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条红线成了精-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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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也就是片刻的事情,梳头的力道又变得温和,李娘子温声道:“师父只有我这一个徒弟,对我也是极好的。不过我还不算是全然传承了师父的衣钵,师父对我也不算十分满意的。这梳子不是师父传下的,是我恬不知耻地硬要用的,就当存个念想。”
作为李娘子的师父,只能也是个梳头娘子,那梳子也算是个十分重要的遗物,她想拿走便能拿走,她师父的家里人都不曾阻拦的吗?还是……她师父的家里也没别人了?
总不会……她师父是从她师父的师父手上接过这梳子的吧?
不,木纹没有这么老,看那两缕头发,也实在不像是这么久之前的。
在一把梳子上挂着也不知是谁的头发绾的同心结去给旁人梳头,说起来还真是够不吉利的。大约也都是看在李娘子手艺不错且脾气温和的份上才不同她较真的吧!
又有一搭无一搭地聊了一阵,李娘子收拾好了最后一缕青丝,自己先上下端详了片刻,才道:“姑娘且看看,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妾身给您拆了重新绾,若是没有,好戴上首饰上妆了。”
“这个髻子真好看!”潋潋滟滟早就被那复杂的手法炫得眼花缭乱,方才他们打听李娘子的家事都顾不上接话了,一听说梳好了,便一齐拍手叫好。
元阙一手环兄一手摸着下巴道:“姑娘果然怎么打扮都好看,淡妆浓抹总相宜啊。”
“住嘴!”织萝蓦然觉得耳根一烫,连忙叱了一声,自己对着镜子端详片刻,才道:“这发髻好生别致,还不曾在别的地方见过。”
“这髻子是师父教我梳的,不过有些挑人,妾身也是第一次见到姑娘这个适合的。”李娘子也凑近来端详了几眼。
这么多人一起夸,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足够让人动心了,于是织萝道:“这样很好,请李娘子戴首饰吧。”
梳头很麻烦,戴钗就很快了。且织萝本来样貌就极其出挑,也不需要过多的脂粉来修饰,这个妆面也画得很快。
收拾停当之后,织萝谢过李娘子,起身便要去拿上准备好了的结子出门,聆悦却一把将她拦下,眼巴巴地道:“姑娘今天准备带谁出门啊?”
“嗯?”织萝有些没反应不过来。
聆悦只好把话挑明,“这次去的可是定北府哎!打扮得不像样子可就丢人了!”
这下潋潋滟滟也明白过来,明知几乎出门无望,也作出一副可怜相望着织萝。
织萝恍然大悟,眼珠一转,一个鬼主意忽然涌上心来,连忙扬声道:“李娘子请留步!这里还有一人要请娘子费心!”
“是哪位啊?”李娘子笑吟吟地回问。
三道目光热辣辣地望过来,几乎要将织萝烧个对穿。
但织萝却岿然不动,伸出修长的纤指虚虚一点,“就是他。”
“什么?!”千结坊里忽地响起一声惊叫,险些掀了屋顶。
半晌,元阙才哆哆嗦嗦地指着自己道:“是、是我……吗?”
第75章 望仙
元阙的身形样貌; 其实是半点都不适合作女装打扮的。
肩宽腰细; 身材颀长; 放在男子身上便是令人艳羡,但要是放在女子身上……怎么看怎么古怪。
再则元阙的喉结凸得厉害; 面上的轮廓也仿佛剑削刀刻的一般; 不似玄咫那样尖削; 男儿气概倒是很够,但与女子面相实在是相去甚远。
织萝自己的本体便是红线; 幻化人形还可用红线如绘画那样随意组一个好看的样貌; 但元阙又不是; 再加上个袖手旁观绝不帮忙的织萝; 这打扮实在是进行得万分艰难。
索性李娘子不如那一群四个看热闹的玩心重,到底还是给元阙梳了个单螺髻; 随意点缀了一枚简单的金饰; 又换了身当下男女皆爱穿的小翻领胡服,里衣的领子高高拉起护住喉结; 面上的粉也没打得太白,别的什么都不添,单把那一双浓黑的眉遮了一些,又用青黛画成细长的女子剑眉; 这才勉强把他妆作一个英气勃发、雌雄莫辩的“丽人”。
看边上四人一直笑得直不起腰; 元阙崩溃得险些大喊大叫,但看着织萝兴致如此之高,到底还是忍了。直到最后八道惊奇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元阙还颤颤巍巍不敢借她们递过来的铜镜,小心翼翼地劝道:“要不……还是算了吧!毕竟是定北府,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打扮得怪模怪样的,是大不敬啊!”
“就是因为去定北府,要是随意带着外男去见郡主……叫老侯爷知道了,是打断你的腿呢,还是打断我的?”织萝笑吟吟地问。
元阙毫不犹豫地道:“当然是我的!”
“我还懒得花这冤枉钱给你治呢!”织萝白了他一眼。
“那……不治也行,但姑娘可一定要答应,若是我残了,千万别把我赶出去啊!就算是腿断了,我也能烧火做饭打扫屋子的!”
聆悦笑得前仰后合,好半晌才示意滟滟将铜镜压到他脸上,不屑地道:“无端端地自己咒自己。自己睁大眼睛看清楚!别辱没了李娘子的手艺!”
