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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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容蔚然就又见到小女孩,还有她的姐姐。
姐妹俩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唯一不同的是,姐姐眼中没有小孩子的单纯。
“阿姐,你脸红了。”
“没有。”
“还没有,你脸比苹果还红。”
“都说了没有了!”
容蔚然听姐妹俩你一言我一语,他后仰一些,背脊靠着椅背,眼眸半眯,姿态慵懒迷人。
耳边的声音停了,又变成悄悄话模式。
“阿姐,叔叔有喜欢的人。”
“烦死了,阿春,你都说了八百遍了好么?!”
“等我长大了,叔叔如果是一个人,我就嫁给他。”
“哼,等你长大,他都老了。”
“那正好啊,我照顾他,像照顾阿爹那样。”
“不想跟你这个小孩子说话了!”
“不说就不说,我找叔叔说去,他比你好看多了。”
“死小孩,我是你阿姐,你这么说我……”
意识一点点模糊,容蔚然在姐妹俩平凡真实的打闹声中渐渐睡去。
阿春跟她姐姐对视一眼,两人轻手轻脚的走过去。
“叔叔睡着了,好像比醒着的时候要快乐,他一定在做很美很美的梦。”
“出去吧,我们不要吵醒他。”
“那阿姐你先出去。”
“你先!”
姐妹俩瞪着彼此,谁也不愿意服软,最后就一起走了。
回去没多久,阿春又来找容蔚然,跟他说仙女,说家里取了名字的小花小草,也说玩的要好的几个小伙伴。
容蔚然多数时候都是听着。
他太寂寞了,连一个孩子的快乐都想分到一点。
容蔚然离开小镇那天,阿春不知道从哪儿知道的,从家里跑过来,拿出一个大贝壳,“叔叔,这个送给你。”
容蔚然低头去看,那贝壳在小女孩的手心里捧着,是她珍贵的东西。
“叔叔不要,你留着吧。”
“不行!”
“这是小白,它能给我带来好运,”阿春说,“现在我把我的幸运给你,你就能找到要找的人啦。”
容蔚然默了几瞬息,他弯下腰背,把小女孩抱起来,“谢谢。”
阿春的小脸红红的,手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想着回去要跟阿姐炫耀。
容蔚然欲要把小女孩放下来,她突然把手伸到他的脖子里,惊讶的说,“叔叔,你也有啊。”
“嗯?”
“这个玉,”阿春说,“和仙女的一模一样呢。”
容蔚然身子僵硬,“你说什么?”
他用尽所有力气没让自己失控,怕吓到孩子,“阿春,你说你见过这块玉?”
阿春拽着玉摸摸,“嗯嗯。”
“我见仙女也有,就挂在她的脖子上面,真的是一样的。”
容蔚然的牙关霎时|咬|在一起,血腥味泛起,面部线条紧绷出恐怖的程度,他一声不吭,手无意识的发抖。
阿春喊疼。
把小女孩放到地上,容蔚然垂了垂眼,他的声音平静,眼睛里面有什么在激烈翻涌,往心脏聚拢,大力撕扯着。
“阿春,你再跟我说说那个仙女的事。”
“叔叔,我都说完了的,没有别的了,阿爹就带我去过岛上一次,”阿春说,“他现在也不带我去了。”
容蔚然翻着小女孩先前所说的那些,慌乱地去寻找自己想要的,他嘶哑着声音,艰涩的开口。
“你说她……走不了路?”
“嗯啊,”阿春小鸡啄米的点头,“仙女坐在很奇怪的椅子上面,有个很高很好看的叔叔在后面推着椅子,他,他就把仙女推走了……”
容蔚然垂下的手紧紧攥着,呼吸粗重,“还有呢?”
“那里种了许多漂亮的花儿,有好高好高的墙围着,还有几个大个子叔叔站在外面,我进不去。”
阿春仰着脸,“叔叔,你的玉跟仙女一样,你也是天上下来的吗?”
“那你能不能去看看仙女,带她去外面的世界啊?”
脸上有水,阿春奇怪的摸了摸,“下雨了么?”
下一刻,她呆呆的张大嘴巴,“叔叔,你怎么哭了?”
容蔚然流着泪笑,“沙子进了眼睛。”
阿春紧张的说,“那我给你吹吹,阿爹说的,这样就不疼了。
容蔚然的衣袖被拽着,他的眼睑上温温热热的,眼眶越发的酸痛,“阿春,谢谢。”
“不用谢的。”
小小的阿春并不知道,她无意间让一个在黑暗中行走的人看到了曙光。
镇上每个月都有两次要上岛,送一些瓜果蔬菜。
那天,容蔚然混进船舱,和村民们一起入岛。
☆、第65章
由于天气检测出现失误,船只在航程驶过三分之一时被迫掉回码头。
暴风雨中,容蔚然形单影只,他望着岛的方向,眼眸被雨水洗刷,从模糊到黑亮,再到冰凉。
有人叫喊着,接着便有几人上前,强行把容蔚然拉走。
容蔚然挣扎出来,面容冷峻异常,“你们先走。”
“雨太大了,赶紧走,你在这里很危险!”
