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术之王-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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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怪的风,这屋里应该不透风啊?”小汤讪笑着,重新站定。
“你的胡子……好怪!”殷九爷盯着小汤的脸,其余三人也转过脸,齐齐地看着小汤。
怪风过去之后,我也发现了小汤胡子上的微妙变化。表面看,那阵风从他脸前吹过,但造成的效果却好像是他胡子的正中开了一个洞,而那阵风从小洞中急速吹出,把胡须吹得东倒西斜,隐约形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死”字。
“是一个……‘死’字。”其中一人脱口而出。
小汤惊诧地反手摸着自己的胡子,但那个字是摸不出来的。
“我脸上有什么?我脸上有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他骇然大叫,摸完胡子,又在脸上胡乱抹着。
那三人没再开口,而是悄然后撤,很明显是要置身事外。
那的确是个“死”字,但并不能代表什么。好端端的,谁又能轻易取了他的狗命?
殷九爷反应很快,一步就到了官大娘身前。他没有直接用手去碰官大娘,而是旋身脱下了外套,双手反插在袖子里,小心翼翼地隔着袖子托起了官大娘的脸。
“你搞的鬼?”他问。
官大娘的脸惨白如纸,眼中也没了素日的神采,勉强摇了摇头。
“不是你?”殷九爷疑惑地二次追问,随即又喃喃自问,“不是你,又是谁?”
我向门外望去,灵棚里的灯依然亮着,照亮了半个院子。
家里有白公事,大门外贴着白纸,但凡是明白人,都会避开我家正门,从南北两边绕道走。正因如此,即便是院门四敞大开,也不会有人意外闯进来救命。
小汤的确该死,但胡子上出现的字就能取他狗命吗?我并不确定。
“你看,小汤人中上那个‘死’字——”殷九爷托着官大娘的下巴,扭转向右,让她看着小汤。
“呵呵,呵呵……”官大娘看清了那个字,有气无力地笑了两声。
“那代表什么意思,你我都知道。”殷九爷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了咄咄逼人的锐气。
“是啊,我知道。”官大娘回答。
“镜子,谁有镜子?快给我镜子,快给我镜子!”小汤急了,冲过来抓住我的领口,早已经目呲欲裂,近乎崩溃。
我向西屋里指了指,还来不及开口,小汤已经飞身冲过去,砰地一声撞开了门。
“滚过来,滚过来,给我开灯——”小汤的嗓音已经变得异常嘶哑。
我走过去,拉了一下门边的灯绳,屋顶的日光灯管便亮了。
正对门口的墙边竖着一面一人高的穿衣镜,那镜子本来是在正屋门边,但正屋里停放着冰棺,不能存有反射光影的镜子之类,就移放到里屋去了。
小汤踉踉跄跄地到了镜子前,双手抱住木头镜框,脸几乎要贴在玻璃上。
西屋北墙放着一张床,那是我平时睡觉的地方,而那把军刺就藏在枕头下面,掀开枕头就能抽出来杀人。
我面向镜子,但耳朵已经竖起来,听殷九爷与官大娘的对话。
杀人不是最好的选择,但为了避免被杀,我只能做一件逼着自己去做。我想,十年前大哥如果有机会杀人求生,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当场拼命。
第20章 鬼笔批命术(2)
“你跟京城里姓燕的朋友有交情?”殷九爷的声音越来越和缓了。
官大娘低声回答:“你先把我放下来,再给我敷上刀伤药,咱们再讨论这问题不迟。”
殷九爷没理睬官大娘的要求,而是再次追问:“我不相信你认识京城燕家的人,反而觉得,老夏有可能跟他们有关。那样的话,他们是为了夏家而来,你的命并不值钱……对吗?我在这一行里混了一辈子,招子比探照灯都亮,别捉摸着唬弄我……对吗?”
官大娘叹了口气,淡淡地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殷九爷轻轻击掌,掌心发出单调的啪啪声。
我跨在门槛上,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脑子里不停地打转,很期待官大娘能拿话吓住殷九爷。她能落地,我们就能相互配合,共同对敌了。
“鬼笔批命术,鬼笔批命术……”殷九爷喃喃地说。
我从古籍中看过那个名字,但相关介绍并不多,只说是跟“扶乩”差不多的一种奇术。“鬼笔”是用来写字的,但普通人看到的只有字,却完全不知道是谁、什么时候、用什么写上去的。但是,只要字迹在某人身上出现,就决定了那个人的最终命运。
如果小汤胡须上出现的字是“鬼笔批命术”所写,那么等待他的必定只有死亡。
“放我下来吧,别硬撑着了。”官大娘冷冷地说。
“啊——”小汤蓦地狂叫了一声,双臂一圈,抱着镜子转过身来。
我急忙后退,撤在一边。
他大步向外走,但镜子遮住了脸,挡住了他的视线,根本看不见路。只走了三步,他的脚绊在门槛上,直挺挺地向前扑倒。
哗啦一声响,镜面碎裂,玻璃碴子四下里飞溅,大片又跌为碎片,叮叮当当声不绝于耳。
“鬼笔批命术,京城燕家……救我,救救我……殷九爷救我,官大娘饶命……”小汤在碎屑中抬起头来,脸上插满了玻璃片,血泪混成一片。
“放我下来!”官大娘沉声说。
殷九爷还在犹豫,连连顿足,视线在小汤和官大娘脸上来回飘动。
“放、我、下、来——”官大娘提高声调,不容置疑地下了命令。
殷九爷用力一跺脚,双手一拍,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罢罢罢,今晚的事全是误会。小汤伤你,也定了罪受了罚,那纯粹是他咎由自取。小官,我这就放你下来,大家一拍两散,所有恩怨一笔勾销——行不行?”
