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无碑-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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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奏折奋力一甩,“哗哗”声中所有大臣下跪,惊呼,“陛下息怒。”
御林军总管杨尹忽然疾奔而来,口中高呼道:“陛下!大事不好了!”
这一干人自然不知出了什么事,所有人的目光都压在了他身上,皇帝的目光更是凌厉无比,在他看来,如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策划好的。
“禀陛下,那。。。那裴叔东带领列行军。。。杀到金城来了!”杨尹气喘吁吁道。
听闻此言,裴方明连连磕了几个响头,喊冤道:“陛下明察啊,我儿忠厚老实,绝不会做出这等荒唐事啊!”
“二哥对皇上忠心耿耿,定是受人欺骗,请皇上明察!”一旁的裴尘东也跟着父亲连连磕头。
皇帝的视线在他二人身上一转,裴叔东忠不忠厚他不清楚,对自己忠不忠心他也不清楚,他只知道裴叔东向来站在顺王背后,唯命是从。
“子顺!你今日来是逼宫的吗?!”皇帝一张脸抽搐了几回,抽出杨尹身旁的佩剑,在众人惊呼声中对准了顺王。
顺王的脸上满是诧异,对于杨尹所说的话,他连半分防备都没有,一时怔仲地看着胸前的剑。若是说裴叔东此举与自己无关,岂不违背了昨日所说绝不牵连吗?若说有关,倘若不是杨尹夸大所说,事实如此,那他不就坐实了逼宫之名?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好,只好硬着头皮道:“儿臣并无此意。”
“并无此意?是不是你让裴叔东从郴州带着列行军到金城的?”皇帝将手中的剑牢牢抵在顺王胸口,再深一分,只怕要刺破胸膛,众臣终于开始惊慌起来,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纷纷噤声不语。
为一个楚沉夏求情可以,可谁也不愿意被逼宫牵扯上半分关系。
顺王目光闪动,牙根紧咬,终于还是说了出来,“是儿臣让他进的金城,同为楚沉夏请命,但。。。”
胸膛的痛楚只让他说了一半,顺王不可置信地看着深入自己胸膛的长剑,眼前尽是一片血色,他抬起头来,目光沉痛地看着眼前这个决绝的人,要知道,不久前,两人还是嬉笑对弈,俨然一派父子情深的模样。
“请的什么命?一派胡言!朕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出了个逼宫的皇子,真是给朕长脸!”皇帝怒斥道,手中的剑飞快地从顺王胸前抽出,血沿着剑身不断往下滴,乍一看,皇帝双目猩红,手握血剑,倒像是中了邪。
所有大臣都傻了眼,震惊地张着嘴,说不出半句话来,还是陈阙率先反应过来,不顾皇帝难看的脸色,颤声道:“陛下,此事疑点重重,逼宫一说着实站不住脚,陛下莫要为虚无的说法而做出不可回转的事情啊!”
皇帝却根本没有听进去,浑浊的老眼微微转动,让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顺王闷哼一声,便倒了下去,饶是如此,皇帝也没有再投去半分视线。
顺王手下的几个大臣见顺王昏死了过去,身上的血又咕咕地冒出来,内心焦急可又不知怎么办才好,只好拼命磕头连连道:“求陛下宣御医,求陛下宣御医。”
一阵马嘶声忽然将一片迭声叫唤掩去,众人又惊又惧地抬头,往身后的长道望去,只见裴叔东飞驰着骏马而来,在不远处下马,极快地往金銮殿前赶来。
裴叔东脚步飞快,一会便至众人面前,还未停下脚步,便已屈膝重重一跪行礼道:“臣救驾来迟,还望陛下赐罪!”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尤其是皇帝有些拿不住手中的剑,微微晃了晃身子,愠怒地看向杨尹,杨尹也不知这变故,讪讪问道:“裴将军,你在说什么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臣在郴州任命,昨日收到顺王的飞鸽传书,让臣赶赴金城随他一起在早朝时跪拜于金銮殿前为骁骑将军请命,臣正想回绝殿下,却又同时收到一封来自金城的密报,说是今日金城会有大乱,需我带兵赶赴金城救驾,果不其然,今日在城门口便遇到一群反贼,当场诛杀了一些,但还是逃走了一些,臣命王震带队去追了,想到陛下安危,于是臣先赶往宫中。”裴叔东余光找寻了一遍顺王,却没发现,当下有些诧异,顺王服饰显眼,应当一眼便能找到。
皇帝手中的剑脱手,“当”的一声砸到地面,裴叔东顺着剑掉下的位置看去,那里竟然躺着一个人,而且那个人居然是顺王!起初被那些跪着的大臣遮挡,大意之下并无发现,裴叔东即刻猜想到了当时的状况,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来人!快传御医!快传御医!”皇帝对着一众大臣急呼道,见到顺王脸色已经白的没有半分血色,心中愧疚难忍,忙亲自将他抱了起来,无奈皇帝根本抱不动顺王,想到小时候的顺王很喜欢哭闹,自己常常抱着他安抚他,见到他胸前的衣襟都被染成了血色,两行泪水便流了下来,似个无措的孩子一般大呼:“快传御医!”
