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之孽-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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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年纪的,找个既避风又向阳的地方,坐下来,下盘象棋。旁边也有围观的,说三道四的。往往一局棋,要在争论中下上半天。中午依旧回去吃饭。
家里诚然是没有事情了,父亲的身体好象根本就无恙。雪莲想念大刚,又担心功课被拉下的心切,便提出要走。吕树人看实在遮挡不住了,便拿出父亲的威仪,大加呵斥,说上大学了,就忘记回家了,野了起来;也不尊重他了,想到啥就是啥。
这时候,大刚也来了几封信,催促着雪莲赶快回去,说学校已经知道自己回来了,又这么长时间不来,准备处理此事。雪莲越发的担心,只能暗暗着急。再加上父亲的推三阻四,她无法回到学校。实在太闲了,她就翻开书,拿起笔,想写些什么,又觉得精力不集中,只好把笔放下。一次,她偶然发现了书中有一段印度文学巨匠泰戈尔关于秋天的描述:
这个秋天是我的,因为她在我的心里摇摇晃晃。
她的脚镯上的小铃在我的血液里叮叮的响,她的雾一般的面纱在我的呼吸里飘拂。
在我的一切梦境里,我熟稔她那被风吹动的头发的拂拭。她是在户外颤动的树叶里,而树叶是在我生命的跳动里手舞足蹈;她那在蓝天里微笑的眼睛,又从我这儿畅饮亮光。
她深深地陶醉于其中。这才感到,迅速下降的认知感,需要书籍来填充自己空灵的心。
就这样空度了几个月,大刚也来过几封信,说学校让她马上回去,否则,就要注销她的学籍。她哭了,求父亲,然而吕树人似乎铁了心,死活不让她走。又去找本家自己的叔叔们,他们劝说,也被吕树人骂了个狗血喷头,个个都不敢管了。
一时间,她觉得难以把握自己的命运,就象是一只被诱捕的小鸟,被永远地关在了坚不可摧的牢笼里。
“父亲到底怎么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瞒着我,不给我说?”她开始怀疑起来了,而且这种疑虑也一天天的加重。终究不能看书了,一看书,就觉得脑袋胀得疼。
第十二章 叔叔秋栓
就这么一直碍着。一直碍到了过年。大年三十晚上,吕树人出了祈祷外,似乎也不愿意放弃对其他神啊鬼啊的信仰,因为在他的脑海中,已经分辨不出是是非非了,他认为,只要存在,就都是真的。
于是,他要雪莲跟他一起到一个神汉家拜访。雪莲自然拒绝了。
“人家一直打听你来着,你咋就不懂事呢?”
“我不信,也不想去见那些人。”雪莲低声地抗议着。
“这孩子,越大是越管不了了,咋就不听话呢?”
“那是迷信,我不信……”
“迷信?哈,你啥都知道,天底下的事情你都知道?人家愿意见你,是因为人家高抬你了,你还不愿意去。”
“晚了!”吕树人一跺脚,自己走了。
雪莲也真正怀疑起来,她不知道父亲到底在信仰什么,怎么啥都相信呢?对于他信奉天主教,雪莲是始料不及,然而都已经信了,雪莲又不能反对什么。
乡下的年节才是真正的年节,但是鞭炮就放个不停,人们似乎把一年的钱都用在了放鞭炮上。各家又都在院子里笼上一把火,火越旺盛,预兆着来年越旺盛!对联已经是贴好了,雪莲自己写的对联。火红的对联把村里装扮得格外显得吉祥。就连在一个破庙里住的光棍也贴了,对联很有趣,旋即传到了全村人的耳朵里。上联:没爹没娘没老婆。下联:自吃自喝自刷锅。
横批:光棍之家。
初一过去了,时间就过得飞快。然而村里最热闹的时候,还是正月十五。大队里也早早地叫人在一块空白的大场地里钉了迷宫一样的桩木,桩与桩之间用稻草绳连接起来,只留一个进口和出口。桩上燃放着蜡烛,供夜间照明用。夜里远远地看过去,奇妙无比,美仑美幻的感觉。
孩子们已然是玩疯了,整天的在外面跑着,大人也放心,自顾玩扑克。
正月十四晚上的时候,各个乐队已经准备好了。先在各自的地盘上排练好了。乐队的成员多是由住在附近的邻居们组成,而这些乐器就是他们凑钱买的。成员里男女老少都有。天刚擦黑的时候,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燃放了鞭炮。各支队伍赶着到集合地——一座大的庙堂前集合。村里有这么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哪支队伍先到了,就可排在最前面,这样,“享受”的烟火自然就多。南窑上的乐队来了,老槐树底下的乐队也来了,后街的乐队来了,前街的乐队也来了,今年又新增了南街的一支,更显得热闹非凡。各支乐队围在一起,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乐队开始出发上街了。前面领路的是高举的灯笼,方的,圆的,扁的,花的,红的,蓝的,八棱的,走马灯也有,也不知道什么原理,八皮马在里面不停地转。举灯笼的有老人,孩子。队伍先从南街下去,在从后街下去,接着绕过一条马路,从北街上来,再从前街下去,年年都是这个线路。人们争相观看,争着放爆竹,也有人胆子大,放了“四眼炮”!然后,便是转迷宫似的木桩了。先从柏树枝搭的大门进去,蜿蜒曲折,一转到底。也有迷路的,转也转不出来。
雪莲也出来了,挤在人群中观看。看了没多久,便有了困意,想要回去,觉得没有孩童时候的“瘾”大了。正在这个时候,却听到一个人在叫她,回头一看,愣了,随即喊了一声“嫂子”。这女人便是雪莲一个本家叔叔的媳妇,叫二妞的。
“真热闹,炮也比往年多。”
“是。”
“人也不怕冷,都挤出来看了。”
“恩。”
“那你说…。”说到这里,婶子压下了声音,“你叔叔也会在看吗?”