他不愧是老江湖,几句话就把自己身上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官大娘冷笑:“先把我放下来,是是非非,再做公论。”
殷九爷一手圈住官大娘的腰,一手向上伸,去解绳扣。
我松了口气,以为已经成功地脱离困境,对在暗中使用“鬼笔批命术”震住殷九爷的高手万分感激。
“笃、,笃、笃、笃、笃、笃”,有人敲响了大门,声音不疾不徐,连着六声,每次的轻重间隔完全一致,如同拿捏精准的机器人在敲门一样。
殷九爷停手,所有人一起向大门望着。
我知道,唐晚值完夜班就会赶来,差不多就在这个时间段里。可是,唐晚是绝对不会以这种方式敲门的。
既然不是唐晚,我自然可以再松一口气。局面如此凶险,她不卷入,那是最好的。
“谁?”殷九爷与官大娘对视着,几乎同时问了一个字。
殷九爷停手,官大娘仍悬在半空,所有人一霎时全都噤声,只是定定地望着大门。
门外的人只敲了六下,然后就再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这个时候,敲门的也不可能是邻居或者警察,只能是敌友未知的不速之客。
“殷九爷,我们别要‘神相水镜’了,现在就撤吧?”有人颤声问。
殷九爷放开官大娘,左手提到胸口位置,拇指在其余四指的指根上迅速地掐算。
“殷九爷,我觉得……今晚上不太对劲。这屋里停着棺材,满屋子都鬼影飘忽的,我这心跳时快时慢时紧时松的,像是要坏事。”另一个人嘀咕。
第三个人也开口:“老夏生前不是普通人,他这一死,死得也有点蹊跷,咱别中了他的‘诈死还魂计’?殷九爷,你在这儿扛着吧,我们先撤——”
殷九爷猛地举起手,横眉怒叱:“闭嘴,都给我闭嘴!你们说的我能不明白吗?日本人、京城燕家咱谁都惹不起,可你们想想,来这里之前,哪一个不雄心勃勃的?找到‘神相水镜’,日本人给咱五百万,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票子啊?每人一百万,吃香的喝辣的……你们现在想撤,晚了!”
小汤晃晃悠悠地爬起来,看着那三个人呆笑。他的脸破相是定了,但碎玻璃没扎瞎了眼睛已经是万幸。
“去开门。”殷九爷咬着牙说。
三个人互看了一眼,都缩了缩脖子没作声,更没有丝毫挪步的意思。
我搓了搓手,发现掌心里已经满是冷汗,又湿又滑。
“门外来的会是援手吗?是使用‘鬼笔批命术’的人,也就是殷九爷口中说的‘京城燕家’?这个时候能帮我们吓走殷九爷他们的都是好人,不管是冲着官大娘还是冲着夏家来的,我们一律该开门迎客——”我刚刚打定主意,就感觉到了官大娘冷冰冰的目光。
我抬头一瞥,官大娘正漠然地瞪着我。
当我们两人的视线接触之时,她不动声色地小幅度摇了摇头。
“不要去开门。”我读懂了她的意思,刚刚放松的心情再度紧张起来。
她和殷九爷都是老江湖,对趋势的判断都具有前瞻性,犹如高手对弈,走一步看三步甚至五步。很明显,她对下一步的事情发展并不乐观,认为门外来的是敌非友。
“殷九爷,放我下来,再把门外的朋友迎进来,大家慢慢谈。”官大娘沉声说。
殷九爷眼珠转了转,鹰钩鼻子很响地吭哧了几声,才咧嘴一笑:“不急,不急。”
官大娘冷笑:“好吧,随便你。不过,你刚刚也说了,京城燕家的人谁都惹不起,开门晚了,大人物发了脾气,看看怪罪到谁头上?”
殷九爷的视线慢慢地落在我脸上,向门外努努嘴:“小子,去开门。你应该知道说什么,好好说话,别弄什么鬼把戏。”
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向官大娘看了一眼,一步步出了北屋。
夜凉如水,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
“快点,快点快点!”那三人连声催促。
我还没向前走,南墙墙头上忽然有影子一闪,院子里就多了一个半大高的孩子。
“回来,石头,快回来!”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