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生新人类的神食-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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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把人都赶出去,”科萨尔说,“如果不放火,他们就会来这里。一个钟头之内军队还到不了这儿。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吧。流氓不少,愈是到阔人家,就愈是闹得欢。明摆着的。他们要把这里扫地出门。你穿上这裙子,戴上女帽,本辛顿,跟我一起出去。”
“你是说?”本辛顿像乌龟一样从床下探出头来。
“我是说,穿上,跟我来!明摆着的。”
带着突发的激情,他一下子把本辛顿从床底下拖了出来,照着个老太太的样子,将本辛顿打扮起来。
科萨尔卷起本辛顿的裤脚,叫他踢开便鞋,扯掉硬领、领带和上衣,蒙头给他罩上一条黑裙,给他穿上一件红法兰绒紧身胸衣和背心。科萨尔叫他拿掉那副太有特征性的眼镜,将女帽按到他头上。
“你真像个天生的老太太,”他一边系带一边说。接着是松紧口的靴子——简直像是脱粒机的螺施钳——还有披肩。化装完成了。
“走走看,”科萨尔说。
本辛顿听话地走了两步。
“行,”科萨尔说。
穿着这身伪装,老是笨拙地踩上不熟悉的裙子,一面用种不自然的假嗓子在自己头上祈求祷告,以恰当地演出他的角色。在轰鸣着要私刑杀害他的咆哮声中,这个赫拉克里士之恐惧第四号的发现者走过彻斯特菲尔德大厦的走廊,钻进暴怒混乱的人群,从我们这个故事的线索中完全消失了。
在这次出逃之后,他一次也没有再和神食的惊人发展有过任何关系,而他正是所有有关的人中,在开始时做了最重要贡献的人。
3
这位造成了这一切的小小人儿走出了我们的故事,一个时期之后,他已完全走出了一切可见可说的事情。但因为是他肇始了这一切,为他再写上一点似乎是合宜的。有人描绘了后来当滕布里奇韦尔斯地方的人认出了他以后的情形。经过一段暂时的隐姓埋名之后,他意识到了暴民的怒气是多么短暂、特别和无目的,便重又出现,地点便是滕布里奇韦尔斯。他是在珍姐的卵翼下出现的,治疗着他的神经震动,对一切概无兴趣,而且,似乎连当时正在新的扩散中心和服用神食的幼儿周围激烈进行的斗争,他对此也都完全漠然无动于衷了。
他住在光荣山水疗旅馆,那里有着相当不寻常的沐浴设备,如碳化浴,石碳酸浴,流电和感应电疗法,按摩疗法,松浴,淀粉和毒胡萝卜浴,镭浴,轻浴,石南浴,糠麸和针浴,沥青和鸟毛浴——总之,各种各样的浴;他把他整个的心思献给了这方面的医疗体系的发展,这是在他去世时还未臻于完善的。有时他坐着一辆出租车,穿着件海豹皮村里的上衣,或是在他的脚许可的时候,步行来到潘泰尔,在那里,在珍姐的监护下,啄着铁质矿泉水。
他那弯弯的肩膀,他那粉红的脸色,他那闪光的眼镜,部成了滕布里奇韦尔斯的特色。没有人会有一丁点不喜欢他,事实上,这地方和这旅馆似乎都很因为他的光临而感到荣幸。如今他的荣誉是什么也夺不走了。虽然他不愿意再从日报上追寻他伟大发明的进展,可是,当他走过旅馆休息室,或是走过潘泰尔,听见人们低声说“他在那儿!就是他!”的时候,显然,那会使他的嘴变得温和,眼里发出一阵光彩来,而这绝不是不得意。
这位小小的人儿,如此之小的人儿,竟然将神食发放到世界上来了!人们真不知道是什么更为令人惊异些,是这些搞科学和哲学的人们的伟大呢,还是他们的渺小。你们设想一下,在潘泰尔,身穿衬着皮毛的上衣,在喷泉涌出的地方,他站在瓷器橱窗下,手里端着铁质矿泉水,小口啜着。在杯子的镀金边上面,一只明亮的眼睛带着看不透的严肃表情在盯着珍姐。“嗯”,他说,又啜一口。
这样,为了表示纪念,我们最后一次把注意力集中到我们的发现家身上,并为他绘制了这张肖像,现在让我们离开他——前台的一个小点——转向在他四周发展了的巨大场面,转向他的神食的故事,看看那些巨童们怎样一天天地长大,并怎样进入一个对他们说来太小的世界,看看“神食”调查团所织起的法律和规定之网如何随着他们的逐年长大而向他们收拢。一直到——
第二部神食在乡村第一章神食的到来
1
