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西女传:无字悲-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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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冶见状,轻咳一声,低声缓道:“今日之事,关乎吾至交之声名,现召尔等前来,以为见证。“话音方落,已是缓将那书函自袖内取出。
“弄兄鸿书,遗养默宫千年,今日,时当大白。”
“小侄无悯,拜见顾氏伯父伯母。“
顾冶二尊闻声,不由怔楞,抬眉之际,见弄无悯已是落落放脚,直往殿内而来。
“怎得。。。。。。怎得今日。。。。。。”
未待敲风言尽,弄无悯驻足躬身,深施一揖,缓道:“既关乎家父声誉,便同知日宫脱不得干系。”
敲风一时无言,反是顾冶沉声诘道:“怎得这般凑巧?”
弄无悯面上未见得意,反是紧紧攒眉,眼风扫过赫连雀尾,稍一摇首,终是叹道:“父子连心,血脉之事,实难言表。”
此言一出,敲风登时落泪,朝顾冶缓缓摆手,喃喃道:“自是如此,自是如此。”
顾冶不便多言,侧目见弄无悯目不斜视,定定瞧着那八行书,心下没来由一紧,手指微颤,缓将之展开。
弄无悯见状,眉寸弥紧,抬声便道:“伯父且慢!”
顾冶一怔,见弄无悯徐徐上前,闻其接道:“事关家父,小侄乞谅,欲私阅在先。”
“弄兄之事,便是养默宫事。千年旧识,何需避讳?”
弄无悯唇角一抖,单掌藏于身后,立时结气。
敲风长叹口气,抬手按于顾冶腕上,转眉前后,瞧瞧弄无悯,便朝顾冶柔声道:“悯儿当非有心冒犯。然其孤掌知日,难享天伦,心下焦急,自是可查。”一语方落,朝弄无悯徐徐招手,“悯儿,你且近前,吾可同阅此书。”
弄无悯闻声,下颌轻抬,垂了眉眼,踱步向内。待近,顾冶吞唾,手指初伸反曲,踌躇半刻,终是将信展开,六目不眨,然迅指之间,三面交对,一时无言。
半晌功夫,顾冶沉声,哑道:“怎会。。。。。。怎会如此?”
弄无悯面见惊惑,心下反是洋洋,不由暗道:实乃天助!
顾放怀同赫连雀尾急急上前,夫妇二人见那红纸八行,全无一字,亦是怔在原地,不知所以。(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散酒倒金尊 … 第168话
弄无悯见顾冶失神,缓探手轻取了那八行书来,四指分捻上下页眉,暗渡仙力,感那信笺微微透热,未见端倪。
“怎得。。。。。。怎得如此?”敲风大惑,泪眼婆娑,“藏置千年,原是无字之书!”
顾冶亦是难解,眉眼低垂,徐徐扫过眼下,见弄无悯金袍袍尾轻荡,一派贵气。
弄无悯稍一抬眉,心下潦草,左掌托举信笺,提气阖目,便见那纸页忽起一缕青烟,不及反应,立时起火。
“灰飞烟灭,永绝后患!“弄无悯稍眯了眼目,暗自缓道。
正自思量,陡见顾冶挺身上前,目眦尽裂,吼声震天:“岂可如此!此信当有玄机!”
敲风抬臂急阻,见顾冶拔剑张弩,不由心下直紧,回眸见弄无悯面色无改,这便扑身上前,温言佯斥:“悯儿,怎可轻毁遗物?”
“那一句‘当避黑眚’,究竟何意?”
弄无悯闻顾冶喃喃,心思百转,陡地攒眉咋舌,长纳口气,凝眸见那信笺初烬,不见片灰,反是紫烟大盛,弥漫满殿,稠雾之内,似有百乌齐飞,日光寒兮剜目,烟气冷兮冻心。
弄无悯目珠急拨,心念早定,并掌前推,欲夺先机。唯见金光两道,直击顾冶敲风二尊,其皆无备,登时受创。
不待诸人反应,弄无悯急退数步,回身稍抬右臂,默诵心咒,便见养默宫正殿前照壁幢幢,倏倏之声不绝。
养默宫本就藏于散酒障内,而顾冶伉俪皆是洒脱不拘,好酒爱杯,故其殿前照壁,亦非寻常松鹤龙凤之流;壁长十丈,俱是水形,意为酒池糟海,水形两侧,乃为数只酒器,雕琢精细,栩栩若真:鎏金耳杯,琥珀翠盏,青铜虎尊,梨木冰鉴。酒器散置,煞是放旷。
弄无悯弹指之间,驭气取杯,眨眉功夫,便见那照壁前后一晃,其上虎尊跳脱而出,直往殿内,瞠目立齿,四足磐地,盖顶微开,已将顾冶敲风二尊纳入其中。
事发突然,顾放怀同赫连雀尾呆立当场,束手萎腇;待得半刻,方才回神,疾声诘责:“这。。。。。。这是何意?”
