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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奇术之王-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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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份秘档没有结尾,记录到此处,成了断章。

    可以想象,远航专机撞山之后,他所筹划的诅咒行动无人接掌,遂被束之高阁。

    曲龄解释:“撞山之祸来得实在太突然,很多专家分析过,以当时那架飞机的航行动力与雷达功效,绝对不可能发生撞山事故。唯一的可能,是那架飞机的驾驶员遭到日寇的策反,执行了一场自杀式袭击,与远航同归于尽。这也可以被看做是日寇奇术部门对于‘吴之雪风号’诅咒事件的反击,毕竟彼时两国的军事力量有所差别,但奇术之战却是势均力敌。历史上再也无人记起玉罗刹的名字,无论是旧政府、新政府、苗疆还是日方,都已经认为杀上‘吴之雪风号’的人无一生还,全对以身殉国。谁又能想到,时隔七十年之后,这段往事,又起波澜?”

    如此看来,玉罗刹的一生是一个巨大的悲剧。她以为遇到远航之后,可以托付终身,白头偕老,不想末了才明白,她爱上的只是一个幻影。所谓的“远航”,不过是虚构出来的代号。

    历史上,那位谍报高手早就娶妻生子,而且家庭和谐,生活美满。而且,他是一个极其自律的人,不喝酒,不吸烟,不贪财,不好色,毕生精力都献给了抗日大业。这样一个本该不朽的谜一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为了一个苗女而舍弃自己的幸福家庭?

    “玉罗刹真是可怜!”曲龄下了这样的结论。

    我却深知,如果没有玉罗刹这种看似虚无的牺牲,抗战就不会取得转折性的胜利。即使是现在,日寇大人物的灵魂都有死灰复燃之势,仍旧需要玉罗刹的长年镇守。

    “自古至今,红颜薄命的例子比比皆是,她只不过是在那些凄惨故事上又披上了一层爱国的动人霞帔。”我纠正曲龄的话,“我们看她可怜,但她一定以为,完成这件事就是生命的最重要价值。沉沦在爱情中的男女,他们的价值观与普通人迥然不同,明明是不可为、不必为之事,他们却肯赴汤蹈火而为之。等你爱上一个人,也许就明白其中的甘苦喜乐了。”

    曲龄望定了我,眼神变得深邃而明亮:“是吗?我希望有一天能如夏先生所说,品尝爱一个人的滋味。”

    我不免苦笑,意识到自己的话又让对方多想了。

    简娜的效率极高,我与曲龄谈完,她的同事那边已经给出了回馈:“鬼菩萨的视网膜上只有两个字——杀楚。”

    我的推测完全正确,我们已经错失了了解那些奇怪画面的最后机会。

    “现在,大家暂且休息,放松神经,不必有太大压力。”我告诉所有人。

    很快,曲龄、简娜斜靠着写字桌闭目睡去,而血胆蛊婆早就在角落里沉沉睡着,不断送来鼾声。

    白玉床突兀地横亘于我的视野中,一切诡异事件都起源于它,但我偏偏拿它毫无办法。现在,即使是将它一寸寸截开,再研成粉末,加以研究,也只会获得一些跟玉粉、石粉有关的成分数据,并无任何实际意义。

    “要想了解它,除非是钻入其中,跟玉罗刹有同样的际遇,才能了解在七十年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自愿为囚,不愿为人……到底是经受了什么样的沉重打击,思想才会产生这种畸变?白玉床中究竟是怎样的情形?唐晚的魂魄又去了何处?”我无声地自问,把所有的困惑都一一列出来,期待冥冥之中有人给我答案。

    一想到唐晚,我心里忽然窜出了一团熊熊的火苗。

    “她一个人在地下三层,已经过了那么久,又发生了那么多事,她会不会有危险?”我猛地起身,准备向外走。

    曲龄、简娜都已经睡着了,她们在一起,我总算能够放心。

    现在,我必须去找唐晚。

    我向外走,发现那大门是开着的,走廊里也亮着灯。

    “明明记得,大家入睡之前,门是关着的?”我有些疑惑,但还是一直走出门去。

    地下七层到三层总共得有八十级台阶,步行上去,要比等电梯更为方便。

    我立刻推开地簧门,埋头向上走。

    奇怪的是,“镜室”的楼梯似乎变了颜色。原先楼梯应该是普通的水泥地,表面刷了白色防静电涂料,但现在每一层台阶都变成了青灰色,并且是半透明的,自内而外,散发出淡淡的青光。

    我走上第一段台阶,刚刚拐过转角,上面突然一阵叮叮当当乱响,滚落下几百颗褐色的荔枝果实来。

    “呀——”有女子惊呼出声。

    我抬头向上看,一个穿着白衣的妙龄女子横坐在地上,手底下按着一只倾倒的白色果篮,惊慌失措地向下望着。她的头发极黑极长,用一只光芒四射的拳头粗金环扎在脑后,散发则随意地拖曳在背后。黑发、白衣、金环,三种颜色搭配得极为和谐,又极其抢眼,更加上这女子眉目如画,一照面就让我大为惊艳。记忆中,我似乎从未见过如此清丽脱俗、美到极致的女子。