我们的主题开始于本辛顿先生的书房之中,现在已经展开,枝杈横生了。它时而指向这里,时而指向那里,因而我们的故事也就成了一种传播史。再继续追踪神食的过程,就得像是追踪着一棵不断分杈的树;在不长的时期中,在一个人生的四分之一的时间内,神食从希克里勃罗附近的一个小饲养场冒了出来,成为涓涓细流并不断扩大,它本身和关于它的报告以及它的威力的阴影,传遍了全世界。它迅速越出英国的范围。不久,在美洲,在整个欧洲大陆,在日本,在澳大利亚,最后在全世界,这东西在奔向它命定的目标。通过间接的途径,克服一切阻力,它始终在缓慢地进展着。这是“巨化”在造反。不顾偏见,不理睬法律和规定,无视植根于人类旧秩序之中的保守主义,神食一旦入世,便按照它的难以捉摸和所向无敌的进程向前迈进。
在这些年月里,服用神食的儿童们稳步地成长着,这就是那个时代的主要事实。是神食的逸出创造着历史。最初服用过神食的孩童们长大了,很快,又有些别的孩子们在长大;集全世界最好的意愿、也不能中止神食的逸出和再逸出。神食以一种有生命之物的固执,逸出人们的控制。用这种东西处理过的面粉在干燥季节几乎像是故意地粉碎成为不给人以触觉的细末,稍有微风便会扬起飞走。现在会是某些新的昆虫赢得了暂时的决定命运新发展,还有通过老鼠之类的害虫害兽传播产生的突如其来的灾祸。伯克郡的潘伯恩村就用了好些日子来对付大蚂蚁。有三个人被咬致死。经过一阵恐慌,一场战斗,蔓延的灾祸可能再次被扑灭,但在生命的某些隐蔽处所却总留下了点什么——发生了水远的改变。然后,又是另一场严重而惊人的突如其来的灾祸,一种大得可怕的野草丛的疯长,一种飞速蔓延遍及世界的威胁人的蓟草的疯长,或是人们得拿枪射击的蟑螂,或是其大无比的苍蝇为害成灾。
在许多隐蔽的场合进行着一些奇怪的拼死的斗争。神食也在“微小者”的事业中造就出了一些英雄。
人们在他们的生活中接受了这种事情,以一时的权宜之计来应付,并互相诉说什么“生活的基本秩序并没有变化”。
最初的巨大恐慌过去后,卡特汉口若悬河,在政界变成了一个二等角色,成为极端观点的代表留在人们的心目中。
他只是慢慢地才赢得了一条通往事件中心的路。“事物的基本秩序并没有变化”,——那位现代思潮的杰出领袖温克尔斯在这方面十分清楚——而在这些日子里叫做激进自由主义的发言者们却对于他们的所谓进展的根本上的可信与否变得相当动感情。他们的梦想似乎全是关于小国寡民、小语种、小家庭的,各自靠自己的小农场自给自足,带着一种小而整洁的风貌。要大。就必定“粗俗”,而精致、灵巧、娇小可爱、微小,“小得完美”,就变成了那些赞许的评论所用的关键字眼。
与此同时,静静地,从容不迫地,就如同孩子们所必须的那样,服神食的孩子们在长大,进入到这个为接纳他们而改变了的世界中来,集聚着力量、身量和知识,具有了个性和意向,慢慢长到它们命定的高度。
现在它们似乎变成了世界的自然的一部分;所有这些扰动不宁的大东西似乎都成了世界的自然的一部分,人们对于以前的情况有点儿想不起来了。
关于这些巨童们能做什么的许多故事传到人们耳中,他们说“真神啦!”——却没有一丝惊讶。
大众化的报纸会讲起科萨尔的三个儿子,说这些大可惊异的孩子们怎样可以举起大炮,能将大铁块扔出几百码远,能跳二百英尺高。传说他们在挖一个井,这井比人们所挖的任何井或矿井都要深,为的是寻找地球开始存在时藏在内部的珍宝。
那些通俗杂志说,这些孩子将会夷平山岳,跨海架桥,将地球挖成个蜂房,“真神啦!”那些小小的人们说,“不是吗?我们将会得到多大方便呀!”说完便各干各的营生,倒像是世间没有过神食这么回事似的。其实,这些也只不过是对神食之童的力量的最初的暗示与预报。对神食之童们说来,这还只是儿戏,不过是在无目的的情况下对自己力量的最初使用。他们不知道自己的使命。他们是些孩子——一个新的种族的、慢慢地在长大的孩子。这巨大的力量在与日俱增——它将在成长中获得意志和目的。
在一段缩短了的过渡性的时期中来看这些变化的年月,它们不过只是一种简单的连续的演变。的确没有人看出世界上巨比的到来,就象没有人能在几个世纪过去之前看清罗马帝国的盛衰一样。生活在当时那个年代的人们置身于事变之中,难以将这个进程看成一种简单的东西。甚至就连聪明人,也以为神食不过给世界添了一种无法控制的因系,一种没有系统不相连属的东西,它确实可能带来震动和麻烦,但对于已经确立的秩序和人类组织发生不了更大的影响。
至少对一个观察者说来,在这个压力积累的时期中最令人惊奇的事,倒是广大人民群众无法克制的惰性,他们在一切方面的平静的固执,完全不理会在他们周围生长起来的庞大的现象和那更加庞大的东西的前景。恰如许多河流,正是在瀑布边缘最为平稳,最为宁静,深不可侧,蕴蓄着强大的力量。因此,所有这些人类中最为保守的东西,在那些最后的日子里,似乎静静地占有了一种稳定的优势。反动开始得势。关于科学破产的议论,关于进步完结的议论,关于满清官吏来到的说法在神食之童脚步的回声中传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