李娘子也笑,“这位小公子倒是十分有趣。”
元阙下意识地要闭眼,聆悦来那名一把抓过铜镜,让潋潋滟滟上前去一左一右将他眼皮撑开。这下他是不想看也得看了。
只是一看之下他就有些呆住了。
半晌,元阙才摸着脸,有些别扭地道:“时、时辰不早了……去得太晚让郡主等着可不好,还是……快些出门吧。”
* * * * *
给李娘子结钱的事自然甩给了聆悦,织萝带着元阙便出了门,直奔定北侯府。
不是什么达官贵人,自然是走不得正门的。顾昭之前特意遣人给织萝传话之时便说了,去的时候走侧门才能放行。
因为一早就通了消息,定北府的门房也没有为难,之时核过了身份便放他们入内,一直领到后院外,再由丫鬟领着到了顾昭面前。
织萝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总觉得那领路的丫鬟一直在悄悄地回头看什么。只是那目光方向却不是冲着有些蹊跷的元阙,而是……织萝的头顶。
果然是因为连镜送的步摇太过招摇了么?哎,早知如此,便该多换些普通的才是。织萝一面走着一面暗暗地想。
顾昭早就等在房里,迎织萝与元阙进去之后,便屏退了丫鬟。
其实一到定北府,织萝便有些后悔——顾昭之前在千结坊是见过元阙的,不是换了女装就能糊弄过去的,悔不该玩心太重,硬要让他扮个女装,若是顾昭生气了……
但顾昭第一眼却没有看元阙,而是盯着织萝的头顶,神色微变,半晌才问道:“敢问织萝姑娘的发髻……是自己梳的么?”
李娘子的手艺再怎么精巧,也不至于让顾昭也这样失态吧,毕竟是定北府的嫡孙女,要什么样的梳头娘子是找不到的?何况她还时常出入宫中,见惯了各式各样精巧的物事,怎么会把这点把戏放在眼里。
除非……是这个髻子本来有古怪。
“是……民女这发髻有什么不妥?”织萝小心地问。
顾昭连忙摆手,“不不不,只是这望仙髻……许久不见有人梳了,骤然一见,有些惊奇罢了。”
织萝面上神色平静,只是淡淡地道:“原来这叫望仙髻,民女着实是不知道呢。”
“原来姑娘不知道这是望仙髻。姑娘是自己梳的还是请人梳的?”顾昭也笑了笑,神色却并没有真的松下来。
织萝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民女手笨,对梳妆打扮一道也一向不太上心,所以才从外头请了个梳头娘子来的。”
“那梳头娘子多大年纪,姓甚名谁?”顾昭急问。
堂堂定北府的郡主竟会对这留心,委实有些异常。
但织萝还是据实回答,“是个三四十岁的妇人,不曾出嫁,本家姓李。”
“三四十岁……姓李……”顾昭喃喃念叨几声,有些神思不属的模样。
这一来元阙也发现了有些不妥,也顾不得自己还在扮女装,只是尽量捏着嗓子开口问道:“可否请郡主明示,这发髻究竟如何不妥了?”
从前没做过这事,元阙捏嗓子委实说不上好,顾昭一耳朵便听出不对,便抬眼看了看元阙。
元阙惊得慌忙低头,连织萝也不由得捏了把汗,在思索着究竟该怎么解释才好。
不过大约是因着心头在想事情,顾昭只是看了一眼,也没说别的,只是道:“不知二位可曾听说过……胡娘子?”
元阙一下子变想到那日织萝叫他买了酒菜又叫上连镜一边吃酒一边说故事,想到那晚上织萝与连镜都有些醉了的事,想到那晚上……女子温软的唇。
思绪一飘远,元阙便抑制不住地有些脸红,忍不住频频抬眼去看织萝的唇。
倒是织萝还没想过来他究竟是为何脸红,只是有些奇怪地望了回去,然后才对顾昭道:“是……从小照顾陛下的那位宫人胡氏么?”
顾昭先是愣了愣,旋即失笑,“我倒忘了,陛下如今已将她褫夺了名位,并下令宫里不许再提起了。”
“莫不是这望仙髻……与胡氏有关?”织萝试探着问。
若是今日只在这定北府待一晌便罢了,若是要进宫,而这望仙髻又与如今讳莫如深的胡氏有关……哪怕是在宫里不会遇上皇帝,也不会有人认出来再传到皇帝那儿去。
顾昭微微皱了眉,点头道:“这望仙髻真是胡氏第一个梳出来的,当时在宫里很是风靡,很快便流了出来,皇都城中多少女子都竞相效仿。可惜,后来胡氏……陛下便下令从此禁了望仙髻,不单是宫里人,连外头也不许人梳,入画也是不许的。”
织萝其实也不是怎可怕皇帝,但在定北府,又在郡主面前,样子还是要做的,连忙诚惶诚恐地道:“郡主恕罪……民女委实不知这发髻是何,只是对那梳头娘子讲,选一个不失礼的发式梳好就是。若民女知道这是梳不得的髻子,是万万不敢这样到定北府来的。”
顾昭倒是没有要耍威风的意思,只是淡淡一笑,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