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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东都岁时记(暴发户日常)-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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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姜景仁道:“大郎,快与你阿娘认个错!”

    姜景仁滚远了些,从地上爬起来耷拉脑袋没个正形地跪着,边抹泪边道:“儿子知错了,母亲饶儿子一命罢,把儿子打死了没人给您尽孝啦!”

    姜老太太本来都准备就坡下驴了,一听这话又火冒三丈,到底舍不得再抽,放下拐杖捋起袖子,劈头盖脸地用巴掌扇了几下,想狠狠地骂几句,发现很难不捎带上这崽子他娘也就是自己,只好意犹未尽地道:“杀千刀的贼崽子!”

    “老阿姊,大郎这回定知道悔改的,”刘氏把她拽回榻上,把手按在她肩头温言道,“好啦好啦,把他打坏了还不是你最心疼,咱说正事,啊。”

    遂将山里学馆的事三言两语说了一回,只略去二娘子的建言不提。

    “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赶紧把我孙子送去,”姜老太太高声道,“他那后娘不安好心,早晚把我大孙子糟蹋了,这烂了心肝的……”

    “阿娘,您做什么骂阿曾啊,她这些年也不容易,对阿陈的几个孩子也挺好…。。。”姜大朗虽然一年到头难得去曾氏房里,听老母这么骂自己妻子,也有些不是滋味。

    “哟呵!还敢跟你老娘犟嘴!敢情打不死你!”老太太说话间又要去抄拐棍。

    姜大郎被抽怕了,连声讨饶,又有刘氏拉着,老太太忿忿地将拐杖用力往地上一掷,金豹杖头的眼珠子是两颗蓝宝石,镶得不甚牢固,一磕掉出了一粒——这豹子也是倒霉催的,每隔一段时日就得瞎一次。

    “心盲眼瞎的畜生!”老太太气咻咻地道:“老娘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没心窍的糊涂东西!真真像足了那老死鬼!”

    “阿娘…做什么又捎带上阿耶啊…”姜景仁带了哭腔道,“阿耶福也没享到一日…”

    “哟!他福薄早死怨我咯!”姜老太太想起亡夫就没好气,“前脚卖了女儿后脚就张罗着讨小老婆,活该他死得早,我跟你们讲,这一个人的福祚都是有数的,不知道积点阴德,成天价想着糟蹋人黄花大闺女儿,可不是伤了阴鸷四脚一蹶毬朝天了?早八百年就跟那卖茄子的娼妇眉来眼去的,打量我不知道呢!老娘真是瞎了眼了嫁给那死老鳖色胚子,生下你这死崽子!”

    一边骂一边又捻起拳捶了他几下:“叫你学那老贼讨小老婆!叫你没出息!怎么叫人抢去的不是你!我的乖女儿好万儿…我的好心肝肉肉儿…”

    姜大郎心说人家皇帝老子抢我回去做什么,不过与他阿娘是没道理可以分说的,便识相地闭了嘴。

    姜老太太又把那早八百年偶尔过路的卖茄子小媳妇儿骂了一通,许是骂累了,许是怕把姜大郎他阿耶骂活过来,硬邦邦地撂下一句话:“反正你去找那什么东南西北先生,明日就把我大孙子送去学好去!”

    姜阿豚欲哭无泪:“哪有那么快的,儿子这不是还得找人寻访寻访么。。。。。。”

    一看拐杖又悬在头顶了,独目的金豹子冷飕飕地盯着他,连忙道:“明日明日就明日。。。。。。”

 第27章 夫妻

    姜景仁心里挂念着温香软玉的鳗四娘,恨不能两肋生出双翼飞回归化里,不过还是屈服在了老太太黄金豹头杖的淫威下,老老实实留在松柏院用晚饭。

    姜老太太刀子嘴豆腐干心,特地叮嘱厨房加了姜大郎最爱吃的胡炮肉和风味羹,一顿饭下来,气也消了大半,又想着儿子这些年仕途不顺,与媳妇越发形同陌路,不看僧面看佛面,哪怕不喜曾氏,也是盼着儿孙们好的,破天荒地劝道:“难得回家一趟,老老实实待上几天,也去瞅瞅你媳妇儿,别不知天晓日夜地出去鬼混。”

    自从老娘和媳妇闹了嫌隙,姜大郎一向里外不是人,难得老太太替曾氏说句话,他哪有不允的,连连称诺。

    “今儿晚了,明日你再去瞧瞧二娘子,年前落了水,病到开春才算消停了,你这做人阿耶的可关心过她?”姜老太太不说不打紧,一说又气上了,“四郎前些日子疹子发得凶险,你这崽子恐怕还不晓得这事吧?还有二郎。。。。。。”

    “二郎?”姜景仁一脸迷茫,“不是在西北么?”

    “说的不是你阿弟!”姜老太太刚用了一碗热汤饼,出了一头汗,脸上的胡粉掉了还未及补,一抹一条道道,“是你儿子!”

    “哦,”这么多年的刻意漠视下,姜景仁几乎忘了有这么个儿子,听老母乍然提起几乎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他怎么了?”

    “你这只管生不管养的崽子闯的祸!”姜老太太握着杖头往地砖上用力敲了两下,恨声道,“当初我就说不该让那小娼妇把孩子生下来,你们一个个不听,眼下生了,好了,一撒手不管他死活,那孩子也不知前世造了什么业障,摊上你们这些个耶娘!”

