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茶皇后-第8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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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平沉默许久,低声道:“我若说,我只是想要求活,你信么?”
禾苗摸下巴:“那么你的国,你的家?”
“我的国?”金平大笑出声,飒然道:“我来这里,难道是为了他魏家的江山永固吗?”
“我的家?我的家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被他们拆散了,我家的人早就被他们杀光了!只剩下我,只剩下我!”
金平很大声地说完这一席话,抓住禾苗的衣领小声说:“你以为我在涟漪宫里策动暴乱,是为了让他们永享太平?”
禾苗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她:“你恨的不过是魏家人。”
痛恨一个家族,与痛恨一个国家,是两回事,就像是南人与北人,永远难以彻底融合一样,因为口味和思想,风俗习惯和爱好,甚至身材、皮肤都不一样。
金平轻声道:“你错了,靖中姓魏,只要不姓魏,它姓什么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真的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她又威胁禾苗:“你现在不能杀我,否则,从此后就没有人敢来投奔你了。”
“你说得不错,让我们都给彼此一次机会好了。”禾苗不敢完全相信金平的话,她让人把金平软禁起来,左不过最多再等几天,事情就要成了。
朝廷军队一日一日推进,距离禾苗的军队只有一百里的时候,他们停了下来,不再往前。
派出去的探哨回来禀告:“没有要发兵的打算,在修建营门,并且垒了大灶。”
这意味着,朝廷军队想在那个地方安营扎寨,短时间内并不想继续推进。
众人胡乱猜疑,唯有禾苗松了一口气,成了!
一定是圆子做成了那件事!
当着大家的面,她假模假样地说:“我早说过,老天爷会站在我们这边的。”
众人将信将疑,她也不解释,莫测高深地让大家去休息,背里仍然是加强警戒,唯恐有诈。
第三天,撤军的消息传来,探哨激动地说:“狗皇帝死了!狗皇帝死了!狗皇帝被刺死了!”
虽然早就有准备,禾苗还是控制不住地兴奋:“他们都有什么变化?比如说,是否戴孝?”
探哨摸摸头:“没戴。”
话音未落,禾苗就把桌子掀了。
众人大吃一惊,以为她是生气朝廷的军队不讲道理,毕竟死者为大嘛,皇帝死了居然不戴孝?
禾苗也不解释,干咳一声,笑眯眯地说:“摆酒祭天!”
其实她高兴的是,倘若朝廷的军队还为靖中皇帝戴孝,那就说明荣京那边被魏紫昭、魏不惧、魏绵绵三人中的任一人总领了全局。
只要是有人总领了全局,一定会为皇帝办一场声势浩大的国丧,以此为自己争得各方面的支持。
既是国丧,军队肯定要集体戴孝,而军队既然没有戴孝,而是选择退兵,那就说明,荣京发生了大动乱。
这三个人中,谁也没有占据上风。
一场大战不了了之,禾苗反而趁机再次出手,吞并了几个城镇,再次将人马壮大到一万。
半个月后,最新的消息传来。
太子谋逆,暗害贵妃及皇嗣,再刺杀皇帝,却被昭王识破。
昭王派兵攻打太子,太子偕同太子妃连夜逃出荣京,带着手下的人马逃往西北方向去了,皇后自尽。
昭王准备拥立皇次女魏绵绵为帝,却突然发病,当着众人的面痛得昏厥过去,皇次女手下的人指责昭王才是元凶祸首,并试图当场杀死昭王。
可惜昭王手下的人太强,不但将昭王抢了出去,反而箭伤皇次女,皇次女败走东南。
皇帝的三个子女,皇长女为太子所杀,太子被昭王赶走,皇次女也被昭王赶走。
如今只剩下昭王一人雄据荣京,却是名不正言不顺。
她想在宗室中找一个适龄的人继承皇位,却遭到多数大臣的反对,太子与皇次女尚在人世,为什么要让旁支的人继承大统?