弄无悯唇角一勾,扫袖之间,已然将顾放怀同赫连雀尾掸至一旁虎尊尊盖上,稍顿,弄无悯似是困乏,轻一欠伸,吐气便将那硕大尊盖吹至虎尊正上;不过半刻,顾氏一家尽为弄无悯功法所缚,困于尊内,八臂纷举,以将尊盖托起。
顾放怀扫见顾冶敲风唇角带血,面如金纸,心知弄无悯突袭必施全力,双亲无查,伤透骨髓。
“父亲,母亲,孩儿不孝。”
敲风面无五情,眇眇郁郁,不呼不应,矰弋在羽,罔罗挂身,清泪不止。
“槛圈困兽,了无惊猜,倒是稀奇。”弄无悯徐徐负手,缓步落座。
顾冶虽怒,不堪为弄无悯突袭,百脉困于一瞬,气血凝滞,力不得发,唯不过沉声暗叹,怒目缓道:“何需多言?密信已解。”
弄无悯闻声,这方回顾,见那浓雾之中,现数金字,单字五寸见方,迅若行龙,意在笔端,洋洋洒洒,确为弄觞亲就:
“故友念切,殊深驰系。暌违千岁,聚首无期。祸起金乌,孽子当诛。依计留书,原形当露。“
弄无悯念罢,浅笑嫣然,半刻之后,竟是吃吃笑出声来。
“本想吾乃帝孙,必是青出于蓝,未料得意忘形,马失前蹄。当避黑眚——此无字之书便是阳火催动,方可显现。”
顾冶闻听,须眉尽赤,疾声怒道:“孽子当诛!孽子当诛!寥寥四字,岂止血泪?”
顾放怀愕然良久,半晌,婆娑泪眼,缓道:“兄长,为何?究竟为何?”
弄无悯睥睨掩鼻,轻咳两声,不由长叹:“既是故交挚友,同生不得,总可共死。如此,吾便施恩,答疑解惑,以望诸君今日瞑目含笑。”
顾冶身子一颤,犹如立时断脊,心上陡感入锥之痛,眨眉之间,呕血而出。少待,其侧了头颈,将那血涎往肩头一蹭,见身畔三人目光焦灼,不由摆首轻道:“无妨,无妨。”话音方落,立时接道:“本就疑着尔今日前来拜谒,实是蹊跷,现下细思,莫非孽障手刃生父?”
“因何前来,顾伯父当询自家息妇,怎得问无悯?”
赫连雀尾闻言,初时怔楞不动,待顾放怀急唤数声,这方回神,见当下情状,已是惕栗,一味支吾。
“雀儿。。。。。。雀儿问心无愧。。。。。。”
弄无悯解颐尤甚,朗声应道:“雀儿同放怀兄,佳偶天成,无悯这红喜神,未敢居功。”
顾放怀已是急怒攻心,瞧瞧赫连雀尾,颤声缓道:“得成好事,竟是兄。。。。。。竟是汝棋中一着?”
弄无悯稍一颔首:“吾心早知,老宫主逃宫日久,必兴风浪。寂寂千载,即便有所忌惮,亦不当无声就戮;思前想后,恐其早有安置。放眼四海,现其声名狼藉,若说信而不疑者,唯顾家长辈。“
“尔早提及,弄伯伯应有留书,详记因果,托付吾同雀儿代为留意,以求实情,代父行道。”顾放怀不待弄无悯言罢,已是放声。
“托辞如此。”弄无悯淡笑,轻声应道。
“兄长大德,无以为报。雀儿本想,助兄长一臂,巧获密信,即便真如兄长所言,实情得晓,兄长孤身雪恨,性命堪虞;雀儿目浅,竟还欲托吾祖父,倾尽不姜山之力,相助成事。。。。。。“一语未尽,赫连雀尾已是悲泣不迭。
“恐尔并非报德,亦欲籍此扬不姜山威,固汝地位。”弄无悯美目不抬,接道:“嫁入养默宫前,雀儿不是尚存醋意,自感放怀兄对那瑶象山山主侍婢天坠儿念念不忘么?“
“含血喷人!”赫连雀尾两腮血红,厉声喝止。
顾放怀正待好言抚慰,却闻顾冶缓道:“即便孽障算得弄兄留书,即便推知密信存于吾养默宫,又如何得知此书当于其身故之时得现?”
“知父莫若子。无悯总归做了千年弄氏骨血。“弄无悯徐徐浅舔燥吻,面上悲喜参半,终归无色,长叹口气,轻声接道:”孔雀爱羽;老宫主珍名贵声,自是不欲亲见知日宫败于其手。然,若听吾自流、随吾自生,着实心有不甘,千虑之下,唯以遗书昭告天下。“
“既是如此,何以安置眼目在此?“顾冶攒眉,瞧亦不瞧赫连雀尾,沉声诘道。
弄无悯右掌微抬至胸前,四指曲收,虚空掌心,笑道:“即便算计如此,总得保得万不失一才好。”
“想是弄兄早有所料,这方施咒信上——孽障毁信灭迹之时,正是真相大白天下之期!“
“今时今日,顾伯父尚存妄想?”弄无悯冷哼一声,徐徐起身,正面虎尊,接道:”千岁之前,老宫主为吾驱逐,流亡四海,无根**,若非其顾念养默宫上下安危,岂不早来投奔?“
顾冶闻声,以解其意。
“孽障!孽障!”
一旁敲风久不作声,现下见夫君身子轻颤,急火攻心,不由哀叹连连,泪目稍抬,定定瞧着弄无悯,柔声唤道:“悯儿。。。。。。悯儿。。。。。。”
弄无悯似有不忍,垂了眉眼,顾盼左右,唇角常抿未收,半晌不应。
“悯儿,何以如此?可是为妖修所惑?可是那日同来拜贺之无忧?”
“关她何事?”弄无悯眉尾一飞,话中薄怒。
“秋裁。。。。。。汝娘亲现在何处?”敲风颤声,立时收了眼风。
弄无悯唇角一抬,下颌微收,反是直愣愣瞧着敲风,不动不言。
敲风终是不耐,涕泪泗流,悲声呜咽:“生养之恩,以怨报之?”言罢,双膝一软,瘫倒在地。
顾冶两掌抬举尊盖,不得抽身,见状五内滚灼,口唇渗血,尚柔声询道:“可好?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