    “儿子知错了。”姜景仁麻溜地跪了下来,这是他与老母多年相处总结出的经验:下跪一定要快,稍有耽搁就得捱揍。

    三老太太刘氏冷眼旁观,心里默默摇了摇头,这姜大郎哪里是真心知错,当初因了性子积糊,当断不断留了娘胎里的姜悔一条性命,只管生不管养,还自觉尽够了为人父的责任。

    姜老太太看着儿子一脸油滑的讨好和敷衍,一瞬间感到衰弱无力,有心再举起拐杖抽打儿子几下,却是举不动了,只得一屁股坐在胡床上,挥挥手将他打发走了。

    ***

    姜景仁一回府,曾氏就得了信,知他难得回来必是要在老太太院里用晚膳的,这回能待几日,又回不回正院却是不得而知了,即便是来,多半也就是看一眼三娘子和八郎便走。

    尽管如此,曾氏还是换了件今春新裁的缠枝莲花纹织锦深衣,罩上空青色的半臂,叫婢女与她重新梳妆,这梳头婢是她出嫁时她阿娘特地拨给她的,手特别巧,会梳三十多种发式,还能随形取意,十指翻飞,片刻之间便绾出个堆云般的倾髻,最妙的是取了一绺发丝做了个贴鬓的小发环,将曾氏脸上的胎记掩去些许。

    曾氏打量着妆镜中的容颜,微微侧过头,镜中便不见那骇人的胎记,只余一张妩媚的脸庞,可惜鸾镜朱颜未换,新人却已成了旧人。

    她一边看着婢子为镜中的自己精心描眉,一边自嘲,女子盛妆却未必是为了心悦之人。一个儿子还是少了些。

    姜景仁出了老太太的院子,一路慢慢踱着,越靠近如意院越磨蹭,鞋底好像和那段石板路害了相思病,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分离。

    曾氏是端庄贤淑的官家女子,不是动辄拿擀面杖抽他的河东狮,可他却没来由地有些怵,难道这就是那帮子狐朋狗友所说的“近香情怯”?仔细一咂摸却又不像那么回事。

    姜阿豚就是带着这么一点困惑费解磨蹭到了如意院门口,被守门的下人热情地迎了进去。

    “夫君回来啦。”曾氏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笑到屋外迎他,眼里却是冷的。

    不过姜大郎毫无所觉,他压根儿没看灯下发妻那精心描摹的眉眼,飘忽的目光从她脸上迅速掠过,自顾自地往屋里走:“嗯,这些日子家里辛苦你了。”

    “是妾应当应分的,当不得夫君一声辛苦。”曾氏跟上前去替他解下氅衣,离得近了难免闻到他身上沾的浓郁脂粉气,一低头轻蔑地撇了撇嘴角,抬头时又是软款温柔的模样。

    姜景仁这些年来见惯了她冷若冰霜,不免有点受宠若惊,回味起新婚时琴瑟和鸣的光景,不免有些意动,曾氏的姿容算不得甚美,床笫之间也有些拘束,然而在外大鱼大肉野食吃多了,偶尔也会怀念家常小菜的温馨落胃,忍不住捉住她放在自己领口解绳结的双手。

    曾氏一惊,慌忙将手抽出来,自知失态,垂头低声嗔道:“叫下人们看了像什么话。”

    “你们都听见了?夫人命你们退下呢。”姜景仁见她并未着恼,放下心来,嬉皮笑脸地将婢子们轰出去,微眯着眼睛往方才那梳头婢脸上一瞟,又意味深长地一笑,把她看得飞红了脸色,赶紧低头退了出去。

    曾氏把这番眉眼官司看了个一清二楚,连她梳头婢的主意都打,这屠夫还真当她是死的么?

    姜景仁目送那婢子离去,目光在她腰臀处停留了片刻,待她背影融入黑暗里,方才遗憾地回过头,大剌剌地往床上一坐,开始脱鞋。

    “我叫下人来伺候你打水盥栉吧。”曾氏心里冷笑,脸上却不显,低头替他解衣带。

    “不必了,今日乏得很,”姜景仁宽了外衣,解了下裳,一掀被子便往床上钻,一想怕曾氏嫌弃,特特地解释了一句,“日间已沐浴过了,也没几个时辰。”

    “那妾身打盆水来,与夫君浣浣足吧。”曾氏下颌一紧,笑容凝固在脸上,像个精雕细琢的面具。

    “何须多事,”姜景仁有些不悦,伸手拉她的胳膊,使力一带,将她拽倒在床上,凑近她的脸道,“*苦短,娘子。”

    姜景仁服食寒食散,呼吸之间有股淡淡蒜味儿,隔得远时不觉得,此时面贴着面,再混合着他身上劣质脂粉的浓香,令曾氏几欲作呕,她胸中一阵郁气翻涌,鬼使神差地伸手将姜景仁一推,撇开脸道:“妾身今日身上不方便,夫君还是找他人伺候吧。”

    姜景仁是凡事不多深思的性子,然而曾氏的推拒之意太过明显,又是在他情浓时毫无预兆地发作,饶是他心再大也猜出了几分,想问一句“当真”,旋即又觉得无趣得很,刨根问题又能如何?闹一场叫彼此日后更难相见,倒不如囫囵过去了事。

    便解嘲地哂笑一声,披衣下床,看了曾氏一眼道:“我走了,你早些安置。”趿了鞋吊儿郎一步三晃地走了出去。

    ***

    姜大郎一离开,邱嬷嬷就抱着八郎打东厢过来,对坐在榻上发怔的曾氏道:“八郎醒来便哭个不停,吃奶时消停一会儿,吃饱了哭得越发起劲了,乳母怎么哄都不行,大约是想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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