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茶皇后-第8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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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苗强忍住眼泪,规规矩矩坐下去,低着头道:“我们真的知错了,犯下的错误,我们会尽力去弥补,只求陛下和娘娘给我们这个机会。”
话说到这个份上,钟唯唯也就不再用刚才的方法捅她软刀子,而是沉了脸,淡淡说道:“这次是侥幸,下次呢?”
禾苗再次行礼:“不会有下次。这样的事,只有一次就已足够,臣这一生都不会忘记。”
“说实话,你们让我们很失望。”钟唯唯道:“终究还是太年轻,太意气用事,我和陛下都觉得,不太放心把这副重担交给你们。”
禾苗震惊地抬头看向钟唯唯,这是想废太子?
废太子,对圆子意味着什么,她虽未见过,却清楚无比。
她忍不住为圆子说话:“太子有错,错不至如此……”
“你认为怎样的错才算是大错?我们尽心尽力抚养他长大,培养他,为的是什么?难道是为了废立好玩?你可知道,培养一个储君要花多少精力心血?你们,为了贪图一时之欢,便险些毁掉一个国家的未来!险些毁掉我们所有的心血!”
钟唯唯眼神犀利:“一步错,步步错。我听闻,你曾让太子去给百姓挑水,告诉他说,这天下是百姓的,不是谁的,这很好,但你们更得记住,你们不是你们自己的,不是父母的,而是国家的。若是做不到,就只能从那个位子上下来,自己选的路,自己承受后果,哪怕是死呢?也是你们自己寻死。”
禾苗张了张嘴,不再说话。
钟唯唯并没有教训她太久,说完了该说的话就让她跟白洛洛回去:“安心养病。”
“太子会受到何种惩罚?”这才是禾苗最关心的事情。
钟唯唯却不肯说,故意要让他们受煎熬:“得看陛下的意思。”
禾苗知道再问不出来,沉默地行了一礼,跟着白洛洛离开。
白洛洛当着众人时还能勉强维持笑脸,上了车就不再搭理禾苗,一心要给她难看。
禾苗知道老娘生气,却没什么心思哄她,便也只是保持沉默。
白洛洛更气,才到家门口就迫不及待地想把人拖进去胖揍:“死丫头,翅膀硬了,竟敢背着我找死,老娘养你这么大,是让你找死的吗?”
何小二、何小三牵着稻穗等在门口的,见状赶紧打岔,把稻穗往前一推:“快去把大姐姐牵进来。”
稻穗不好意思地走到禾苗跟前,轻轻拽了她的衣摆一下,仰头望着她,并不叫人,只是笑。
“哎呀,稻穗小宝贝,走路走得真好,再走几步给姐姐看。”禾苗蹲下身子,顺理成章躲过白洛洛的张牙舞爪。
白洛洛更加愤怒,还想继续,就听稻穗说道:“阿娘不要这样,大姐姐在外受了伤,本就十分可怜了,您再这样收拾她,她会寒心的。”
白洛洛瞪眼:“谁教你这个的?”
稻穗使劲摇头,何小二、何小三同时否认:“不是我!”
白洛洛在这兄弟俩的肩上各拍一巴掌:“不是你们又是谁?翅膀硬了,都和我作对!养了一群白眼儿狼!”
何小二不开心:“为什么总是拿我们兄弟俩撒气?阿娘偏心。”
何小三赞同:“就是!惹你生气的是何大苗,多嘴的是稻穗,为什么要打我们?还那么使劲儿!”
何小二又说:“舍不得打女儿,就打儿子,真是没见过。”
白洛洛高声喊道:“反了,反了,我的藤条呢?把我的藤条拿来……”
何小三就说:“娘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藤条!”一溜烟跑了。
何小二则把禾苗一拉,什么都不说就跑了。
转眼之间,门口就只剩下白洛洛和稻穗娘儿俩。
母女二人大眼瞪小眼,半晌,稻穗说道:“我饿了。”也走了。
“一群小混蛋!”白洛洛淡定自如地斥退看热闹的下人:“滚去干活儿!晚饭做得不好全部走人!”
一摇一摆走进屋里,何蓑衣怀里坐着稻穗,肩上靠着禾苗,左边坐着何小二,右边站着何小三,父子几人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白洛洛嫉妒极了,把两个儿子和小女儿全部轰走:“有事要交待你们大姐。”
何小二要求旁听:“我已经长大,身为长子,有权知道家里的事务。”
何小三也要求:“我也长大了,不让我听就在门口偷听。”
稻穗有样学样,紧紧搂着何蓑衣的脖子不松手。
何蓑衣讨好白洛洛:“夫人,看在为夫的面子上,别和这群小畜牲计较了。”
白洛洛瞪眼睛:“他们是小畜牲,我是什么?想骂我就明说,何必拐弯抹角?”
