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明天来临-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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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防御。随即,她又将一个黑车推到白方棋盘的第七排,迈尔尼科夫急忙阻挡住它,不让它破坏自己的阵脚。
两人怎么也战胜不了特蕾西,比赛进行到四个钟头时,两个房间的观众竟无一人离开。
大凡名家的头脑中都记存着几百个其他大师所惯用的招数,这盘特殊的比赛即将接近尾声时,迈尔尼科夫和尼古拉斯库才悟出特蕾西棋术上的特点。
这个婊子,迈尔尼科夫心想,原来她跟尼古拉斯库学过。他指导过她。
尼古拉斯库暗中说,她一定是迈尔尼科夫的弟子,这个畜生原来教过她。
他们愈想努力击败特蕾西,却愈发意识到,战胜她已成为不可能。比赛恐怕要以平局的形式告终。
翌日凌晨四点钟,比赛进行了六个小时后,对弈者才宣告结束。每一方的棋盘上都只剩下三个兵、一个车和国王,谁也不可能取胜。迈尔尼科夫研判棋局良久,最后深深叹了口气,说:“我认可平局。”
观众顿时掀起一片喧哗,特蕾西在巨大的声浪中说:“我也认可。”
倾刻,人群疯狂起来。
特蕾西起身,穿过人群,来到另一个大厅,她刚要在棋桌前坐下,尼古拉斯库便怏怏地说:“我认可平局。”
这间大厅也沸腾起来。观众简直不敢相信刚刚所目睹的场景。一个无名的女人,竟然与两名世界上第一流的象棋大师同时下成平局!
杰弗出现在特蕾西身旁。“走吧,”他笑容可掬,“去喝一杯。”
他们离开大厅后,迈尔尼科夫和尼古拉斯库仍颓然地倒在椅子里,痴愣愣地瞪视着棋盘。
※ ※ ※
特蕾西和杰弗坐在上层甲板的一家酒吧里。
“干得妙极了,”杰弗大笑,“您是否注意到了迈尔尼科夫脸上的表情?我以为他会犯心脏病。”
“我却以为我会犯心脏病,”特蕾西说,“我们赢了多少钱?”
“大约二十万美元。明天一早在索斯安普敦靠岸后,我们向事务长要钱。我明天与您一起在餐厅用早餐。”
“好的。”
“我得回去休息了。让我先送您回去。”
“我还不想去睡,杰弗。我太兴奋了,您先去吧。”
“您是冠军,”杰弗对特蕾西说。他俯过身,在她的脸颊上轻轻一吻。“晚安,特蕾西。”
“晚安,杰弗。”
她目送他离去。去睡觉,不可能!今晚是她一生中度过的最不平凡的时刻之一。那个俄国人和罗马利亚人自以为是的骄傲。杰弗曾说过“包在我身上”,她照他的话做了。她对他并不抱幻想,他不过是个江湖骗子。他机灵、逗趣、伶俐、好相处。但,她当然不会认真的对他感兴趣。
杰弗在回房间的途中,遇上一名船上的官员。
“比赛精彩极了,史蒂文斯先生。关于这场棋赛的消息,收音机里已经广播了。恐怕到了索斯安普敦,记者会立即采访你们二位。您是惠特里小姐的经理人吗?”
“不,我们只是在船上萍水相逢。”杰弗漫不经心西说。“然而他的脑子却在紧张地转动。如果人们认为他和特蕾西是一伙的,棋赛就有可能被视为一个阴谋,甚至还会进行调查。于是,他决定在引起任何怀疑之前,先把钱弄到手。
杰弗给特蕾西写了一张纸条:“钱已拿到,萨瓦伊饭店等您,早餐上对您庆贺。您很了不起。杰弗。”他把纸条封入一个信封,交给一名侍者,说:“请明天一早务必将此信面交惠特里小姐。”
“是的,先生。”
杰弗径直向事务长办公室走去。
“对不起,打扰您了!”杰弗歉意地说,“还有几个小时船就要靠岸了,我知道那时您一定忙得不可开交,所以您要是不介意的话,是否可以现在付给我钱?”
“没问题,”事务长笑吟吟地说,“那位年青夫人实在是绝了,是不是?”
“她是个奇才。”
“我想冒昧问一句,史蒂文斯先生,她的一手好棋艺到底是在哪学的?”
杰弗凑上前去,煞有介事地悄声说:“我听说她曾师从博比。菲西尔。”
事务长从一只保险柜里取出两个棕色大纸口袋。“这里的钱可不是小数目,我照这个数为您开张支票如何?”
“不,不必麻烦了,现金就行。”杰弗说,“不知道您能不能帮我个忙?邮船在客轮停泊前先驶来取邮件,是不是?”
“是的,清晨六时到达。”
“您若能安排我搭邮船上岸,我将不胜感激。我母亲已病入膏盲,我想尽快赶到她身边,否则就太”——他的嗓音黯然下来——“太晚了。”
“哦?我为您深感惋惜,史蒂文斯先生。您当然可以搭邮船,我与海关交涉一下。”
※ ※ ※
清晨六点过一刻,杰弗顺着轮船的软梯降落到邮船上,他随身携带着一只箱子,两只大纸口袋仔细藏匿在箱子里。他回过头去,向那高耸的客船轮廓送去最后一瞥。船上的乘客仍在酣睡之中,他将比“伊丽莎白二世”提前许久抵岸。“这是一次愉快的航行。”杰弗对小船上的一名水手说。
“是的,谁说不是呢?”一个声音附和他。
杰弗转过头去,看到特蕾西坐在一卷绳子上,满脸发丝散乱,任凭晨风吹拂。
“特蕾西!您在这儿做什么?”