众人连忙将顺王抬至了皇帝的寝宫,一干人等全挤在房间里,御医皱眉回身看了一眼那些官员,皇帝忙斥道:“都给朕出去!”
于是一干大臣又胆战心惊地应了一声往外退去,几名官员面面相觑,啧了一声,急道:“这叫什么事啊,苍天保佑,殿下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裴尘东悄悄凑近裴叔东,轻声道:“二哥不是昨日就在金城了吗?”
“闭嘴!”裴叔东小心翼翼地瞧了瞧四周,好在大家都比较关心顺王的伤势,没有注意到他们二人,“有什么事回家去说,不要多说一句话,懂了吗?!”
皇帝不安地在一旁踱步,子顺死心眼自己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就一时气糊涂了,拿剑刺他呢?自己真的是老了,这明显是有人利用裴叔东将逼宫之罪强加到子顺身上,自己真是老了,才会轻易中了别人的圈套。
半刻钟后,高娴妃已经得到消息赶了过来,还未见到子顺,只是向皇帝行礼时双目便已忍不住垂泪了,待见刀嘴唇发白,胸膛上的一个血窟窿时,更是咬着牙晃了晃身子,皇帝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到底还是没倒下来,高娴妃跪坐在床榻前,握着顺王冰冷的手默默垂泪,皇帝眉间一跳,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低声唤道:“娴妃。。。”
高娴妃紧紧咬着下唇看向皇帝,这一眼里,除了满满的伤痛,竟连半分委屈和怨恨都无,仿佛这一天她早就料到会来,伤痛也该他们母子自己受下,容不得说上半句怨言。
皇帝心口一紧,慌乱地蹲到高娴妃身前,颤抖着手为她擦去眼泪,可泪水一擦去便又流了出来,许是太久没见高娴妃哭泣的样子,忙安慰道:“是朕不好,是朕的错,娴妃你别哭了,都是朕不好。”
高娴妃面无表情地看着皇帝,声音嘶哑却从容得很,“陛下没有错,臣妾没有怪陛下,臣妾只是担心子顺的伤势。”
对上她清冷的没有半分温度的眼神,又听她话说冷淡,似乎充满了决绝失望之意,不由得掰过她的身子,用力地似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对着她惨淡的表情,信誓旦旦地保证道:“从今以后,子顺做的任何事,朕保证绝不疑心他半分。”
第五十七章 立太子
顺王昏迷中总是挂在嘴上的一句话是:“求父皇赦楚沉夏死罪。”
皇帝最终是允了,只不过褫去了楚沉夏四品骁骑将军之职之后,又追了一句,永不叙用。
只可惜刘彧的计划到最后还是泡了汤,一生都在算计别人的皇帝怎么可能看不出这是圈套,加之自己又亲手刺了顺王一剑,内疚之余,根本无心指责顺王所犯的大不逆之罪,加多补偿都来不及。
翌日便令中书令长孙无唐拟写了立三皇子刘衍为储的诏书,同时告示天下,并发榜于南宋各州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承治二十六年立。
盖闻万国之本,属在元良;主器之重,归于贤子。朕恭膺景命,嗣托丕图,远惟右昔早建之文,近考祖宗相承之典,爰遵天序,式正储闱。
咨尔皇三子刘衍,贵妃高娴妃所出,钟粹英表,元德天成,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
鲁国永明公主朝阳鲁氏,柔嘉成性、宜昭女教。贞静持躬、应正母仪。以册宝立尔为皇太子正妃。其尚弘资孝养。克赞恭勤。茂本支奕叶之休。佐宗庙维馨之祀。
钦此。
刘彧看着手下从城墙誊写来的这一份昭告,缓缓闭上了眼,一旁的人如往常一般摇了摇扇子,依旧笑道:“真是防不胜防,还以为他在牢狱之中,便做不出一番动静,实在是低估了他,到让顺王因祸得福了。”
“有些事,是时候告诉他了。”刘彧睁开眼,嘴角微微撇了一撇。
那人却摇头道:“说了又如何,凭着他的性子,绝不会因此而改变他的立场,他这个人也倔的很,这一点,倒是和顺王有的一比。再说了,这江山注定是晋王的,他再怎么做,都是于事无补的,只不过是拖慢了我们的步伐,别的,他又能做出些什么来?”
刘彧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随即又自嘲地摇了摇头。
楚沉夏出来以后,没有回家也没有去道馆,更没有去王府,无人知道他去了哪里。骁骑将军被封,马管家与一应人等全都被遣散了,只有鹿寻被楚夫人带回府中。
顺王醒转来的时候,得知自己不仅被立为皇太子,顺带地被皇帝赐了国婚,险些被惊的呕出一口血来。
武国出身的高娴妃显然也十分不悦这个太子妃,但毕竟是国婚,容不得他二人不喜,两人默默地对眼垂伤了片刻便顿悟了。
东宫一切安置妥当,刘衍便率着一干人等移居东宫,楚沉夏不知去向,就连景旡也消失不见了,若渝已经沉睡多日了,处在这冷清的东宫之中,想到从前的种种欢乐,刘衍不由得黯然神伤了一回,好在半容回来了。
半容听说了近日的变化,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