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贼-第2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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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不能,李信思量一番当即口述,一旁书办则埋头记录,将李信口中的一二三四一字不落的都记录了下来。不消片刻,书办将一篇墨迹淋漓的细则交与吕四臻。吕四臻上下看了一遍,甚为满意,亦佩服李信惊人的想象力,此等法子还真是别出心裁。
然后,吕四臻将细则放好,又指着其他名目,求教名单的选择范围,李信又条条口述,直到快日落西山,才算完事,再看桌上已经积满了厚厚的一叠。
次日午时,这厚厚一叠的内容便被以八百里加急送到了京师,几乎在一夜之间便又传遍了京师官场。
内阁大堂中,阁臣们纷纷传看着这份简直令人匪夷所思的审讯办法。
“荒唐,荒唐!勘验审案本是官员职责,他李征西如此,岂非藐视朝廷法度?”
说着又逐行指斥,“看看这里,审讯最终判决由十一人陪审商议,取意见占多数者决之,这是要干什么?大事向来不赖众谋,而在独断,若是一群人乱哄哄,吵上个一年半载,三年五载,难道还不结案了?分明是那厮拖延案情的伎俩。”
也有人态度颇为暧昧,“也不尽然吧,李征西口口声声标榜公平,他如此做还真是个法子,至少……”那位发言的大臣顿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至少在最大限度上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此人眼光果然不俗,这套办法本身就是为了从最大限度上避免使无罪之人受无辜之刑,李信之所以没在说明中提出此点来,还是为了避讳与张石头的关系。
岂知有人立即冷笑道:“冤枉好人?我看是姑妄歹人罪犯。”
“李大人此言差矣,此法虽然增加了惩治罪犯的成本,却使无辜之人少受无妄之灾,当说这李征西还是有仁心的。”
“哼!天下人若都是周大人这般想法,恐怕大明江山也不会乱成今天的样子……”
此言一出,刚刚还谈兴正浓的大臣们突然都冷了场,大堂中顿时鸦雀无声,话题突然被扯到了忌讳上面去,若是多说一句,少说一句,万一被有心人利用了,闹不好是有杀身之祸的,须知祸从口出的例子层出不穷,嘴巴没门的官员,有多少人吃了这种暗亏,比比皆是。
众位大臣的眼光此时便齐齐的投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两位内阁大学士张四知与薛国观,两人却如老僧入定一般,仿佛众人的议论与他们无关,事实上也的确无关,不过是地方上一件涉及到军将的怒杀奸夫淫妇案,还真劳动不上朝廷的诸位大臣们劳心费力。
其实,众人所关心者,无非此事牵扯到了一向是朝廷风暴眼的最具争议之人,山西镇总兵官征西前将军李信,而这其中的多数人都等着在看他的热闹。
入夜,内阁大学士张四知府邸。管家张福连夜奔波数百里往来于京师与山西之间,堪堪赶了回来,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边去见了自家老爷。
张四知对张福这一回办的差事十分满意,那吕四臻似乎也玲珑的很,配合的也十分到位,李信这等惊世骇俗之举必然会为他招来诸多诟病与攻讦。
听了张福的汇报,张四知又仔细就细节询问了几个问题,便面无表情的挥挥手,令他退下。在张四知的策略里,本是暗中支持李信的,这其中既有晋商的大笔金银请托,同时又附和他的既得利益。当然,做了那么多的动作也是在杨嗣昌圣眷正隆的时期。杨嗣昌屡屡企图扳倒李信,又每次都被张四知四两拨千斤的给搅合了。究其原因,李信的存在,即便不能对杨嗣昌造成致命的威胁,也可以作为一只啦蛤蟆趴在杨嗣昌的脚面上恶心恶心他。
而张四知之所以在暗中做了这么多手脚,所为者还是那内阁首辅的位置,因为只有除去了这颗绊脚石,他才有可能夙愿得成。如今,杨嗣昌屡遭大败,黄河大堤都被流贼掘了,河南局势几乎一败涂地,他的倒台可以想见,已经是迟早之事。
没了杨嗣昌的威胁,张四知的下一个大敌也自然而然的从杨嗣昌身上转移到了在山海关督师的孙承宗身上,李信作为武臣,与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自然也就成了他剪除政敌外围的第一根枝桠。
第二百八十六章 朝廷派员
年初,山西晋商曾以大笔银款贿赂张四知,以求得他能在朝廷上为李信说话。其时,张四知也极为配合的为李信好好运作了一番,其中原因也自然是,帮助李信正好与他的利益点高度契合。
如今,杨嗣昌即将到台,暗助李信来遏制杨嗣昌的意义已经失去,打击的目标也转移到了孙承宗身上,因此,遏制李信又成了他行动的即有准则。
