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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拭剑春秋-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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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窗前,推窗望月。此夜正值四月十六,十五月亮十六圆,皓月当空,如一轮冰盘,月华如水,冷光莹莹,影射着凄凉的夜。夏幽倚在窗台上,轻吟道:“浓浓春日杏花天,一唱离殇两不堪。曲中谁解肝肠断,又是月圆人未圆,岁岁复年年。”

    路孤鸣闻语知晓她是在思念某个人,或许是亲人,或许是情郎,他心想世间谁个不思人,寒夜相思不相见乃常事,又何必自我摧残。他无意窥探别人的情爱得失,便自行回了房。次日一早收到杨芝密函,请他晚间到陈咏材府第共商大事。七星盟的事至关重要,理应优先对待,于是他打算趁白天把一整日的事处理完毕。他日间本约了五松和游士鲲到骊山白鹤派祖堂授业解惑,可如今隧洞已塌,自己又事务缠身,只好决定爽约,等将来有机会另行弥补。

    经过莫怀才和欧阳樵一闹,太子府内外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太子视路孤鸣为心腹之臣,委以保障太子府全体人员安全之大任。路孤鸣不欲受太多拘束,以任重才轻为借口,试图推卸掉。可太子明言舍他之外,无人能担此重任。路孤鸣推不得,勉为其难答应下,也算尽心尽力办事。毕竟在他的筹划里,太子是一颗重要棋子,暂时还不可以死。

    路孤鸣找了几个智勇双全的武人,仔细交代晚间守卫太子府的事宜。事毕,亲身巡视府邸里外,看有没有疏漏之处。行至后苑,却见夏幽正自在亭子中闷饮。路孤鸣低头看地,缓步走近。夏幽因没坚守岗位,看他到来,忐忑不安站了起来。路孤鸣步入亭子,拿过盛放在亭中石桌上酒壶瞧了瞧,而后瞥向夏幽道:“明媚,良辰美景,何故独自喝闷酒?”夏幽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我心里难过,喝点酒解解愁罢了。”语声幽沉。

    路孤鸣忆及昨晚所见,别具深意道:“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无尽相思催客梦,只会愁上加愁。”夏幽没意识到他话中藏话,共鸣道:“是啊,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许多情向来越积越深、越结越浓,或许只有皮肉之痛才能稍稍消减这内心之苦。”路孤鸣心道:“难怪你以针刺手臂,原来是要排解这相思之苦,真是可怜的痴心人。”口上道:“无情未必真豪杰,人之一生,难免要为情所困、为情所累。”说到这不由想起了云露,何奈满腹相思终不可寄达意中人。夏幽问道:“莫非王先生也为情所困?”女人皆有探佚寻趣的嗜好,尤其听到感情障碍,都要打破沙锅问到底。路孤鸣不想泄露心底的私密,淡淡道:“曾经沧海难为水,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男人口风紧善于保密,一旦他决意守口如瓶,一般来说别人很难撬开。夏幽清楚路孤鸣不会与自己掏心掏肺倾诉衷肠,有点失望,目望天际痴然道:“王先生你这么豁达,我就办不到了。”路孤鸣关怀道:“为什么?有些东西该放下就要放下,该忘记就得忘记,不要过于纠结。这样活着才不会太苦了自己。”夏幽道:“王先生有兴致坐下陪我喝一杯吗?我跟你讲讲我的故事。”女人大体上都不大守得住秘密,这无关她们天性多嘴多舌好搬弄是非,也无关她们口若悬河爱表现自我,而是因为她们太过脆弱,感觉不到安全,需要别人的关注呵护。路孤鸣当即坐到石凳上,乐意做一个倾听者。

    夏幽也坐回了位置,倒满两杯酒,一杯拿给路孤鸣,一杯自持,道:“有些人白发如新,有些人倾盖如故。和王先生你相处这么些日子以来,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值得深交的朋友。”路孤鸣道:“承蒙夏女侠错爱了!”夏幽一口气将一杯酒饮尽,望着空杯茫然道:“我从小不合群,没几个朋友,王先生当我是朋友吗?”路孤鸣道:“当然,不是朋友哪会坐在一起喝酒谈天。”夏幽漫漫一笑,抬眼看向他道:“谢谢你把我当朋友,朋友无须多,能够倾吐肺腑的一个足矣。”

    路孤鸣捉摸不透她为何偏偏选定自己诉说衷情,猜疑会不会别有企图,于是抱着姑且听之的心思。他却不知夏幽自己也一头雾水,按说两人只属泛泛之交,没理由把酒深谈。一个人封闭孤独久了,便有与人交流的,夏幽只是有太多的感情压抑在心底,触底反弹不吐不快,可又举目无朋没处袒露心扉,偌大的太子府,看来看去唯独觉得他能够信赖,因而选择与他倾谈。

    夏幽又自己斟满一杯酒,一口饮干,目眶微红,失神道:“我是个被遗弃的孩子,小时候家里穷,爹娘嫌我是女儿身,便把我扔了。我师父捡到了我,把我带回家抚养,并教我文事武功。他文武双全却不好女色,一生未娶。可在我十六岁那年,他竟向我表白,说与我朝夕相对,渐生情愫,要我委身相嫁,以报答他的养育之恩。我当时吓坏了,慌慌张张跑了出来,此后再没回去。至今已过了五年,这五年里我四处流浪,总想忘了那件事,最后都做不到,每次想起师父,我都心痛难抑,于是就用针扎刺自己。昨天是我师父的生日,我彻夜难眠,反复在想该不该回去看他。说到底他老了,无子无息,得有个人照顾。”

