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慢-第4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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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虽看不见,茶蛊对准的却是请安时站立的方向,奈何何氏早就自顾坐下了,还拉上了乔昭,那只茶蛊自然落了空,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姜氏的怒斥声伴随着茶蛊碎裂的清脆声传来:“少拿宫里压我!你个小丫头什么心思打量我不知道?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
何氏一听就恼了:“乡君,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三姑娘有什么心思啊?不能因为您是长辈,就胡乱给人扣帽子吧?”
姜氏听了更是恼怒:“何氏,这是一个当侄媳妇的对伯娘说话的态度?”
何氏破罐子破摔道:“您也知道我是侄媳妇,不是儿媳妇啊?我们老夫人还没这么挑剔呢!”
乔昭扶额。
她的母亲大人,怎么竟说大实话呢!
“你”姜氏以手扶额,作出头晕的样子。
“老夫人”大丫鬟骇了一跳,忙替姜氏拍背。
何氏抿着唇,一脸倔强。
让她向这老太婆低头是不能的,至于真把这老太婆气出个好歹来该怎么办,那就到时候再说呗。
姜氏缓了缓神,冷笑道:“我想起来了,你是有身孕的人了,怀了西府的金孙,有了护身符。好,我也不是那等刻薄的人,你坐下吧。”
早就坐下的何氏毫无诚意道了一声谢。
姜氏重重一拍桌子:“三丫头,你给我跪下!”
何氏去拉乔昭,乔昭摇摇头,默默跪下来。
如果姜氏让她母亲跪下,她无论如何都会拦着,她不能看着有身孕的母亲处于危险之中,但让她跪下,她不想去做不必要的抗争。
姜氏是她的伯祖母,子孙辈哪怕没有错,当长辈的让人跪下,倘若不跪,传出去受指责的也是晚辈。
姜氏的斥责劈头盖脸砸下来:“你可真是出息了,在男人堆里混了好几个月,把黎家的脸面丢尽了不说,一回来还害得你伯父被上峰责骂,黎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扫把星?”
听到姜氏这些无端的指责,乔昭不再沉默,在对方的气急败坏之下平静问道:“乡君觉得我奉太后懿旨南下,是丢了黎家的脸面?”
姜氏被问得一滞。
替太后办事那是天大的荣耀,乔昭这趟出行虽有诸多让人诟病的地方,但无人敢放到明面上来鄙夷,不然就是笑话太后处事不当。
姜氏作为宗室中人,自然深知这一点。
乔昭继续问道:“乡君说我害大伯父被上峰责骂,这个侄孙女真的不明白了,还望您能解惑。”
姜氏冷笑一声,质问道:“你既然和冠军侯同行,冠军侯查到那些为何不及时知会你大伯父,好让他能有所准备?你可倒好,一回来就见不到影子,摆明了是看东府的笑话,是不是?”
“一笔写不出两个‘黎’字,我为何要看东府笑话?”乔昭语气依然波澜不惊,心中叹息一声。
她能感觉得到,姜氏的性情和以往有了不小的变化,已经把暴躁摆到了明处,成了个充满戾气的老妇人。
这大概与姜氏双目失明心情郁结有关,她恰好成了姜氏怒火发泄的对象。
“三丫头,你是在质问我吗?”姜氏从道理上讲不过乔昭,干脆摆出长辈的身份来。
乔姑娘无语望天。
你跟她讲道理,她跟你耍无赖,她前世今生两辈子,这样的长辈还是独一个。
“茶。”姜氏冲大丫鬟伸手。
她才不急,寒冬腊月的天,就算屋里摆着炭盆,地板也是冰凉的,她倒要看看这丫头能撑到什么时候。
看到姜氏嘴角挂着的笑意,乔昭不动声色捏了捏厚厚的护膝。
她就知道准备这玩意儿还是能派上大用场的。
姜氏慢条斯理喝着茶,乔昭慢条斯理跪着,何氏忍了又忍,刚要开口,一个丫鬟匆匆进来,扬声道:“乡君,西府来人说,刑部尚书府的寇大姑娘请三姑娘过府一叙。”
姜氏一脸怀疑:“刑部尚书府的大姑娘?这是西府来人说的?”
西府邓氏是个护犊子的,十有**是找了个借口好把三丫头叫回去,难不成以为她眼睛瞎了,心也跟着瞎了?
丫鬟忙道:“尚书府的人跟着过来了。”
姜氏犹不死心,亲自见了尚书府的管事,这才信了。
这时又有丫鬟进来禀报:“乡君,江大都督府的大姑娘请三姑娘过府一叙。”
紧跟着又有人来:“泰宁侯府的朱七姑娘请三姑娘过府一叙。”
“礼部尚书府的苏姑娘请三姑娘过府一叙。”
姜氏彻底傻了眼。
说好的名声败坏没人搭理呢?
