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条红线成了精-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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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队到宋氏买凉饮的人一点也不比看皇榜的少。暑气正盛,又遇到这么多人挤挤挨挨地待在身边,织萝的火气也不住地上升。好在宋氏食铺的东西也的确做得很好,一碗添了桂花蜜的卤梅水便让织萝又心满意足了,什么意见都没有了。
善心大发地又买了四份作为招牌的药木瓜,织萝便催着元阙回去温书。至于为什么是四份——织萝倒是很看好连镜与聆悦这一对,虽然,这个过程可能会十分曲折。
然“事与愿违”这个词总是出现得那么巧。
再次路过贴皇榜的地方,围观的人群也早就散去了,只是织萝一眼就见到个分外眼熟的人。她问元阙,“你看那个穿紫衣的姑娘,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元阙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名身着淡紫衣裙、手上拿着七八盏花灯的女子就站在皇榜前,望着榜文怔怔出神。
“那不是穆荧身边的丫鬟吗?好像叫流夕是吧。这姑娘又漂亮看起来又有股脱俗的气质,怎么就是个丫鬟呢?啊织萝姑娘不要生气!她比起你来真是差太多了,真的!”元阙连珠炮似的道。
织萝没理会他拍马屁,只是疑道:“这皇榜有什么好看的?难道……她也起疑了?对了元阙,你有没有发现……她也是个非人。”
“但是穆荧却真的是个人啊。李铉……好像也是人。”元阙回答。
这倒是让织萝有些意外,“原来你还是能看明白的。曾经我遇见过因为恩情而甘愿留在人类身边报恩的妖物,像夜来与兰夜严格说来也是如此的,倒也不算十分稀奇。只是若她都在看这皇榜,那李铉……可能真的有些问题。”
刚刚还想说这是别人的家事,也不便插手太多,织萝与元阙就见流夕抬起手来,在皇榜上轻轻一抹,然后抱起那七八盏花灯快步走了。
“姑娘去看看吗?”元阙一脸好奇。
织萝本就心中存疑,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如今人群散去,皇榜就这样贴在墙上,织萝这才发现原来那张榜不光是个宣布北境胜利的告示,后头却还附了长长一串名单,都是此役阵亡将士的。
陈三、张阿大、冯全、周福……
每个名字都是那般朴实,一看都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孩子,甚至很可能不是皇都城中人,家人或许一生都没机会踏足皇都。难怪方才那么多人看皇榜,却没什么悲戚之情。
织萝认认真真地从第一个名字起往后看,心里却不合时宜地暗想——若是玄咫那老实和尚在,大约会一遍又一遍地念《往生咒》来超度亡灵吧。
忽然,织萝在榜上看到了用过法术的痕迹。有一个本该落着名字的地方,却有一团墨渍晕开,乍一看还以为是誊写名录之人一不小心沾污了纸。但织萝仔细一看,却发现这处是被法力强行盖过去了。
刚才流夕站的地方……可不就是这儿?
织萝轻轻一拂袖,墨迹渐渐散去,露出个清晰的名字——李铉。而这名字前头的职务,却是个将军。
“姑娘这……”元阙十分惊讶,“难道是同名同姓?”
“铉者,可以举鼎也,喻国之重器,寻常人谁敢这么取名字?”织萝撇嘴,“成日叫你温书,温的都是什么?”
元阙自知理亏,不敢作声。
织萝一手环胸一手点着下巴,“一个死人,号称自己得胜归来?这倒是有些稀奇了。”
“姑娘不会是又想去一次阎罗殿吧!”元阙一脸惊恐。
“他又不曾作恶,只要不伤到穆荧,我也懒得管闲事。”织萝轻笑一声,“走吧,赶紧回去温书,若是考不上,只怕你是要签个死契给我了。”
元阙闻言,笑道:“求之不得啊!”
织萝想说什么来骂他一顿,元阙忽然一把拉住她的袖子,指了指后头,“姑娘你看拿儿!”
虽然暑热天气里穿黑衣戴幕篱到处走的人的确很少,但皇都这种地方,什么奇怪的人都有,尤其是那些身怀异术的高人,为了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总爱怎么奇怪怎么来。只是那人背上还背了一把剑,用黑布裹了,看不出全貌。
但坏就坏在……那把剑上还挂了个剑穗。
试问一个身材高大、一袭黑衣、身背长剑、戴着幕篱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大汉,却在剑上系了枚淡粉色的团圆结套淡青色琉璃平安扣还缀着渐变五彩流苏……谁见了不想笑。
“做的时候我倒是觉得很好看,卖出去怎么就觉得……后悔做了这么个东西?”织萝看着那剑穗,头一回觉得原来好好把东西做出来但是卖给了不合适的人也是一种错误。
元阙连忙安慰,“不是姑娘的错,是他的问题……咦,他也去看榜?看的还是阵亡名录?他抠什么?损坏皇榜是重罪。”
织萝微微皱了眉,思忖片刻,才道:“前一次见到他……是不是跟着李铉和穆荧就进来了?我随口说了句住址都听见了不必着急他也没有反驳是不是?”