就算太子有罪,皇次女并没有罪过,说昭王谋逆,是国家祸乱之根本,难道是假的么?这本来就是真的。
很快,魏不惧在西北哭诉自己是被冤枉的,都是昭王的阴谋,并得到了当地世家大族的认可,自行登基,册封太子妃为后,又一气纳了好几个西北大族的女儿为妃。
第213章 高山大海
魏不惧登基之后不久,魏紫昭发了檄文讨伐魏不惧,称之为伪帝、逆贼,天下可共同诛之,并表明自己有生之年绝不认同这个伪朝廷。
魏绵绵虽未发文讨伐魏不惧,却也拒绝了魏不惧召她去西北的要求,反而在东南之地招兵买马,磨刀霍霍,也不知是想要针对谁。
至此,靖中三足鼎立之势正式形成。
这三个人谁也不服谁,谁也不让谁,之间摩擦不断,纷争不断,加之郦国与申国似乎都没有想动手的意思,他们就全心全意地撕架去了,就连各地的义军也顾不上去管。
大局既定,禾苗在一个风雪飘飘的夜晚将金平请了出来。
一盘卤牛肉,一坛子烈酒,两个女人就着烧得通红的炭火一起聊了大半夜。
天亮之后,金平带着禾苗的秘密,只带了两个随从,领命去找萧杨兄弟,说是要联合起来,一起争夺天下。
实际上她并没有走到萧杨的地方,而是在半路上被梁君带着人接走了。
禾苗始终认为,金平对于她来说,是个不可预料的变数。
就算这次她的“老天爷会站在我们这边”的话唬住了这些人,让他们把她奉为神明,也不能保证他们知道真相之后会做出过激的反应。
金平心平气和地接受了这次秘密囚禁,她相信禾苗若要杀她,早就动手了。
她相信禾苗向她许诺:“待到天下太平,我便放你出来,你凭着自己的本事,在这乱世一搏前程。靖中有女帝,郦国亦有女官,只要你有本事,就不会被埋没。”
和梁君告辞时,她让他给禾苗捎一句话:“希望将来我能与她在九君相遇,不再是囚与被囚的关系。”
梁君淡淡点头,觉着金平那张长得并不怎么好看的脸格外有光彩,认为她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女人。
事情的转机让人意想不到,申国人吃了一大惊之后很快作出反应,派怡王为谈判大臣,全权处理与郦国方面的深层次合作。
而郦国这边的代表,理所当然地成了禾苗。
她与申国人不痛不痒地打着太极,不断壮大义军的力量,拖到来年春天,队伍已经有了五万人规模。
申国人开始警惕畏惧,突然把怡王叫走,关闭了谈判的大门,并且加大力量驻守边境,时不时地还派人骚扰一下禾苗他们,一副生怕他们越过界,把申国也吃了的样子。
禾苗不以为意,她在暖意洋洋的春天,接到了圆子。
分别之时,他形销骨立,全身伤痕。
再次见面,他壮得像牛,一顿可以吃下四碗饭半只鸡,而且面不改色。
唯一不变的,是他的眼神,永远神采奕奕,永远平静坚定,永远温和有力。
禾苗不服气,打发走其他人后就探手去摸他的肚子,一摸,平的,她就皱眉:“刚才吃下去的那许多东西究竟去了哪里?就算是石头扔到水里,也能打起一个水花,为何你的肚子仍是平的?”
圆子捉住她的手,温柔地俯瞰着她,轻声说道:“因为我肚子里能容得高山大海。”
禾苗哈哈大笑:“我不知道你是否容得高山大海,却知道你只见过山,不曾见过大海。”
话未说完,圆子的手已然覆在她腹上:“你的肚子里能容得什么呢?”
他的手温暖宽厚,在这春寒料峭的夜里,覆上她的小腹,让她整个人都十分温暖。禾苗仰头看着他:“我亦不知。”
圆子就说:“高山大海未必能容得,但我晓得一定能容得下一个小娃娃。”
这话说得极其暧昧,禾苗虽然脸皮极厚,也忍不住有些害羞:“刚见面你就说这个,实在是过分。”
“意思是说,过一段时间再说,就不过分了。”圆子大笑出声,神采飞扬,笑得没心没肺,就像不懂世事的寻常小年轻人。
禾苗忍不住捏了他一下:“你最近过得很顺心嘛,看你笑得这样春风得意。”
她探着头一本正经地打量他,学着算命先生的口吻说道:“咦!这位公子印堂发红,脸泛桃花,桃花运强得很那!红颜知己一定很多,是吧?”
她严肃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看着像是酸溜溜的,眼里却透着笑意。
这说明她虽然有些在意皇次女对他的看重,却信心十足,并不太把这件事当回事。
行止有度,这便是情趣,很招人喜欢。
圆子看得心神荡漾,微笑着托起她的脸,沉声道:“你这话说错了,通常算命的都会说,公子你红鸾星动了,好事将近,要讨杯喜酒喝喝。”
他压低声音:“我自出荣京,便给家中去了信,说了我俩的亲事,又在半途上收着了回信,你可要瞧瞧?”
禾苗红了脸,轻声道:“瞧就瞧,谁还怕你不成?”
“死鸭子嘴硬。”圆子捏了她的脸颊一下,递过一封信。
信是钟唯唯的亲笔家书,慈母之心跃然纸上。
很详细地问候了他们俩,又介绍了家里人的情况,让他们别担心,大家一切都好,笔锋一转,说两家人已经谈妥,由双方父母做主,按照民间的规矩交换了庚帖,卜算之后,上上大吉。
如今已在着手二人的婚礼事宜,只等他们回家,便要广宴天下,为二人完婚。
末了抱怨,老大不小的了,早就该成亲啦,平安顺遂,早日归家。
禾苗依靠着圆子,有种尘埃落定之感,二人交握着手,看着明明灭灭的炭火,全身心都是温柔。
二人促膝交谈到天明,圆子用平淡的口吻描述他在荣京经历的一切。
“他和贵妃被软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