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第43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知道自己心里多了一个人,也知道,这种感情大抵就是书中所说的‘情’之一物,只是她却未曾想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之间,便已经情根深种,难以自拔。她几乎每日都想着他,念着他,那种感情,酸酸涩涩,让人难受的只想哭。
而他,似乎也是有所察觉的,从那之后,每日晚上,只消得她打开窗子,便能看到他站在外面,看着他,轻轻的笑。
感情不知不觉的萌发,让她如痴如醉。
终于有一日,他灵活的攀着外墙,从她的窗子里钻了进来。
那一夜,倒凤颠鸾,她也尝到了做女人的滋味儿。
之后,就再也抛不下,放不下了。她从来不知道爱一个人竟然是这种滋味儿,她爱极了他,恨不能把心都掏出来,他要做什么,她只是一切都依着。
两个人的这种关系维持了两个月便再也维持不住了——她怀孕了。
在这么一个小小的家庭里,怀孕之后的迹象根本就是隐瞒不住的,她的父兄很快就察觉了。
父亲逼问出来了真相之后,气的暴跳如雷,便要进县城把那韩守正报官锁拿——他和县太爷乃是同年的秀才,虽然地位悬殊,但两人自有一番交情,只消得几句话,便能让韩守正悄无声息的死在大牢之中。
她苦苦哀求不果,便以死相逼,只说这辈子便只认定了他一个,若是他有什么闪失,自己要不活了云云……
父亲终归是心疼女儿,没敢再下狠手。
闺女都有了人家的孩子,还能如何?要么是把女儿侵猪笼,要么就只能是嫁给他了。
两人的亲事,顺理成章的便举行了。
但这事儿却是瞒不住了,很快便传遍了四里八乡,张家没人泄密,这消息是韩守正自己传出去了。把一个又是地主,又是读书人家里的闺女肚子给搞大了,在他看来是很可以炫耀一番的资本,到处与人说。
张家沦为了笑柄,张绣的父亲给气的一病不起,终于在张绣出嫁的前一日病死。
没有彩轿,没有凤冠霞帔,没有多少抬多少抬的嫁妆,张绣穿着一身素衣,拎着一个小包袱,凄凄惨惨的来到了韩家。
就算是哥哥再怎么疼妹妹,这等不光彩的事发生了,他也不能对妹妹有多大的照顾。
来到韩家,张绣才知道,原来自己进了地狱。
他们终归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是喜欢舞文弄墨,悲春伤秋的士绅人家小姐,他是大字不识一个,只知道耕田种地,满口粗话,喜欢开一些下流玩笑的粗鲁汉子,他们能够走到一起,是缘分,但是能不能相处下去,就更要看缘分。
显然,他们缘分已尽了。
在成亲之后,她才知道,跟他一起过日子,做夫妻活下去,跟之前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差距太大。
韩家的贫穷困苦是她之前完全无法想象的,在韩家的第一夜,潮湿的土炕,肮脏有异味儿的被褥,床上的跳蚤,都让她根本无法入睡。但这些,她都能忍受,毕竟是嫁了他。但,这些并不是全部。韩守正父母都已经病故,家中只他一人,也没有什么小姑子小叔子需要照顾伺候,按理说这等家庭应该是不会出太大问题的。两个人的价值观、生活习惯等等,都产生了巨大的冲突。她爱极了他,又是那等温良的性子,便不跟他争,只是自己在一边坐着,默默的流泪。但是他却似乎越来越暴躁,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温柔体贴,而是冷言冷语,恶语相向。终于有一次,看见她哭泣,他不是安慰,而是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她的脸上,口中一边骂着:“臭婆娘,就你娘的知道哭,哭你娘哭,不跟老子说话,瞧不起老子是不是?告诉你,你再瞧不起我,既然嫁了我,你这辈子也就毁在我手里了!老子要打死你,都没人能说个屁!”
一
%77%77%77%2e%64%75%30%30%2e%63%63/
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四九七 这事儿,我管了!