    路孤鸣也是从小被别人收养,只不过他比较幸运,不会陷入夏幽那种尴尬境地,设身处地为她想一想,大起怜意,感同身受道:“你师父固然对你恩重如山,但你也不必委屈自己。你回去跟他敞开心扉说清楚,他能理解,你就留下送他终老。倘若他冥顽不化强人所难,你大可一走了之。”夏幽自斟自饮又不知喝了多少杯。路孤鸣夺过她酒杯道:“逃避是没用的,要勇于面对。”夏幽摇首道:“我怕,我真的怕。”哀哀楚楚,红泪盈眶。路孤鸣道:“他终究是你师父,有什么可怕的。我晓得你手头拮据才会进太子府当差,我让太子给你一笔银子,你带着银子回去便好办事。”夏幽道:“王先生,看来我找你谈心是找对人了。”路孤鸣道:“那你决心回去了没?”夏幽点点头道:“嗯,你说得对,我要勇于去面对。”路孤鸣遂带她去见太子,由他出面太子自是慷慨解囊。

    取得银两之后,夏幽回房收拾行装,她一个人飘荡惯了,身无长物,就几件换洗的衣裳。路孤鸣怜其孤弱,买了匹健马和一些干粮,送她出城。临岐之际夏幽道出她师父住在山东,她上面还有一个师兄,并吐露了一门心事,即她和他师兄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此番若事事顺利,她便与他师兄缔结连理。
第十六章密爱重逢妃子笑 神功出岔帝王伤(1)
    路孤鸣送走夏幽后回转太子府,又忙活了半天,诸事一一安置妥帖。当夜亥时,他进入陈咏材府里小楼。杨芝、刘书屏、陈咏材和李无忌俱在,且比上次会晤多出了一个人,即国舅爷兼右丞相苏祖业。苏祖业已从杨芝等人言语中知悉路孤鸣的身份,一见面便执礼问候,一改当日在左丞相李光禄府上的骄纵跋扈,想必那恃宠而骄的猖狂样是他装出来迷惑人的。路孤鸣曾从苏菱嘴里知道了些他的情况,此刻杨芝又做了一番介绍,便详细知情:苏祖业乃七星盟官场特使,负责监视朝中大员举动并收集相关情报。

    厮见完毕,杨芝正容道:“我今日收到菱丫头密报,说皇帝练功意外出了差池,危在旦夕。现在骊山行宫重门闭,封锁一切消息,由皇帝心腹日夜轮流值守皇帝寝宫,连菱丫头也接近不了。那些心腹个个都是皇帝悉心栽培出来的绝顶高手,神秘莫测,无一不能独当一面。”路孤鸣疑虑道:“皇帝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练功出错,会不会有诈?”杨芝道:“皇帝奸狡之极,是否故弄玄虚耍诈还要菱丫头进一步探查。”刘书屏接着道:“一旦属实,朝野上下必生大乱,咱们苦等的机会就来临了,所以咱们要砺戈秣马做好准备。”

    苏祖业对陈咏材和李无忌道:“陈特使、李正使,事不宜迟,那咱们就分别联络部属,让他们将消息传递到各个分坛,叫其他分坛的兄弟们随时待命。”陈咏材和李无忌点头赞成。路孤鸣想到了天响寨,前番苦心栽树,是该开花结果供乘凉了,毕竟寻根究底若然没他一力促成,天响寨早名存实亡,饮水思源,宋二江等人说什么都应该协助七星盟共襄大事。他思忖着等七星盟一举事,便赶赴山东叫宋二江揭竿而起响应。

    众人又商议了一番目前应奉行的策略,直至丑时方散会。路孤鸣谈及了柳千帆伤情,说自己尚需去探病。杨芝听他所说的症状,脸色凝沉,道:“孤鸣,柳千帆这伤势我心中有点眉目,我和你一起去看看。”路孤鸣道:“怎么讲?”杨芝道:“按你所言,我怀疑他是被九幽煞气所伤。当年咱们七星盟耆老虚云道长便是死在九幽煞气之下,情状与你所述十分相似。”路孤鸣曾听沈牧非说及九幽煞气,后又在鲁王密室发现了九幽煞气功法,故对这功法并不陌生,只不过没料到江湖上还有人会此邪功。

    他侯芝到了柳千帆房内,杨芝证实了柳千帆是被九幽煞气打伤,道:“他能熬到现在不死,据此可知伤他之人九幽煞气只初窥门径而未大成,否则他当场即毙命。”路孤鸣心知中了九幽煞气需用地火玄龟血来救治,又从沈牧非和苏菱两人口中都得知皇帝养有一只地火玄龟,于是决定潜入行宫盗取玄龟血。杨芝担忧其安危,规劝道:“孤鸣,你是少主唯一的传人,身系天下,为了一个非亲非故之人深入虎穴犯险,倘若有所闪失,那可就因小失大了。我劝你务必要三思而后行。”路孤鸣道:“杨尊者,柳千帆与我同来京城,眼睁睁看着他客死异乡,我于心何安。”言真意切,其情深泽。这样杨芝也不便再多说。

    路孤鸣为朱殷奇和梅红秀夫妇引荐了杨芝,朱梅夫妇感念路孤鸣恩情,自是对杨芝礼敬有加。叙了一会话后,路孤鸣旁敲侧击说起了七星盟,着重谈及陈咏材。朱梅夫妇是明白人,马上领会他弦外之音。朱梅夫妇连命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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