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第11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天机的世界。”
老人的这句话让秋秋更为疑惑,她触摸着身后凹凸不平的金属,还有那些看似渗透着海水的铆钉,宛如置身于五百米深的海底,被一大堆女妖头发似的海藻缠绕着。
几十分钟前,她还在南明城的阳光下,被这个神秘的老人从阴沟里救起,跟随他走到街心花园。雕像后隐蔽的绿地,突然裂开一条深深的地道。她小心翼翼地走下去,地道四周变成了金属,如一条秘密的舱道。她跟着老人走进一扇隔水舱门,马上又把舱门关紧,好像随时都会有海水涌进来。她发现了一个潜艇的世界,狭窄的圆筒状金属艇壳内,布满各种管道和舱门。走进鸽子笼似的艇员休息室,艇长的休息间最明亮舒适。还有长条形的鱼雷发射舱,密布航海与通信设备的指挥舱,是她熟悉的二战电影里的场景——U571还是海狼号?
她暂时忘却了中午的痛苦,惊奇地欣赏着这艘潜艇。每一个部件都要亲手触摸,似乎能嗅到海水和机油的气味。
最后,老人告诉她潜艇的名字叫“诺亚方舟”。
“这艘潜艇会带着我们逃出去吗?”
“不,我们逃不出去。”
这句决绝的话让秋秋失望,但她本来就不抱什么希望,耸耸肩说:“没关系,我不在乎,如果能够永远留在这里,我倒是很乐意。”
“你只有十五岁,你不应该死在这里。”
“所以,你才把我从阴沟里救起来?”女孩咄咄逼人地问道,但随即低头柔声道,“谢谢你救了我。”
“也许是这个原因吧。”
老人的语气忽然变得惆怅,他坐在指挥舱里艇长的位置上,看着电子罗盘表上的变化。
“这里很舒服。”秋秋又在狭小的艇身里逛起来,“可是潜艇通常都很闷热,封闭的环境会让艇员承受巨大的精神压力,甚至会变得歇斯底里。”
“你果然看过很多这方面的书,但这艘潜艇很特别,它与众不同。”
“是的,是非常特别——比如我只看到你一个人,我的艇长。你手下的潜艇兵呢?”
“他们都死了。”
他平静地回答,拉直了那身绿色的衣服,仿佛仍在指挥他的艇员们。
“只有你一个人活了下来?”
“不,还有其他许多人,但现在这里只有我。”老人缓缓地走进生活舱,打开一个微型冰箱,“你一定口渴了,要吃水果吗?”
“你这里还有水果?”
她着急地挤到冰箱前,里头果然塞满了各种水果,有香蕉、芒果、椰子、木瓜……几乎所有的南方水果都在里面,好像开了一个水果铺子。女孩已经一周没吃过新鲜食物,更别提眼前这些琳琅满目的水果了,今天早上还因为营养不良而晕倒。
秋秋赶紧拿出一串香蕉,急吼吼地剥开来就吃,果然非常新鲜,像是刚刚从树上摘下来的。她又品尝了芒果和木瓜,老人为她端来一大杯刚榨好的椰子汁,这下让女孩彻底吃饱了。她摸着肚子说:“谢谢你的水果!真是太神了,都是从哪来的呢?为什么我们一直没有找到?”
“这又是‘天机’哦。”老人神秘地笑了笑,却摸着女孩的头发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
这又引起了父母双亡的秋秋的惆怅,她低头倔强地说:“对不起,我不需要别人的可怜。”
“是的,孩子你不需要别人的可怜,你只需要自己救自己。”
但她更加地忧伤了,“这就是我的命运吗?”
“不,命运不是别人为你安排好的,命运是你自己走过的路,遇到过的人,经历过的事,所有这一切走过之后,才是你的命运。”
老人语重心长地对她说道,忽然有些像课堂上的老师,抑或布道的传教士。
“也许——”秋秋撇了撇嘴,深吸了一口气,“你说的对。”
“我刚才给你吃了水果,你现在要给我报酬了。”
“什么报酬?”
女孩倒也即刻警觉起来。
“告诉我——外面的世界现在怎么样了?”
“外面的世界?泰国?中国?美国?”
老人点了点头,又给她榨了一杯新鲜的椰子汁:“是的,整个世界,告诉我。”
“让我想一想——”秋秋喝了一大口椰汁,脑中播放着过去半年来的新闻,“黎巴嫩和以色列爆发了战争!”
“终于又打了。”他苦笑了一声,紧紧捏起拳头说,“战争,又是战争,我已厌倦了战争!”
“印度和巴基斯坦大地震。”
“生灵涂炭了吧。”
秋秋又想回到了国内:“东方卫视搞了‘加油好男儿’!”
“这又是什么?”
“哎,这是奶奶喜欢看的,爷爷可不喜欢呢。对了,今年夏天还有德国世界杯。”
“巴西卫冕冠军了吗?”
“不,意大利人在决赛赢了法国。”
老人闭起眼睛点点头,“这倒也不错。”
“但这次世界杯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黄健翔在意大利和澳大利亚的比赛上说——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这句话让老人听得云里雾里,只得摇摇头说:“没有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就好!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地底的潜艇忽然沉默下来,好像真的葬身于海底了。秋秋静静地侧耳倾听,像在等待深海的巨鲸路过。
突然,她大胆地打破了寂静:“你一个人在这里,不觉得孤独吗?”