就像是被从笼中放出来的猛虎,他的凶狠暴戾释放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收不起来了…
从此之后,动辄拳脚相向。
尤其是在张绣的哥哥迁怒于他,把他家赶出来,再不把地租给他家之后。
他认为这一切都是张绣带来的,若不是因为她,一切都不至于如此。
他家自己的地早就没了,这几代人都是租张家的地为生,现下人家不租给他了,他家顿时便是失了活路,只能生生饿死。而且他和张绣的事儿,周遭已经传遍了,张家固然沦为那些士绅大族的笑柄,他韩家却也是臭名远扬,再也没人愿意把地租给他。
绝望的韩守正每日便拿她撒气,甚至她的孩子,都被打的流产了。
为了自己不再挨打,为了这个家,她在家门前跪了两天两夜,哭求哥哥能够宽容一二。
终于,门开了。张绣的哥哥答应了她的要求,非但如此,他甚至还允许张绣和韩守正回到张家来住,但是他有一个条件——韩守正是上门女婿,生的第一个男娃必须是姓张的。
后来张绣才知道原委,原来哥哥嫂嫂成亲数年却未有子嗣,两人又是恩爱,哥哥不愿纳妾——如此做,只怕是生怕张家无后。
张绣很为难的回去了,她担心韩守正不同意,在她心里,自己男人是个很有些傲气的人。但是让她预料不到的是,韩守正竟然很欣喜,很爽快的答应了。
两人悄悄的搬回了张家,张绣生活的舒心了许多,韩守正也不打她了,两人似乎又重新和和美美了。
直到那一日。
两人搬回来没多久,哥哥便病倒了,延请了许多郎中,开了不知道多少药方,就是不好。那一日张绣去哥哥房中看望,打开房门,却看到了让她震骇气愤欲死的一幕——哥哥浑浑沉沉的躺在病榻上,而就在病榻之前,韩守正把嫂嫂强楼在怀中上下其手,嫂嫂生怕惊醒了哥哥,只是流泪,一身也不敢吭。
韩守正一边摸索,口中一边还道:“你家又没远亲,族中只剩下这一支了,等他死了,这家业还不是我的?到时候你不也得听我的?现下从了我,日后自有你好日子过……”
张绣这才知道,为何韩守正当日答应的这般爽快——原来他竟然觊觎张家的家业,觊觎自家嫂嫂!
那一日被张绣撞破之后,韩守正终于凶相毕露,把她拽回房中就是一顿暴打,威胁她如果敢说出去,便让她一家都不得安生。
只是还没等到韩守正下手,别人便下手了。
张家的两个男人都先后病倒了,而张老先生交好的县太爷也被调任,张家所倚靠的,尽数倒了,偏生他家还占着河边最肥沃的百多亩水浇地。乡间其它的士绅,自然便有人动了心思,起了侵夺之心。
张绣的哥哥病的不省人事,韩守正空有野心却是什么本事都没有,岂是那些士绅的对手?更何况,他们还勾结了官府。
没多久,张家的田产便被寻了各种由头侵夺的一干二净,就连老宅都被抢走了,不得已,一家人只能搬到韩家去住。张绣的哥哥因为没钱抓药,一病呜呼,张绣的嫂嫂不堪韩守正的频频凌辱,当夜便上吊自杀了。
韩守正没了营生,名声又不好,便只好带着张绣,成了流民。
半年多之后,来到了磐石堡。
对于张绣来说,自从认识了韩守正之后,这两年的时间里,简直是坠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噩梦之中。
而噩梦,还在继续。
在逃亡的路上,每当两人实在饿得受不住了,韩守正便从她身上割肉吃,她的大腿上,已经是疤痕累累。说来也是奇怪,这个娇弱的女人,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害,竟然每次都能挺过来,真真也是个奇迹了。
来到磐石堡,日子安稳下来了,但是跟以前一样,不变的还是每日挨打。
张绣,终于是再也无法忍受了。
她现在只想死,更像拉着韩守正一起死。
霍青桐听完,只恨不得一刀把那韩守正剁了去,站在张绣身后那些妇人,一个个也是唏嘘。有些性子软的,已经是簌簌的往下掉眼泪。
这女子,真真是可怜。
那汉子,也当真是个恶棍,打老婆的男人不在少数,这年头儿,不打老婆的才是稀罕。只是这般凶恶,还要谋夺了人家家产的,那就未免不可以用凶恶就足以形容了——那叫恶毒!看看好端端一个大小姐,给他糟践成什么样儿了,难怪恨他恨成了这般样子。
连同归于尽的话都说出来。
张绣坐在地上哭了一阵儿,忽然站起身来,身上疯疯癫癫凄凄惨惨的神色全都不见了,她竟然开始解腰带。
霍青桐叫道:“你这是作甚!”
张绣却是痴痴呆呆的跟没听见一样,霍青桐没得法子,赶紧回头,冲着那些看傻了的库丁吼道:“转过身去,都给我转过身去。”
那些库丁自然是不乐意的,不过霍青桐他们也惹不起,没得法子,只好都转过身去。张绣疯疯癫癫的哭闹着,把裤子褪了下来,她把衣襟高高的撩起,指着自己的两条大腿,尖声哭叫道:“你们瞧瞧,看看啊,他当日,饿了便剐我的肉吃!割下肉来,便抓了一把土洒在上头,浑不顾我的死活,你们见过么?”
那些妇人们发出了一阵倒抽凉气儿的声音,有的人已经是给骇得面无人色。
霍青桐本来不想看,但是终归忍不住瞧了一眼,顿时便是心里一哆嗦,拳头不自觉的便是攥紧了。
饶是她亲手杀过不少人,经历的事情也是颇多,但此时,却还是心里一阵难以言状的疼痛。
实在是太惨了。
此时那两条腿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疤痕,一眼瞧下去,怎么着十几处是有的。那里的肉很突兀的就少了一块儿,疤痕已经长成,但是皮肉翻卷,颜色暗红沉黑,看上去极为的可怖。
两条腿上几乎都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