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茶皇后-第7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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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一听,立刻苦劝贵妃:“娘娘身怀龙裔,的确不可冒险!”
该死的太子!贵妃磨牙。
她不留在此处主持大局,万一那个人出了什么差错,皇帝一定不会轻饶她,前期做的那些事儿相当于白做了。
若是硬留,又要留下话柄,说她不珍惜龙裔,乃是心怀不轨,日后必被攻讦。
再不然,倘若那个人被当众揭穿身份,后宫嫔妃私藏男子,于她而言便是要命的勾当,又该怎么办?
贵妃低头拭泪:“嬷嬷与本宫有一半的母女缘分,本宫怎能坐视她有危险而不顾呢。”
太子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太子身份贵重,也不该在此熏着,你我二人一同走到开阔处静待陛下吧。”贵妃慢慢往外走出,手一挥,身后宫人迅速进入主殿,开始行动。
禾苗已经顾不上贵妃和太子了,她眼巴巴地看着主殿,每一次呼吸,都漫长得煎熬。
过了大约半柱香后,宫人抬出一个人来侧卧,盖一床薄被,青霜色的宫衣委顿拖地,发髻微乱,露出半截金簪,看不清样貌,只依稀能看出是个上了年纪的嬷嬷的装扮。
宫人高声道:“娘娘,张嬷嬷找到了!她被刺客吓坏了,晕倒在角落里呢……”
贵妃惊喜极了:“谢天谢地,赶紧抬到那边去,请医女给她看看!”
禾苗痴痴地看着那个春凳上的人,即便隔着薄被,即便着了宫衣,即便顶着发髻,她也能认出来那是谁。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她的父亲还活着!
他就在距离她不到两丈远的地方!
宫人正要把人抬走,一个居住在涟漪宫的美人突然高声道:“张嬷嬷的脸捂着了,快把她脸上的薄被揭开,让她呼吸,不然闷也闷坏了……”
美人说着就伸手揭被,守在一旁的宫人勃然变色,不顾尊卑,猛地打了美人的手一下。
美人不敢置信:“你竟然打我?”
“贵妃娘娘要为妾做主啊,这个贱婢竟敢以下犯上!”美人大哭着抓扯宫人,趁机抓住薄被,使劲一拽!
薄被被扯开一角,露出里头人的半张脸。
美人看得清楚,神色惊恐要喊,却听贵妃一声厉喝:“还有没有规矩!统统拖下去!”
与此同时,抬春凳的宫人迅速将被揭开的被子重盖回去。
不及美人喊叫出声,宫人已经群拥而上,把她和她的侍女捂住嘴拖了下去。
“让太子笑话了,她们都被吓坏了。”
贵妃惊出一身冷汗,示意宫人赶紧把春凳抬走,偷眼去看太子,却见太子始终神色淡淡,也不知他究竟是看到了,还是没看到。
“娘娘说得没错,今日这种事,无论是谁,见着了都会被吓坏的。”太子云淡风轻,并不追究春凳之上究竟是不是真的张嬷嬷。
贵妃心里有鬼,对他难免客气几分,二人你一句,我一句,都是在拖。
贵妃是想拖延到皇帝来,太子则是想要得到一个结论。
“陛下驾到!”宫人尖细的嗓音响起,众人一起拜倒。
皇帝坐着龙辇匆匆而来,神色阴冷地看了太子一眼,再看向贵妃:“怎么回事?好生生地怎会突然闹刺客,还走水?皇后病着,你就不能轻省些?”
贵妃委屈得眼睛都红了:“臣妾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臣妾去看望娘娘回来,走进屋里,想坐一会儿,突然就跳出一个刺客来……”
皇帝沉默地听她描述完经过,再看向太子:“太子如何会在此处?”
太子说的还是方才那套理由:“儿臣去看望母后,听到此处喧哗,恐惊了圣驾和母后,因此过来看看。”
这理由非常充分适当,且太子自过来之后一直恪守礼仪,挑不出半点不是。
皇帝半耷拉了眼,淡淡地道:“孝心可嘉,不错,此处有朕,你回去吧。”
“是,儿臣告退。”太子行礼毕,倒退着走了几步,目光在人群中不露痕迹地一扫,转身离开了。
禾苗低眉垂眼,跟着宫人一起跪拜在地上,静等吩咐。
“陛下,臣妾被吓坏了……”贵妃的声音娇滴滴,似是撒娇,又似是被吓坏了十分委屈,还带着几分愧疚和后怕。
“你受委屈了。”皇帝握住她的手,指着在场的宫人,淡淡地道:“全都关起来。”
一片喊冤声和哭声响起,然而无论宫人怎么恳求,他们还是被集体关押在一间偏殿里。
宫人绝望地哭泣着,禾苗假意抹着眼泪,准备伺机逃走,她不能再次失去她爹的消息和踪迹。
第172章 命不值钱
时间渐渐滑过,到了饭点,并没有人送饭。
宫人们又饿又怕又冷,挤在一起,绝望地看着窗外。
窗外人头攒动,侍卫进进出出,不是在清扫火场就是在搜查现场。
禾苗微皱眉头,虽说她之前曾提醒过贵妃,以张嬷嬷为借口把父亲弄出主殿,但贵妃未见得会想起她来,必须搞点事儿,在天黑时趁乱离开。
她清清嗓子:“陛下会开恩放我们出去吗?”