“叔叔?”听到这里,雪莲觉得很愕然,出了一身冷汗。虽然没有在家,但是也听说了这个叔叔的情况,他早已去世很久了。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婶子,不知道说啥好,一时间梗塞了。然而从婶子的灰沉的眼睛里,她觉得她似乎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她依旧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也许…然而…这也难说………”雪莲结巴着,丝毫没有头绪,
“说不定在那边过的好,不想回来了。”雪莲终于找了个理由,心里一下子觉得解脱了很多。
婶子期盼的眼神一下子暗淡起来,脸色也变得难看,她犹豫了好半天,才说:
“不会,他应该回来,他对蛋儿好,”顿了一下,她继续说,
“果真回来了,大年三十那天中午,俺亲自去坟上把他给请回来了,顺便把祖宗也请回来了,一路上没有跟人说话,也没有去串门,该不会走丢的!”说完,已经自顾着笑了,死沉的眼里透出一丝光亮。
“那,那敢情好。”雪莲支吾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提起本家的这位叔叔,雪莲慢慢地有了印象。叔叔叫秋栓,是个五大三粗的人,学没有上过一天,字也不认识几个,头发硬刷刷地往上翘,额头前的几绺头发有点卷,村里人都说,长这样头发的人,性格都有点“拧”。他果真是个拧脾气的人。脚板又大,常穿着大码的鞋子,走路又极不稳当,抬脚就到别人家串门。“国”字型的脸,眯眼睛,厚嘴唇。
他的嘴却是不注意分寸的,属于那种不加考虑,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的人。据说有一次,竟然给本村一个人讲起了他老娘年轻时候的一段“佳话”。这个人的老娘,在年轻的时候,一次走在大街上,头上顶着个簸箕,簸箕里是刚盛来的麦子,当时女人没有正式的腰带,只是拿家里的废布条当腰带用,不想一打喷嚏,把腰带给震短了,裤子顺了下来,头上又有簸箕,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正好这个人的二叔过来了,他娘忙喊:“他二叔,快过来帮俺!”他二叔瞅了一眼,已是看见了,忙回头跑,口中喊着:“帮也不分个啥时候!”村里那人自然很气愤,定要找他的事,他找人好说歹说,对方方才消了气。谁知道,一波刚平,又是一波。他又向某人提起他娘在一次锅煮沸的时候,硬是搬了块石头压到锅盖上,以为这样就可以不让锅里的粥流出来了。结果又遭一顿臭骂!
平时也很神秘,雪莲这二十年三来,也没有见过他几面,他似乎总是在外面,好象做着大事,别人都不清楚。然而从他最早在村里穿出来的“劳动布”裤子看,肯定是在外面干苦力的。然而他却摇头否定。
他脸上有一块伤疤,在左脸的眉角边,他说是不小心摔的,但是有人说,他因为手脚极其的不稳当,拿别人东西时被打的……
这次出事诚然是因为他的手。去年夏天的时候,天正疯狂地热,一天晌午,正当村里人都在睡觉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有女人在撕心裂肺地哭着,捶胸顿足的,很悲切。有知道的便说:“他回来了。”
村里人还是第一次见到了觉得有点不可思义的小盒子——骨灰盒,那么小的一个小盒子,旁边的小孩子也好奇,想探个究竟,就问父母:那么小的盒子,能装下那么大一个人吗?然而秋栓家的人似乎觉得对不住他,硬又做了个大的棺材。
“忙活了大半辈子,也该用个大的——小的成啥体统!”说着,那老木匠也不免得要伤心落泪!
“这城市人也真是的,咋就一个人,即使死了,也不能让人家变成一堆灰儿啊!要是死在村里,也图个全身……”一个老妇人看着,不免心惊肉跳的。
“啥时候回来的?”
“听说是昨天夜里回来的,谁也不愿意拉,还是多给了人家点钱,人家才敢拉了。”
“这,他身体不是很好吗,咋突然就这么去了?”有人好奇地问。
“谁知道呢?人家正伤心呢,你去打听这个?”
村里很多人都远远地看着,议论纷纷。
然而纸是包不住火的。事情很快就水落石出了。原来,秋栓这次到山西给人垒地基,准备到五月回家收割麦子的。但是,一次,住在一起的一个工友的牛仔裤不见了。本来这件事情过去也就好了,可是,过了大约半个月,秋栓却堂而皇之地穿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