禾苗郁闷的心情一扫而光,捧腹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
“不难过了吧?”何蓑衣拍拍她的手:“做好准备,短时间内你和太子是不能成亲了,陛下打算把他关在西麓山别宫抄经,至少一年,非得磨磨他的性子。”
白洛洛道:“正好的,我可以多留你两年,帮我带一下稻穗,这丫头调皮捣蛋得不行。”
她低声嘟囔着,快步走出去,禾苗看到她背对着自己,抬手擦了擦眼角,是为自己担心而流了眼泪。
禾苗走上前去,将白洛洛轻轻搂在怀里,低声喊道:“娘。”
白洛洛反手搂住她:“臭丫头!”
夜色朦胧,禾苗一觉醒来,听见父母低声问询侍女:“可睡得安稳?有没有发热?”
她心中微暖,起身叫他们进来:“我又不是小孩子。”
何蓑衣道:“陛下去了别宫,亲自抽了太子一顿鞭子,我怕话传到你耳里变了形,亲自来与你说。”
第239章 偶遇
清晨,西麓山自山腰以上都淹没于白雾之中。
禾苗爬到半山腰处,已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何小二心疼她,忙着在一旁地上铺了狼皮毯子,再让人竖起屏风:“到这里歇歇。”
禾苗歇了许久才缓过来,自嘲道:“真是亏大了,把我病得弱鸡似的。”
何小二贴心地递个手炉过去,嘴巴却不客气:“能活下来已经很不错了,真是蠢死了。你俩平时看着都不蠢啊,脑袋也不算小,怎么就这样想不开呢?成亲却险些把自己弄死了,真是没见过。”
禾苗使劲拍了他一巴掌,骂道:“滚开,讨厌!”
何小二不肯放过她,笑眯眯地道:“当时啊,听说你俩执意要成亲,我还以为我要做舅舅了。后来想想不可能啊,我家何大苗不是这种人,就觉得你俩大概是想搞个阴谋诡计,把人引过去一网打尽什么的……啧啧,谁知得来的消息竟然是惨败,逃亡……”
禾苗无力反驳,就只想动手收拾人。
“别动,打人就意味着心虚!”何小二哈哈大笑,左躲右闪,跑来跑去。
禾苗抓不住他,反倒累得气喘吁吁。
他洋洋得意:“被你从小欺负到大,终于你也有今天!何苗苗,你老啦!不行啦!胜利终究还是我的!”
禾苗停下来喘气,使劲儿瞪他,瞪着瞪着就笑了。
忽见何小二束手而立,毕恭毕敬:“许将军。”
禾苗回头,只见许楠立在她身后不远的山道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
天气阴寒潮湿,他却只穿了一身单薄朴素的青色长袍,没戴发冠,只簪着一枝乌木簪子,乌黑浓密的头发和斜飞的剑眉上全是雾气凝成的细小水珠。
禾苗深觉丢脸,垂下眼帘肃然行礼:“将军好。”
她与圆子撤往铁碑岭时,遇到许楠率兵来接,许楠宣旨痛斥圆子,当场解了他俩的职务、夺了兵权。
因为她病重高热,一应事务都是圆子去面对,她统共只见着许楠两次。
每次见面都是匆匆一瞥,似今天这般近距离撞上,倒是第一次。
真是尴尬得不能更尴尬。
许楠似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尴尬,淡淡颔首:“你好多了。”
他不是问她“你是否好些了”,而是用平静笃定的口气,淡淡地陈述事实,无形之中,让人即便想要否认装虚弱都不行。
还是这样的性子。禾苗笑笑:“是。”
许楠看向一旁的小屏风、狼皮毯子、热茶、小手炉,盯着就不挪眼。
何小二只好干笑:“将军坐下歇歇吧。”
许楠淡淡颔首,走过去坐下,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见禾苗还站着,就指着自己对面的地儿道:“坐。”
禾苗原本是觉得尴尬,现下见他一副反客为主的样子,胆气也上来了,心想从前你是我的主将上司,我不得不听你的,现在可不怕你。
她大步过去坐下,也给自己斟茶,问道:“将军从哪里来?”
“我从别宫来。”许楠长而舒朗的睫毛微微翕动,他没有看向禾苗,而是专注地盯着桌面:“陛下命我去探太子,再问太子一些靖中的事。”
禾苗本就是来探望圆子的,闻声便紧了紧手指,低声问道:“他怎样了?”
许楠捏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过了片刻才道:“不怎么好,陛下打得很用力。”
禾苗的心情一下子不好起来,圆子和她其实是一种人,自小就被人捧在掌心里,年少成名,是被人仰望的所在。
同时,也非常骄傲,受不得气,丢不起脸。
可以这样说,陛下打圆子一鞭子,相当于打普通人十鞭子。
别人是痛在身上,圆子是痛在心里,精神上的痛苦远胜于**上的痛苦。
她忙着想要去安慰照拂圆子,起身想要结束这场谈话:“将军深受陛下信重,想来事务极其繁多,我就不耽搁将军了。”
许楠握在茶杯上的手指关节发白,唇角似是微微上翘,又似是微微下垂,最终,他沉声道:“你是想去探望太子吧?我估计你是进不去的。”
禾苗倔强地抿着唇不说话。
何蓑衣也和她这样说,本就是要惩罚她和圆子,帝后肯定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