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侦探的规条-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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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没问题么?”我对正等待出场的天下一说。接下来是他的解谜了,“其实只是读者心中所猜想的那样吧。”
“请交给我好了。”天下一充满自信的样子。
“可是呀,无论凶手是在这次登场人物中的哪一个,读者都是不会感到惊讶的。”
“是么?”
“还有太多的空间吗,喂,即使这类型的小说到了哪个程度,作者或读者都不会是凶手什么的啊。”
“当然不是。况且即使真是那样,近来的读者多半也已经有想到过了。”
“的确是那样。”我提高了声线说道。
敞开客厅的门,出现的是部下警员。
“全部的人都已集合起来了。”
“好,那么走吧。”
我与天下一走进去。在客厅中,有关人等都已经聚首一堂。我咳了一声后说道:“嗯,关于今次的事件,天下一有话要说。虽然我认为听取外行侦探的推理也实属无谓,但既然本人提出怎也得说说,那么便听一下吧。”——那已是惯例的台词。
我坐了下来,而天下一则向前踏出一步然后说道:“各位,”——那是常用的开场白——“今次的事件实际上是非常奇特的,就连我也感觉有点混乱,但终于也发现了真正的凶手。”
“是谁呀?”
有关人等发问的声浪变得大起来。
“那是,”天下一转身望向四周各人后说道,“是一名男性。”
“啊!”那样的声音此起彼落。
“是你,是你吧!”
“不是,不是我!”
“也不是我。”
“好了,好了。”天下一安抚开始骚乱的有关人等。
“请听我说。身为凶手的他,长时间乐于存在于牛神贞治的背后,自己绘画的画被牛神从旁夺取并以牛神作品的名义发表,但尽管如此,牛神对他却毫无回报。他终于发怒了,积存至今的怨气一次性的爆发出来,最后甚至杀了牛神。”
“那么,他究竟是谁呀?”
我站起身来望着有关人等。
“谁呢?”
“请快些说明吧,是谁呢?”
“这个他,”天下一装模作样地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继续说道,“便是隐藏于牛神贞治内心中的另外一重人格。”
“……”全部的人都沉默地凝望着侦探。
“牛神在幼年时期,由于治疗疾病的缘故曾经接受了脑部手术,结果便……(专门的记述从略)……在右脑产生出另外的人格,而这个人格开始绘起画来。据调查所知,牛神应该是右撇子的,但在画笔上却印有左手的指纹,因为左手的活动是由右脑所指挥的。至于那封告发信件的字形丑陋,是由于那是以左手写出来的。正如刚才所说,那个人格开始憎恨牛神的主人格。他在主人格睡着的时候勒他的脖子,又在砂糖中下毒,可是却怎也未能成功,最后终于用刀往胸口刺去。”
“那为什么把画室中的玻璃打得粉碎呢?”不期然感到现场气氛不妙的我问道。
“那是由于那儿反映着牛神的样子,已错乱了的人格,看见牛神的样子便要彻底的破坏。镜与时钟的玻璃都是这般。还有画布也被切割得粉碎,因为那里画了牛神的自画像。
“嘎……”我呻吟着道,“那与自杀有不同吗?”
“不同,与自杀有本质上的不同。那是杀人。”天下一变得认真起来。
有关人等仍然带有一片疑惑的神色。
“是么,是那样么。”我站起身来说道,“另一个人格是凶手么,喔,没注意到这个。不愧……不愧是名侦探天下一兄。没法了,这次只好佩服得五体投地了。”我尽力夸奖天下一。
“不,这也是得到了大河原君的帮忙才……”
当他说到这里之际,不知从何处飞来了什么东西。拾起来一看,是空的啤酒罐。
“不好!”正在那样想时,再有香蕉皮被掷了过来。
“呀,怎么搞呀!”天下一以手掩着头。
我叹了一口气说:“是读者啊。读者发怒便掷过来。”
在说着时便已连其他废物也飞了过来。
“啊,救命啊。”天下一慌忙逃跑。
“够了,不要了。”我也抬起腿就跑。
(原文初发表于“小说新潮”1992年6月号)
杂谈感想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读者变得不满足于简单的逻辑推理?又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作者把侦探小说的重点由案件的推理性转移至凶手的意外性?事实上,不论是什么类型的小说,总会有作家创作过一些作品,是带有能让读者感到意外的情节的,在武侠小说中,会出现杀父仇人原来便是自己的授业恩师,又或者在爱情小说中,相恋的男孩原来是当代富豪的独生子。诸如此类的片段可谓层出不穷,既然推理小说标榜的本已是找寻谜一样的凶手,那么又怎能缺少了“让人感到意料之外的凶手”这个的出现呢。