“是的,我很孤独。”老人叹息了一声,抚摸着潜艇的管道说,“其实,从我年轻的时候起,我就是非常孤独的,从来没有感到过真正的快乐。”
“到今天依然如此孤独吗?”
他停顿了片刻,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是更加孤独。一个人在地底,没有白天,没有黑夜,只是静静地等待。”
“等待什么?”
“末日审判。”
老人的回答斩钉截铁,仿佛已看到世界末日的来临。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什么是孤独?”
十五岁女孩的这个问题,已远远超出了自己的年龄。老人似乎也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居然长长地思考了足足一分钟,才缓缓地回答——
“渴望爱与被爱。”
伊莲娜从地狱深处醒来。
睁开眼睛之前,只感到身体在麻木的同时,还发出剧烈的疼痛。她无法找到疼痛的来源,就像黑暗海洋上的帆船,难以避开触礁的危险。
她想要挣扎着站起来,双手和双脚却更加疼痛难忍,整个身体只能猛烈地颤抖,却无法移动半寸。
终于,眼皮艰难地撑起来,头顶的日光灯昏暗了不少,仍然是这间狭窄的密室。
刚刚做完一场噩梦,回到特兰西瓦尼亚的荒原中,回到那座坍塌了的古老城堡中,见到了十五世纪的德古拉伯爵,并亲吻了他血红色的性感嘴唇。然后,伯爵的獠牙渐渐生长出来,咬住了她的白嫩的脖子,深深插入她的颈动脉中,瞬间吸干了她全身的鲜血……
噩梦中惊醒的她,已完全失去了时间概念,以为在这里被困了几天几夜,以为忘却了饥饿与干渴,唯一的感知就是恐惧,从四周墙壁汹涌而来的恐惧。
“亨利!”她这才想起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便用英语声嘶力竭地喊起来,“你这个混蛋,赶快把我放出去!快!”
但唯一能听到这声音的,只有伊莲娜自己。
她的上半身呈45度角的状态,正好看到对面有一台电视机,居然还是中国的品牌,29英寸的康佳。
电视机并没有亮着,不知是何时被搬到密室的,她狐疑地张望四周,却没有发现其他可疑情况。她继续猛烈地挣扎着全身,但捆绑着她的皮带却越收越紧,使她痛不欲生,不得不停了下来。
突然,伊莲娜发现右手边有个遥控器,手指正好可以够着遥控器的按钮。
管它定时炸弹还是救命天使,伊莲娜顺势按下遥控器,没想到电视机居然亮了。
“HELLO!”
电视机喇叭同时发出一个略带沙哑的男声,电视屏幕在闪过一片雪花之后,画面渐渐清晰了起来。
一个男人出现在屏幕上——亨利?丕平。
这张脸让伊莲娜立即安静下来,她紧紧咬住双唇,看着电视机里法国人的双眼。
亨利的眼神充满疲惫,镜头里只有他的脑袋,脸颊布满灰色的胡须,往下是脏兮兮的衬衫领子,背景是一块猩红色的幕布。
“嗨,伊莲娜,你现在感觉舒服吗?”
喇叭里传出亨利的声音,又是法国口音的英语,散布到狭窄的密室之中,伊莲娜只感到耳朵里嗡嗡作响。
“舒服个屁!”
她无所顾忌地大骂起来,想出了英语里所有肮脏的词汇,甚至还包括这几年学来的中国脏话——通常是问候对方女性亲属和祖先的。
“我知道你一定会骂我的。”
屏幕里的亨利停顿了一下,皱起眉毛直勾勾地盯着镜头,而伊莲娜猛烈兼亲切的“问候”,也在瞬间戛然而止。她立刻了安静下来,仔细观察着电视机四周,是否有摄像头之类的东西,说不定亨利正在哪里监视着她。
但还没等她扫视,刺耳的法式英语又开始了,“对不起,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因为我比你更加恐惧,不敢面对你说出某些真相。”
伊莲娜还没问真相是什么,亨利就说下去了,“我承认,我欺骗了你们,我并不是巴黎大学的教授,也不懂什么东南亚的宗教艺术,以前从来没有来过泰国——对不起。”
他只停顿了两秒钟,根本不给伊莲娜插嘴的机会,继续说道:“非常抱歉,从你们见到我的一开始,我就没有说一句真话。这些天来我一直充满了罪恶感,上帝一定会惩罚我的谎言,而现在我就有这种预感,上帝的惩罚即将应验于我身上。”
“活该!”
伊莲娜终于爽快地冲出一句话来。
“还记得第一天发生的事情吗?”亨利却在她出声的同时说道,“你们的大巴行驶在山间,突然发现我躺在公路上,全身受伤、昏迷不醒。我被抬到了你们的车上,你们又发现路边的山沟底下,刚刚翻下去一辆旅游大巴,紧接着坠崖的大巴就爆炸了。很快你们就迷失了方向,误入隧道而闯进沉睡之城。当晚,我在你们的照料下醒了过来,告诉你们我的名字叫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