呢?想来想去,就想到了武梁几人的身上。
抽空和孙二兴一对口,就知道孙二兴也是受了那丫头的骗了,这才会往西排房那边蹿的。
于是孙娘子就确定了,他们这场窝囊事儿,就是那几个丫头作怪弄出来的。
所以见到武梁的时候,她的眼神便十分的阴森,一副要咬人的样子,恶狠狠给她来了一句:“你给我等着!!”
···
武梁没想到两个人都抱团在众目睽睽之下了,最后竟然就挨几鞋底子就完了。还以为孙大兴不打得她下不来床不算完呢,至少也会禁个足什么的吧。
这下好了,这么快又要直面相对。
不过既然撕破了脸斗嘛,咱不能干等着她呀。现在这么大的雪,不窝里斗斗闲着干嘛呢。
当天晚上,孙家兄弟妯娌四人,分别单独睡觉。
打架嘛,冷战嘛,自然不跟男人(老婆)睡了,各睡各的去。
然后,第二天一早,有两行脚印那么清晰的,从外面直到孙娘子的门口。一行正向,显然是来时的脚印,上面已经覆盖了相当厚的积雪。而另一行反向,回去的脚印,里面覆盖的积雪明显薄了很多。
那脚印是同一双鞋。孙大兴拿了其弟晾在门廊下散脚臭的靴子来比划了下,严丝合缝,就是他的没错的。
按着两行脚印里雪的厚薄程度推算,他至少在屋里呆了一个多时辰。
孙大兴恼啊,你说他昨天怎么一生气,就睡到了后罩房里去了呢。结果前院有人进来,他竟然不知道。
孙二兴媳妇怒啊,你说她昨天怎么一生气,就把孙二兴撵到院门口那杂货屋里了呢。结果这货出门可方便了,竟然半夜又跑出去一回。
当然实际上谁也不怨,那不是前儿直从夜里闹腾到白天,又白天闹到入夜的嘛,大家都疲乏了么,都睡死了么。
吵呀,骂呀,打呀……
这下孙娘子也有点儿糊涂了,那色鬼真的进来过,她真不知道呀。
孙二兴也糊涂了,难道他真的梦游了撞鬼了?他也真的不知道呀。
继续骂呀,打呀……热闹呀。
武梁那里一早开院门儿,又是黑眼窝。
尼妈晚上得搬着梯子去那边院跟墙头,用长竿子把人家鞋子钩出来。然后这边也得搬着梯子进去院里,然后一步步把脚印踩得那么深的进去,然后踩着原来的脚印倒着出来,真是太累人了。
何况不是一趟还是两趟。她就算能刻意加深脚印的深浅,也没法控制落雪的多少,所以只能二进宫。第二趟当然倒着进去,正着踩着原来脚印出来的。
再然后还要起个绝早,积极主动的把孙兄弟两边院外的雪都清扫干净,免得那什么脚印了,梯子印了,在雪地上落下痕迹。
这再然后,才能睡那么一会儿,能不苦吗,能不黑眼圈吗?
反正最后,孙大兴院里的脚印那么明晃晃的摆着,多么地引人联想呀。
兄弟妯娌们继续掐起来呀,不掐对得起谁呀。
☆、第41章 。攀扯
大雪覆地的冷冽黎明;呼气成霜。乡间的荒道某处,一团明火莹莹的燃着。映在一片雪光之上,也只增加了微微的白亮。四周寂寂无人;除了火堆边站着的白貂裘黑披风的两尊。
邓隐宸仰头望着虚空,轻轻地道:“娘;我来看你了。”
风掠过;枯树野草低声嘶鸣。
这里并没有他娘回应;这里甚至并没有一个小坟头让他以慰相思。他娘早就敛葬他处,入庙为安了。
但邓隐宸却依然认为;他娘定然仍魂飞于此,他来了;他娘就能亲眼看到他。
邓隐宸就那么默默站着,过了许久才动了动脖子。
腾飞不停地低头往火堆上堆放着黄纸;然后细心地拨弄着让它们燃尽。如今见少爷动了,这才恭声问道:“少爷,今年还要往马家庄去吗?”
邓隐宸转身,远远望着马家庄的方向,“那家人如今过得如何?”
“还不错,在乡里过得安稳富足。那妇人自从被赐了一把金剪刀后,四野八乡里展示给人看,马一剪的名声慢慢传出去了,后来请她的人越来越多,似乎她的手艺倒真越来越好了。又有邓家暗里的照拂,很是顺遂。”
这些邓隐宸都知道,想起那一家子见了他的小心翼翼诚慌诚恐,想起那家里的小姑娘那过份的殷切热情,邓隐宸没有说话。
他默默站了一会儿,见腾飞也没有旁的补充,待火苗渐熄,便转身遁着原路回去了。
···
程家宅院里,那边孙家兄弟依然闹腾得厉害,一大早就叫骂哭喊声不断。但对武梁来说,外围看个热闹就行,她可不敢往跟前凑去,免得那起子人又把心思往她身上转。
反正孙娘子也好孙二兴也好,现在那么忙,一时半会儿就算想找她麻烦,也没功夫了吧?