“算是吧。毕竟李铉和穆荧他们前脚先进门。”
“他跟着这两个人做什么?”
元阙想了想,忽然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姑娘……这一位,只怕是我的同行。”
“同行?”织萝愣了愣。
“就是当云游道士啊。”元阙解释道,“其实也算不上是真正的道士,毕竟我们也不遵守道家的规矩。只是我们修的是天道,会些法术,穷困潦倒的时候便以捉妖糊口。”
“糊口?你都穷到卖身了。”织萝微微挑了嘴角。
“姑娘!能不能不要提这事!”
于是织萝一瞬间就换了一副严肃的面孔,“所以你的意思是……他盯上这两人了,因为这家有妖鬼?”
作者有话要说: 苏苏的剑穗穗又躺枪了~~
第28章 疑窦
元阙终于发现了,织萝虽然举手投足只见总有一种让人不由自主地服从的力量,但本质上与一般的少女其实也算是一般无二了,好奇心很重,还非常八卦。
在皇都见到非人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是,早在李铉他们进店之前织萝就知道他们之中是有非人的,但只要不犯事,她也懒得去管。只是眼下一看就是会闹出些事情的样子,免不得要去了解原委。
那个黑衣人浑身都包得严严实实的,但看他走路的姿态,听步履的轻重缓急,也知道此人身手十分不错。
但这么个人却鬼鬼祟祟的跟在一个姑娘身后,哪怕这个姑娘本身是个非人,也是十分过分的。织萝与玄咫就远远地缀在黑衣人后头不远处,看他到底耍什么花样。
流夕毫无知觉一般地走着,一路穿过各坊市,一直进了一条小巷。织萝是认得路的——安平坊永元巷,再走下去,岂不就是回李家了?
元阙都急得几次要冲出去动手了,好歹是被织萝拉住了,示意他不要妄动。
就在元阙都要不顾一切挣脱织萝的阻拦时,流夕终于发挥了她身为非人那异常灵敏的感觉,猛地刹住步子,一个旋身,裙摆撒成一朵盛开的紫花,然后一盏精巧的花灯便被猛地掷了出来。流夕轻叱一声:“谁!出来!”
猜出黑衣人身手不错,却不知他身手这样了得。轻轻一跃,轻松躲开那个砸来的花灯还不算,竟还轻易地把那快要飞远的花灯给捞了回来,还顺便避过了好几盏流夕因为一击不中而接二连三掷出的花灯,又固执地一盏不漏地如数接回来。
“你家姑娘耗费多少心力才做出的东西,就这样随手丢了?”黑衣人哑声问。
流夕神色一变,连声喝问:“你究竟是谁?跟着我做什么?为何如此了解我们家里的事情?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黑衣人一句不答,却反问:“你又是谁?怎么成了这家的丫鬟?”
“你跟着我们许多日了,究竟是因为何事,还望痛快说句话!”
“你进李家也有一段时间,即便不算知根知底,但有如此明显的异常也不曾觉察?”
谁也不愿意回答谁,还不住给对方抛出新的问题,自然不是能谈事情的进展,于是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住,站在巷中对峙,双方都绷直了身子在暗中蓄力。
只是黑衣人这一句话,倒是勾得织萝抓心挠肝地想知道,究竟李家有何异常。多了个非人不算,就只是男主人归家而已。莫不是上了战场的人,便合该一辈子回不来了么?
“姑娘,那个流夕似乎不是什么坏人,多半是那黑衣服的是非不分了,咱们要不要帮她啊?”元阙看了一会儿,忽然小声道。
织萝似笑非笑地回望他一眼,以口型道:“不是坏人?因为漂亮么?”
“姑娘你怎么记仇啊?方才我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是真心要夸她的,还是姑娘最漂亮的!”
夸人还不是真心的……那就是习惯的呗。油嘴滑舌,吊儿郎当,轻浮!
听着着随口说出当时玄咫骂他的话,元阙脸色微微一沉,却没有反驳,只是忽然抬手一指,“不好!打起来了!姑娘,我们帮不帮啊?”
织萝连忙凝神去看,见那二人当真是打了起来,黑衣人都出剑了,那颜色十分娇嫩的穗子就随着他的动作四处飘舞,看着十分滑稽。
这二位一言不合,还是真的开打,一点都不作假,上蹿下跳,你来我往,除了还带着几分试探外,比织萝见过的、亲身经历过的许多场打斗都要惊险。尤其是那黑衣人,也不知究竟是有多大的仇怨,才会对着一名至少外貌看起来是娇弱的女子下这么狠的手。
“这位流夕姑娘还挺老实,这个黑衣人似乎不会法术,真刀真枪地跟她动手,她就也不用法术……这是要吃亏啊。咦,瞧着都不是对手了,怎么还发愣呢!”织萝将红线扣在指尖,准备见势不好之时帮一把。
元阙本来就是用剑之人,看他人用剑颇有些心得,渐渐就发现了有些不对。“我似乎……猜错了,这个穿黑衣服的不是道士也不是捉妖师。”
“何以见得?”
正好那黑衣人一剑刺出,变式剑花一概没有,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