那么,究竟怎样的凶手,才能算是出人意表?当然,好像在漫画金田一少年中经常出现的情况——凶手原来是看似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小女孩——早已经不能称得上是意外的了,甚至一般的读者,都大概会认为谁在故事中的扮相最柔弱可怜,谁便必定是杀人凶手了。那么,意外感较高一点的还有“已死掉的人”,包括在案件发生前已交代了那个人的死讯、或在故事的推进中被杀害。总之,利用表面上已死的人扮演凶手的确可以达致意外的效果,但前者的意外性明显不高,后者的意外性虽然还算可以,但所使用的技俩却也有所限制,装死的说服力极低,而无头尸、双生子或尸体无故失踪等诡计对读者来说也应该早已并不陌生,因此除非作者有与别不同的技巧,否则单凭这种诡计很难给予读者很大的意外感。
另外还有某些作品,使用了更为特别的凶手设定。设为杂役、路人等不但对读者有欠公平,意外感其实也不算高,而小孩子和动物等则是个较古旧但还算不错的选择。把凶手设定为负责推理的侦探、或以负责说故事的角色作为“第一人称”的凶手,都可算是稍含意外,可是时至今日,这类型的作品也早已出现过不少,稍微有阅读经验的读者都未必会为之动容。再进一步和更为前卫的,则甚至会创造出如鬼怪之类、无法以日常科学解释的凶手来。
最后,想以一则有趣的小故事作为这篇的结尾,这个小故事来自雾舍巧《二重身宫》的内文(但与该小说中的谜团没有任何关联)。话说有某部叫“一个也不剩”的小说,内容描述一个谜一般的凶手要去完成连续杀人,并且凶手再三强调要杀的人总数应该会有十个。但当读到最后几页时,还只出现了九个被杀的人,其中甚至还包括了自认为凶手而自杀死掉的那说故事的人,然而那第十名死者却还不见踪影,直至翻到了最后一页,才出现了以下的这几句 : “在后面你会看见从半空中垂下来的绳子,下面还有一个小踏台,并且还留下一张纸写着 : 最后的第十个人……死的人便是你了。”也就是说,这是一部最终把读者迫入自杀之路的小说,而最后完成连续杀人的凶手,则包括了执行死刑的读者本身、和隐藏于背后、以心理催眠等方式在幕后操纵的作者了。
——香港路人甲
第三篇 使邸宅孤立起来的理由——被封闭的空间
在山道的两旁,积满了如污棉般的雪。但在今天这晴天日子里,没有风,在一片令人不安的寂静中,只能听见吉普车的机器声和车胎链的声音。
“还很远吗?”问了一下司机——是他从车站接我前来的。
“还有五分钟的路程。”穿上了襟上附有毛皮的大衣,那个司机以轻松的语气答道。
吉普车开始走上了狭窄的山路,右边是直望上去的峭壁,左边则是掉下去必到地狱的悬崖,假如忽然发生雪崩的话,这里必定无法通行。
今次的故事已隐约浮现于脑海中。
吉普车停下来的地方,是在背靠山崖而建的西式邸宅前面。
“呀,这儿、这儿。辛苦你了,大河原警部。”出来迎接我的是这所邸宅的主人矢加田传三,一位又肥又老的绅士。他是在这一带屈指可数的富豪,缴纳的税款极多,可说是我等公职人员极大的赞助人。
“很豪华的邸宅啊。”我说的是真心话与场面话各占一半。
“不、不,太过奖了,欢迎大驾光临。”矢加田那样说完后,便又走到接下来出现的客人那边。
今天是庆贺这所邸宅新落成的日子,矢加田虽然在市区拥有豪华的住宅,但据说由于想在周末渡过四周被大自然包围的日子,因此在这儿建造了一所别庄,富有确实是与众不同。
事实上今天被邀请到这里来的原本是署长,但托那间歇性腰痛发作的福,换了刚巧不用值班的我前来。
在广阔的宴会礼堂举行着自助形式的酒会,参加者一眼望去也有几十人吧,并且全都是在地区报章上曾出现过的人物。
正想趁着这个机会,把平常吃不到的东西狂吃,并正当刚把食物放进碟里之际,从后面传来了声音。
“你好,大河原警部。”我猛然回过头来,一个拥有皱巴巴的外衣、和乱蓬蓬的头发的男人正望向这儿。是这篇小说的主人公、天下一大五郎。
“啊,是你!”我目瞪口呆的说道,“你也有被邀请么?”
“还算是吧。我也有少许知名度呀。”天下一摸了一下鼻子,然后尽管在室内也挥舞着那古旧的手扙。
“哼,好像很了不起的样子啊。只不过是偶然解决了两三宗事件罢了,真拿这种误打误撞的外行人没办法。”我说出那句惯例把私家侦探看成傻瓜的台词。身为配角警部的角色,不得不作出那种态度。
“无论如何,”天下一急忙放轻了声音、在我的耳边细声说道,“看见了前来这里的道路之后,想到了什么呢?”是离开了所扮演角色的语气。
“很狭窄哩,”我也从小说的世界中离开,然后不怀好意的笑道,“大概很快便会被大雪所阻隔的了。”
“正有同感。”天下一也点着头道。
“大概很快便要下雪了,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