容蔚然听不见,执着,疯狂。
几人咬牙,他们顾及自身安危,转头走了。
貝岛在三年前变成私人产业,不对外开放,但凡是出入的,都严格盘查,登记。
昨天岛上来了两个客人,他们是一对夫妻,意外的是,得到的不是驱赶。
诺大的客厅,沈肆夫妇在吃早点,安静的仅有勺子擦碰餐盘,咀嚼食物的声响。
片刻后,苏夏搁下勺子,吃饱了,“我给安安打电话,他说他尿床了,哭着说他错了。”
沈肆见怪不怪。
苏夏瞥儿子他爸,忧心忡忡,“儿子七岁了还尿床,你不管?”
“那是小事,”儿子他爸拿帕子擦嘴,“儿子七岁了,还恋母,不抱着他妈妈的枕头就睡不着,你该忧心的是这个。”
苏夏的眼角微微一抽,明智的结束这个话题,否则客厅很快就被醋味遮盖。
“从昨天过来到现在,我就没见过施凉一面。”
沈肆沉默不语。
苏夏握住他的手,不轻不重的捏捏,“跟你说话呢。”
沈肆是一贯的寡言少语,“在听。”
“我想见见她。”苏夏说道,“你跟萧荀提一下试试。”
沈肆道,“萧荀是不会同意的。”
苏夏蹙眉,“那怎么办?”
她也不说话了,只是小猫似的用爪子挠男人的掌心。
夫妻多年,知己知彼。
沈肆被挠的呼吸略微粗重,他按着额角,“我想想。”
饭后,沈肆独自去找萧荀。
苏夏撑伞在四周走动,她从不质疑自己丈夫的能力。
所以她知道,这件事一定能成。
至于用的什么手段,经过怎样的沟通,那是男人间的事。
苏夏不知不觉走向一处别院,她扫视周围,看见一大片一大片的白色花朵。
是白翎。
它是苏夏来貝岛的原因之一,据说见此花的寓意是幸运,快乐,安康,是所有美好的化身。
大雨如注,狂风大作,苏夏擦掉脸上的雨水,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不自觉的跟着白翎,一路往前走,她一个不慎,鞋子踩进水坑。
苏夏一阵无语,她提起弄上脏污的裙摆,抬起头时,发觉自己站在雕花镂空的铁门前。
周围的白翎更多了,密集的缠着绕着铁门,把院子紧紧包围。
苏夏尚未有动作,背后就传来一个声音,“沈太太。”
冷不丁的有人说话,苏夏的头皮一紧,她转身,见着一黑衣黑裤的中年人,也不知道对方跟了自己多久,她竟然丝毫未曾察觉。
“有事?”
中年人低眉垂眼,毕恭毕敬道,“这地方泥坑多,路不好走,不是沈太太观花赏雨的佳地。”
苏夏面不改色的跟着中年人离开,她往回看,施凉应该就在那间院子。
午后,苏夏终于见到了想见的人,好像和她记忆里的没有差别,又似乎变了个人一样,完全不同。
施凉坐在轮椅上看书,壁灯打下的光晕在她身上绕的温柔。
“沈太太。”
“生分了。”
苏夏走过去,“叫我的名字吧。”
施凉于是改口,“苏夏。”
苏夏环顾四周,非常漂亮的卧室,屋顶是星空明月,墙壁是花草树木,却少了人气。
“你离开柏林以后,就回a市了吗?”
“对。”
苏夏轻声说,“你跟盛家的事,我有耳闻。”
施凉不做反应。
以沈肆的势力,对商界了如指掌,他想给苏夏知道,苏夏就会知道。
“坐吧。”
苏夏闻言便坐在施凉对面的椅子上,底下铺了一层厚厚的垫子,坐上去很柔软,她挪动了一下身子,不太喜欢这种无法控制的深陷。
“这些年过的好吗?”
“还好。”
施凉合上书,“想喝什么,我叫人送进来。”
“不用麻烦的,”苏夏看着她,同样的问题,变换了两个字,意义深沉,“施凉,你在这里过的好吗?”
施凉是相同的回复,“还好。”
她忽然问,“雨凉吗?”
苏夏一愣,“有点。”
施凉笑了一下,还是风情万种,“我都忘了。”
苏夏的呼吸一顿,她的眼中掠过一道悲凉,突然觉得这座小岛在她眼里,汇集了大自然的所有好风光,美丽,神秘,且独一无二。
对施凉而言,只是一个无形的牢笼,捆绑她的手脚,限制她的自由,蒙住她的口鼻,她的世界只剩下一个人的体温,味道。
等那个人走了,她终究也要在岛上老去,死去,最后会埋葬在那些白翎下面。
苏夏不敢再想下去,“施凉,你不想知道外面的情况吗?”
施凉动了动唇角,她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脸上是什么表情。
想啊,怎么不想。
刚来岛上的那段时间,施凉没日没夜的想,后来一天天的过去,她呼吸着这里的空气,看着萧荀让她看的世界,慢慢的就忘了她看不到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施凉看向窗户那里,听着雨水敲打铁护栏的声响,一如往常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