有人尖锐地道:“放我们出去?你想得倒美!”
立刻就有人反驳:“为什么不能放我们出去?我们做错什么了?我们又不是刺客!”
“这个重要吗?”那人冷幽幽地说道:“该死就死了,我们不过是贱民而已,命不值钱的。”
众人全都静默了,是啊,在贵人们的眼里,是非对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说你错了该死就得死。
禾苗就说:“我不懂,但不是还有国法宫规吗?”
“哈!国法宫规?”又是之前说她想得美的宫人高声讽刺她:“这个蠢货是从哪里来的?贱民竟敢和贵人讲国法宫规?贱民只配和贵人说谢恩!”
这人可真有意思,禾苗探着头盯着那个宫人看。
这是一个二十多岁,高颧骨,瘦长脸,长得并不好看的宫女。
见禾苗盯着自己看,她很生气地甩甩袖子:“看什么看?蠢丫头!”
禾苗不记得自己曾在涟漪宫中见过此人,便问:“姐姐是谁呀。”
宫女哼了一声,没理她,傲慢地转过了头。
“她叫金平。”有宫人小声提醒禾苗:“别惹她,她是罪臣之女,读过很多书的,皇后娘娘之前很看得起她,但她嘴巴特别招人恨,不讨人喜欢,一直被贬,今儿才被贬到咱们宫里来做那个。”
做那个的意思,是专给贵妃洗涮马桶的意思。
都被贬来涮马桶了,还倒霉催地被关起来等死,这运气果然够差。
禾苗就问金平:“那我们岂不是就这样白白死了?我不想死,我还这么年轻,家里还有爹和娘……”
金平翻了个白眼:“白死又如何,你爹和你娘哭死也是活该,谁让他们命不好。”
她的嘴巴很毒,却说得很正确。
新一轮哭泣开始,哭声越来越大,躁动的情绪开始蔓延,有人扑过去拍门:“冤枉啊,放我们出去!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越来越多的人跟着拍门哭闹,哭声震天。
外头的人听见了,站在门口厉声呵斥威胁,却没人理睬反正都要死了,无非是早死一刻而已,怕什么!
门突然被拉开,几个侍卫冲进来,手持棍子劈头盖脸地往下砸:“不许哭闹,再哭闹立时打死!”
最前头的几个宫人被打得头破血流,哭闹暂时被压了下去,金平突然站起来,掏出几块碎银递过去:“得饶人处且饶人,请各位手下留情。”
侍卫将她手里的银子一把抢走:“反正都是要死的,留着没用。”
气氛骤然一紧,金平大声问道:“谁说要我们死的?”
“当然是上头说的!该不该死,你们心里没数吗?”侍卫冷笑着退出去把门锁上。
绝望蔓延而生,有人轻声问道:“我们,我们真的要死了吗?我们什么都没做!”
金平冷冰冰地问:“你们甘心吗?”
没人敢回答她,禾苗低声说:“我不甘心。”
金平打量了禾苗一眼,问挨打的几个宫人:“你们自小入宫,起早贪黑,唯唯诺诺,求的不过是活着,但他们……”
她指着窗外,沉声道:“一言不合就可以让我们去死!我们这么多人,这么多条性命,他们轻轻一句话,就能让我们去死!你们打算就这样白白等死吗?”
沉默和仇恨不平的情绪越来越浓,有人绝望地道:“可我们能怎么办呢?就算冲破这道门,也出不了宫门。”
金平冷声说:“像猪一样地被杀死,和像个人一样地死去,是不一样的。我就算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我不甘心!”
“我知道有一条路,通往南宫门,只需要一炷香功夫……”
好几个人围在金平身边,开始小声讨论。
禾苗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等到天黑,这些宫人开始行动,她怎么也得助她们一臂之力,再趁乱浑水摸鱼,去做自己的事。
门突然被人拉开,一个侍卫站在外头大声道:“谁是秀秀?”
“我是。”秀秀是禾苗在宫里的化名,她假装害怕地说:“我什么都没做……”
侍卫把她拽出去:“废话多!”
禾苗哭哭啼啼,边走边观察。
纵然如此混乱,贵妃也没有离开涟漪宫,而是住到了涟漪宫西侧的依波楼里。
真正的张嬷嬷站在楼下接到了禾苗,倨傲冷酷地上下打量了她一通,冷声问道:“听说,就是你提醒娘娘,我尚在主殿不曾出来?”
禾苗低着头行礼:“回嬷嬷的话,是这样。”
张嬷嬷冷笑一声:“我可记不得你是谁,你却如此记着我,是何道理?”
“嬷嬷是娘娘身边第一得用的得意人儿,您可以记不秀秀是谁,秀秀却不能记不得您是谁。”
禾苗知道她们这是生了疑,毕竟当时她给贵妃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