总算能睡上安稳觉了。
腊月里没有别的活,村里人就忙张起年货来。趁着大雪天寒能冻冰,已经有人家开始杀猪冻肉了。
杀猪是村里的大事儿,一般主人家杀了猪收拾好了肉,该自家留的留着,留分卖给村民的卖了,然后就把那剩下的土地下水收拾收拾,一锅烩了大伙儿分享。
所以有人杀猪,村民们跟过节似的。不少村民都去瞧热闹或帮忙去了,小孩子们跑得更快些。
武梁这里,因为大雪,早就停了课了,只有少数冲着热炉子和偶尔的小点心过来的村民和小孩。尤其像今天这样的杀猪天,仍在她这儿围着的,就更少了。
姜十一仍是第一个到的,这小家伙,真没想到能对读书这么上心,抓着书就不想放手的样子。书太贵了,不可能人人都有,只能一套书在小孩中传阅。当然一天中一早一晚都会回到姜十一手中,这是买给他的。所有习同篇的小孩中,姜十一总是背得最快最熟的。
那种恨不得把书啃进去的样子,越发使武梁觉得应该让他系统地读读书,没准这小子真就出人头地去了呢。
让桐花给十一做了双新棉鞋给他,武梁也难得帮着缝了鞋帮,那针线的歪扭轨迹,让桐花十分的泪目,然后坚持说一定不能说是她做的。把鞋给十一,小孩笑得灿若桃花,把鞋紧紧抱在怀里,说是过年的时候穿。
武梁摸摸他的头,多好一孩子呀,完全没有嫌弃嘛。
燕南越是要去帮人杀猪的,人家主家请了他。他特意跑来给武梁说一声,还有些兴奋地问武梁:“你见过杀猪没有?”
武梁摇头:“你杀完了,回头好好给我讲讲。”
燕南越一副“就知道你没见识过”的得意样子,把怀里揣着的杀猪刀给武梁亮了亮,还告诉他杀猪要怎么把猪撂倒,然后刀尖要从哪儿入手,哪儿是血槽,猪血要怎么快速凝成块好做菜,怎么给猪褪毛……
这货难得满腔兴致,眼睛亮晶晶的,有着少年人的雀跃。他说了一通,然后又羡慕地看了看十一的新鞋,急忙跑出去时还拍了拍门口小童的脑袋。
说起这个,武梁就觉得燕南越这人,真算得上人□□故通透,是秀才中的好村夫。
杀猪这种事儿,据说要把个猪按倒都需要好几个壮汉,主家一般会说定几个人去帮手。其他人都是瞧热闹的,顺手帮一下就帮了,不帮也算了。
燕南越长得高壮,又识字又会来事儿能干活,不象一般的文弱秀才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啥的。村人既抬举他有学识,也是他这人真能用上,有事找他帮忙的还挺多。
象今儿杀猪这种活儿,人家虽然请了他,但还真不是非他不可。他若是一心一意读书,就完全可以推了去。但他觉得人家这是给他面子呢,所以拿把杀猪刀就颤颤的去了。
用他的话说,他不同别人,是要支应门户的。这会儿别人找你你推委,回头你有事儿找人家也不来。就是这么个意思。
燕南越也用心读书,但他不会象别的读书人那样,全心只瞄着科考,甚或卖田卖地孤注一掷不留后路。他是先要想法过好现在的日子,然后再把读书穿插其中。
所谓稳扎稳打,在原有的基础上再谋提升,这样有安稳的退路,就不会有过份的心理压力,没准就能走得更远。
这间姑且算做学堂的小屋里,今天只有三位小家伙。姜十一是其一,正抓紧时间翻阅燕南越留下的书,哪怕并不理解,也赶紧的想能背上一篇。
还有另外两个鼻涕小孩,就没那么用功了,围着炉子跑来跑去的,眼馋炉子边上的烤红薯。
远远猪的嚎叫声响起,那嘶长的调子,听来甚美,恍惚中和孙娘子的哭嚎声有得一拼。
武梁心情好,就跟屋里几人在那儿瞎白话,把早就被玩坏了的三字经重新玩一遍,掰田园版给他们哼唱:“任你瞅~~星不见……东乡近~~西乡远……”
几个小孩儿跟着学,笑得颠颠颤颤的,闹成一团。
···
然而没一会儿,就玩不下去了。
院子里,窗户外,贵客邓隐宸站在那里,微歪着头仰着下巴,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周身一片冷萧。
武梁眼角瞥见,不由微微纳罕,心想自己明明又不曾得罪他半分,这人干嘛做出这么副迫人的样子来?
她不知他是何意思,也不知该如何招呼,干脆只装没看见,撇开脸若无其事继续念叨着:“……狗不叫~~星又现……脚指头,扔板砖……”
小孩子哄然大笑。他们或许不熟悉板砖这样的词,但知道那定然不是什么斯文玩艺儿。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来人,笑闹声瞬间上冻,屋里变得静寂一片。
小孩子到底不耐压,两个小家伙对外面那人物说不清个什么,但知道是尊大神乱来不得,慌慌地顺墙溜去另一房间去了。
低头看书的十一终于发觉不对来,他抬头一看,外间那人衣着华贵,姿态睥睨,那样子着实有些不善。他心里一慌,急忙站起身来,挡到了武梁的前面。
武梁欣慰。这孩子多实诚啊,送他双鞋,欢喜了就只会笑,却连个“谢谢”都说不出口。现在也是怯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