“您想我在这里做什么?”
他注意到了她脸上的表情。“等等!您不是以为我会弃您而逃吧?”
“我为什么要那样想?”她声音尖刻。
“特蕾西,我留下字条给你,我打算在萨瓦伊等您——”
“您当然要等我,”她目光凌厉,“您从不轻易放弃,是不是?”
他凝视着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 ※ ※
在萨瓦伊饭店特蕾西的房间里,杰弗在点钱,特蕾西在一旁用心地观望。“您的一份是十万一千美元。”
“多谢。”她声音冰冷。
杰弗说:“特蕾西,您误解了我。给我个机会让我向您解释。今晚同我一起吃饭,如何?”
她略事迟疑,说:“好吧。”
“好,我在八点钟来接您。”
当晚,杰弗来到饭店接特蕾西时,侍者说:“对不起,先生,惠特里小姐下午就付帐离开了,不曾留下任何地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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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蕾西后来认定,是那张手写的请柬改变了她的生活。
从杰弗。史蒂文斯手里拿到钱后,特蕾西离开萨瓦伊饭店,搬进了花园街四十七号。这是一家有部分房间供居住用的饭店,地方幽静,房间漂亮宽敞,服务极佳。
她抵达伦敦的第二天,大厅侍者将一张请柬送到她的房间。请柬上是一手娟秀的铜版手写字:“一位中间朋友建议说,我们两人若能相识,对双方都有裨益。敬请下午四时光临里兹一道用茶。请原谅我不能免俗,我将在衣服上戴一朵红色石竹花。”落款的名字是“冈瑟。哈脱格”。
特蕾西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忘掉这张帖子,但她的好奇心终于占了上风。四时十五分,他伫立在里兹饭店豪华的餐厅入口处,她一眼就认出了他。他约莫六十来岁,她猜想,模样有点可笑,有一张清和充满智慧的脸。他的皮肤光滑而清晰,已近乎透明。他穿一身做工极考究的灰色西装,上衣翻领处佩着一朵红色石竹花。
特蕾西走到他的桌前,他立起身,微微一躬。“谢谢您肯赏光赴约。”
他以老式的殷勤方法请特蕾西入座,使她感到既特别又意外。他似乎属于另一个世界,特蕾西实在是难以琢磨他对她在打什么主意。
“我来,是出于好奇。”特蕾西率直地说,“您能肯定,没有把我和另一个叫特蕾西。惠特里的人搞混吗?”
冈瑟。哈脱格莞尔一笑。“我听说,只有一个特蕾西。惠特里。”
“您具体都听说了些什么?”
“我们一边饮茶一边谈,怎样?”
饮茶不只是茶水,还有夹馅三明治——馅是碎鸡蛋、鲑鱼肉、黄瓜、水芥和鸡肉、奶油果酱烤饼,以及新出笼的馅饼。他们边吃边说。
“您的请帖上提到一位中间朋友。”特蕾西先开口问。
“康拉德。摩根。我偶尔和他做些生意。”
我也曾与他做过一次生意,特蕾西忿忿地想。他竟然想诓骗我。
“他对您极为崇拜。”冈瑟。哈脱格继续说。
特蕾西倍加审视地盯住她的东道主。他的举止和风采给人一种家底殷实的贵族味道。他为何要与我结识?特蕾西暗自沉吟。她希望他把这一话题说下去,但他却不再提康拉德。摩根,也不透露他与特蕾西可能会得到什么样的裨益。
特蕾西感到这次会面既愉快又眩惑。冈瑟向他谈起了他的历史背景。“我出生在慕尼黑,父亲是一个银行家,很有钱。我从小有些娇惯,美丽的绘画和古玩是我的小天地。我母亲是犹太人,希特勒当权后,我父亲不愿遗弃她,因此财产被抢得精光。父母都在轰炸中去世了。朋友设法帮我逃离出德国,流亡到瑞典。战争结束后,我已不想重返故乡,因此来到伦敦定居,在蒙特街开了一片古玩店。我希望有一天您能赏光莅临。”
原来如此,特蕾西惶惑地想,他想向我推销商品。
然而,她的猜测是错误的。
冈瑟。哈脱格在付饭费时漫不经心地说:“我在汉普郡有一座小乡间别墅,这个周末,我邀请了几个朋友到那里聚一聚,您若能参加,我将十分高兴。”
特蕾西不免踌躇,这个人完全是陌生的,她直到此刻也弄不清他要她做什么。但,她转念又想,此举对她并不会有什么损失。
※ ※ ※
周末过得很愉快。冈瑟。哈脱格的“小乡间别墅”是一座美丽的丝七世纪庄园,占地三十英亩。冈瑟是个鳏夫,除佣人外,他孑身度日。他引领特蕾西观看这座庄园。庄园里有一个马房。饲养着六七匹马,还有一个喂养猪和鸡的庭院。
“这样一来,我们就不会挨饿了。”他声音低沉地说,“现在,我请你看看我真正的嗜好。”
他引特蕾西来到一个笼子前,里面都是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