    “我的果子,那是我的果子!”她叫着,双眼亮晶晶的,如冬夜里闪烁的星子。

    我低头看,荔枝滚了遍地,已经无法收场。

    “你来,我带你去看苗疆的风景——”女子起身,向我招手。

    不等我有所回应,她已经向着楼梯更高处行去。

    “你是谁?”我大声叫,避开荔枝,向上奋起直追。

    又拐了两个弯,那女子已经消失不见。

    恍惚中,脚下已经不再是楼梯,却变成了盘根错节、怪石嶙峋的荒山野岭。

    “你终于来了,来听我讲那个年代久远的故事。我常想,如果时间将一切绞杀为碎片,这个故事是否就真的无法流传下去了?”就在我的右侧,一面竖直的光滑石壁上,浮现出一个长发女子的剪影。

    “你是——”我只说了半句,隐约猜到她的真实身份。

    “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东坡居士的两句诗由他口中念出来,如同一股春风,吹开了我少女时代的心扉。我当时以为,他这样说,就一定会这样做,为了我苗疆荔枝,甘愿长居岭南,不思故土。可惜我错了,一念错,念念错,直至错得无法追悔。可是,我一生都在想,如果世事重来,我会后悔吗?我会选择另外一个人、另外一条路吗?错错错,我明知是错,却执意选择,最终证明,我永不悔,不悔选择了他,不悔在那个春天的黄昏遇到他,更不悔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那剪影微微向上仰着头,尖削的下巴也向上抬起,显示出她已经清瘦到极点。

    “你好,玉罗刹前辈。”我叫出了她的名字。

    无论这是幻觉、幻象还是幻梦,我都愿意继续下去,直到探知玉罗刹心底的事。

    “我不愿做他人的前辈,斯时,我只二十一岁,是青春年华大好之时。”那剪影低语。

    我避开这个年龄问题:“我知道,你遇到了大麻烦,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那剪影轻轻摇头:“那不是我的大麻烦,如果灵魂破碎,这世界对它而言,就不会有任何麻烦。真正感到麻烦的,是活着的那些人。你不要问,只要听,让我给你讲一个一辈子只讲一次的故事。”

    我愿意听玉罗刹的故事,也知道,那故事的主角一定是她与谍报高手远航。从这故事里,就能完完全全洞悉那段历史。

    四周一片静寂,视野内所有可见的山石树木都散发着淡淡的青光。

    “你坐下吧,这故事很长,足够从黑夜说到白天。只要你愿意听,我还能一直讲下去,从那年一直讲到现在。”她说。

    我听从她的建议,后退一步,席地而坐,正对着那面石壁。

    以下就是玉罗刹所讲的往事,其中有些情节在“51地区”的秘档里已经提到过纲要,但玉罗刹说得更详细。男女感情的事,除了当事者,外人根本无法理解其中的微妙之处,就像惠子提出“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的濠梁之问那样。

    玉罗刹说过,这是一个“一辈子只讲一次”的故事,她第一次讲,我则是第一次听、最后一次听而且是唯一的听众。

    这样的经历,并非每个人都会遇到的,所以我调匀呼吸,凝视那剪影,期待着玉罗刹开讲。

    于是,那个名将与苗女一见钟情、灵犀相通、造化捉弄、不得善终的故事就这样缓缓拉开了帷幕——

    “我没有姓氏,我们这一族是苗疆各峒、各寨中最凶悍的,对于巫蛊之术的研究传承又最高明,所以那些被压服的峒主、寨主对我们这一族又恨又怕,私下里称我们为‘罗刹’族。这名字也没什么不好,毕竟苗疆人并不看重名字,很多小孩子连名字都没有,长大之后,就随意给自己起名叫‘喂’或者‘啊’,甚至是树枝上的鸟鸣声‘啾啾’或者‘呱呱’。在我们族人看来,没有名字的人生也是很完美的,只要能吃饱饭,守护好自己的地盘,就足够了……”

    “我爹是族里的族长,他是一个一年到头都说不了几句话的人,但他胆识过人,勇猛无敌,曾经一个人冬日大雪之后出去找食物,半天就打死了两只野豹扛回来。他把豹皮剥下来给我娘做褥子,把豹肉分给族众们吃,然后一个人默默地立在村口的野松树顶上,向北方远眺。我娘跟族里的所有女人都不同,她喜欢读书,也喜欢到村子上游的甘泉里洗头、洗衣,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从小,她就教我读诗,而‘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两句,就是娘最先教会我的。长大后,我娘偷偷告诉我,她是汉人,来自中国的最北方,一个有着长白山、兴安岭、黑龙江、雪松林的地方。年轻的时候爱上了闯荡江湖的男人,离开家大业大的家族,跟那男人私奔到苗疆来,然后就生下了我。她说过,她的娘家姓张,弓长张,在东北只要提到她爹、她兄弟,所有人都要双挑着大拇指说,那是两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山外的马帮送米、盐巴、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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