至于晋商贿赂的那数万两银子,张四知根本就没放在心上,难不成他还敢来找他这堂堂帝师,内阁大学士来讨要不成?更何况这些一心只为求利的商人们,往边墙外走私盐铁皮革甚至是粮食还需要他的帮忙,无论自家帮与不帮李信,都吃定了他们那些求利小人。
张四知连夜写就了奏章,可一转念又将其压到了书案上厚厚的书堆之下,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
与此同时,关心太原城怒杀奸夫yin。妇一案的,还有紫禁城中的大明天子朱由检。
人红是非多,用在李信身上绝对不过分,现在就算李信的一丁点糗事,都能通过各种不知名的渠道很快就传遍京师官场,并迅速就成为官员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而对于这个由自己一手捧红的骁将,大明天子朱由检更多放入时候是宠信多于责备,但是这一回他对李信优柔的处置还是产生了诸多不满。在他看来,一个张石头不过是丘八而已,于大局本无足轻重,如果想保他就把此事做的隐秘些。如果不想保他,就干脆利落,砍了,给所有人一个交代。弄成现在这种不上不下的模样,又算怎么一回事,影响了他自己的名声不说,恐怕还会招致更多的非议和攻讦。
但是,高时明的秘奏到了以后,朱由检的态度竟也悄然发生变化,甚至开始同情怒杀奸夫yin。妇一案的涉案人张石头。
朱由检叹了口气,“唉,也是可怜人,你也来评说一番,张石头和胡二狗两人也算得东郭先生与狼了吧。”
话是对王承恩说的,只听他亦是叹了口气。
“老奴也听说了这案子的始末,张石头实在是忠信仁义之人,能坚持原则不畏惧权威为民女申冤,又忠心耿耿千里寻主,对卒伍兄弟更是无微不至,据说他在太原城还为胡二狗置办了房产,想着安定下来便要为那人娶妻……发生了这等事,老奴听着也是痛心不已啊……”
王承恩在朱由检面前说话向来谨慎,从不说出内心的定见,更多的时候都如此刻这般只以言语循循引导。如此重情信义之人正是朱由检偏爱之人,看重李信也是重情信义要多于其本身的能力。他已经隐隐有了特赦此人的想法,若是一道圣旨下去,所有的难题都将迎刃而解。而且,张石头怒杀奸夫yin。妇,情有可原,即便特赦,那些大臣们也没有理由聒噪。
但是王承恩的另一句话却让他打消了立即下旨的念头。
“据闻,案发当天,征西将军麾下的营官陆九的确打算封锁消息,以期息事宁人。但事有蹊跷,不过个把时辰的功夫,消息便走漏了出去,一下午的时间便传的满城皆知。”
朱由检一愣,听王承恩的意思,此案背后似有隐情。
“难道是李信家门不靖?”
“老奴不知,只听说连晋王都主张从严从重审理此案。”
听说晋王都掺合进来了,朱由检的敏感神经立时被拨动了,藩王们只要有点风吹草动肯定要出来闹腾一番的,就像潞安府的沈王,居然敢公然有违祖制,带兵入了潼关,此事早晚要杀鸡儆猴,以儆效尤。可晋王是个厚道老实人,怎么也蠢蠢欲动起来了?再说,他可是李信的准岳父,李信又救了新乐郡主,两人的关系应该有所缓和才是……
“晋王?难道是他在针对李信?”
王承恩思索了片刻又道:“之前征西将军婉拒了新乐公主的传情礼物,被城中风传悔婚,也许……”话到一半,朱由检就明白了,同时心中有些不满,高时明由太原的密报遗漏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再看王承恩,朱由检只觉得他也有点古怪,比起平日里,话也似乎多了许多。不过他刚刚起了这种念头,王承恩便又如以往一般,少言寡语起来。
朱由检暗道,兴许今日是自己太过敏感了。但李信所面临的诸多阻力,又绝对不是敏感,没想到朝臣争斗已经斗到前敌去了。这就让朱由检无法容忍了,他倒想看看究竟是谁如此迫不及待的对付于朝廷有大功的良将,再者亦想看看自己的百战骁将又将如何应对来自朝廷内部的挑战和暗算。
正好,朱由检一眼瞥见了御案之上,刚刚由内阁呈上来的,太原怒杀奸夫yin妇案的审讯条文,便随意翻了几页,竟被吸引着一气看了下去,足足用了个把时辰反复研究数遍才算完事。
朱由检又急急去翻条文乃何人所拟,又是何人所奏,很快他便发现了两个人名。竟然是由李信所拟,然后由山西按察使司俭事吕四臻所上。没想到,李信还有此能才能,他明显能看出来,所谓一分为三的法子,是在为张石头脱罪制造便利条件。但他还有一点大惑不解,那就是审讯,诉讼,陪审之人绝大多数都与李信从无交集,那又如何制造便利呢?
太原城中致仕的大学士张方严被李信请出来担任主审,自然是想凭借他的方正耿介之名,以提高审讯的公信度可以理解,但是李信难道就不怕此人又臭又硬的脾气给他添乱吗?
还有旁听名单,其中晋王竟然也赫然列于其中,还要请朝廷派员一并旁听,这是不是做的有点过了,整个审讯人员里面多了如此多的阻力,李信想给自己的部下脱罪的难度怕是又要提高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