第539章 我想名正言顺保护你
姜氏睁着死鱼般的眼珠望向乔昭所在方向。
她很想看看记忆中浅薄无知的小女孩是怎么成为现在让她看不透的存在的,奈何眼前一丝光亮也无,只有一片死寂。
乔昭安安静静跪着,一言不发。
姜氏最终放弃了思索,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去吧。”
少女声音平静无波:“乡君保重身体,侄孙女告辞了。”
等乔昭一走,姜氏伸手一扫,把手边桌几上摆的物件全都扫到了地上去。
哗啦一声巨响,地上一片碎瓷,球形的袖炉骨碌骨碌在地上滚动,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进来报信的丫鬟们皆噤若寒蝉。
她们东府的这位老夫人自打眼睛看不见了脾气是越发大了,以前顶多是言语上敲打她们,现在一个不好就要受皮肉之苦。
只有姜氏的心腹婆子小心翼翼劝道:“乡君,仔细伤了自己。”
姜氏依然怒不可遏:“你听听那丫头说的什么话!要我保重身体?这是见我瞎了,心里偷着乐吧?”
“乡君,您别多心……”
“我怎么能不多心!西府这是翅膀硬了,不把东府放在眼里了,我等着西府老二回来后邓氏来求我!”
往往外放官员回京叙职,想要谋个好位置的话是要找人活动的。东府的大老爷黎光砚虽不是吏部主管这些的官员,但身为刑部侍郎已经是数得着的大员,在吏部那边自然有脸面。
心腹婆子趁机劝道:“是呀,乡君,您就别气了,论子孙有出息,西府哪能跟咱们东府比呢?别说咱们大老爷了,就是两个哥儿现在当差都当得有声有色,西府的辉哥儿可还是个孩子呢。”
听到心腹婆子这么说,姜氏总算缓了缓神色。
无论如何,西府在这方面是没法和东府比的。等邓氏来求她,她定不会心软!
乔昭看着几个府上来的管事,神色微凝。
她可不相信有这样的巧合。
阿珠走过来,在乔昭耳边低语几句。
乔昭微微颔首,示意阿珠好好招待几个府上的管事,悄悄去了隔壁邻居家。
邵明渊正等在那里。
“有什么问题吗?”乔昭问。
许是越在乎就越会出现波折,乔昭对此已有预感。
“东府那位乡君没有为难你吧?”邵明渊同声问。
看到他眼底的担忧,乔昭一颗悬起的心莫名安定了些,笑道:“即便为难,也不过一些内宅手段罢了,没什么打紧的。”
邵明渊目光落在乔昭膝盖处,那处的袄裙明显比旁处脏了些。
“她让你跪着了?”
男人目光转深,让人感到一种野兽般的危险。乔昭甚至觉得她若是不说些什么,眼前的男人就要化成孤狼,找人拼命去了。
“你看。”乔昭把裙摆掀起来,露出绑在膝盖上的棉垫,笑盈盈道,“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没必要与她硬着来,反正我吃不了亏就是了。”
邵明渊重重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一听说昭昭去了东府给那位老乡君请安,想到先前打探到的情况就忍不住为她担心。
无奈的是他们现在无名无分,他一个外男为了昭昭名声是没办法光明正大护着她的,只能采取迂回手段。
“昭昭,咱们尽快定亲吧,开春就定下来。”邵明渊望着眼前纤弱的少女轻叹。
等她成为他的未婚妻,不管是老乡君还是什么黎侍郎,即便占着长辈的名分他也无需顾忌了。
“嗯。”乔昭含糊应了一声,催问道,“到底遇到什么问题了?”
邵明渊苦笑:“邢御史不答应誊写。”
乔昭沉默了片刻,叹道:“我虽不认同邢御史某些观念,但他是个值得钦佩的人。”
“是呀。但现在这个值得钦佩的人给咱们出了一个大难题,所以我来找你了。”
乔昭略一思索就明白了邵明渊的意思,紧了紧手中袖炉,轻声道:“三天,三天后我开始誊写账册,你记得把原来账册所用的纸墨准备好。”
要仿造那两本账册,可不是只模仿笔迹就够了。用的什么纸什么墨,纸张的磨损程度都有讲究。
邵明渊颔首:“这些你无须担心,我都会准备好的。只是这三天要辛苦你了。”
他说着把一叠纸递过去:“邢御史写废的奏书,左都御史悄悄塞给我的。”
乔昭接过来:“能把案子办好了,怕什么辛苦。对了,寇大姑娘她们邀请我过府一叙,是不是与你有关呀?”
男人一本正经道:“别的姑娘怎么会与我有关系?”
乔昭斜睨着他:“到底有没有关?”
邵明渊以拳抵唇轻咳一声:“寇尚书知会了寇大姑娘一声。”
“那朱七姑娘呢?”
“朱彦跟她说的。”没等乔昭问,邵明渊接着道,“苏姑娘恰好与朱七姑娘在一起,不知怎么就跟着凑热闹了。”
“反正都与你无关?”
男人含笑点头:“嗯。”
“厚脸皮!”乔昭嗔道。
邵明渊抓住她的手放到自己脸上,一脸严肃道:“不厚,你摸摸。”
“谁想摸啊”少女脸颊泛起桃花般的粉色,撞入男人漾起层层涟漪的深深眼波里,忽然忘了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