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妻-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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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碧说得很对,如果她不留下凝碧,依二哥的性子,定然是会将凝碧送回浙江的……华槿也就作罢了。
知道华杋气着她,她也不大敢往松鸣院去了,好在二哥这几日都出去跟朋友叙旧了,也没发现她的异样。
华槿有心想与华杋和好,给长辈请完了安,就去了湘兰苑想跟华杋说说话,却没想到,华杋根本无意与她多说,三两句话就下了逐客令。
华槿也只能作罢,每日请完了安,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看书练字,很快就到了十一月十六。
那晚,范氏领着华槿姐妹去禧宁堂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穿了件黛螺色织金柿蒂纹褙子,带着点翠珠钗,仪态雍容地坐在雕漆罗汉床上,丫鬟翠微蹲在下首,轻轻地给她捏腿,她享受地半眯着眼,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祥和。
范氏带着华槿姐妹给老夫人行礼,老夫人睁开眼,让翠屏端了杌子给她们坐,又奉了热茶上来。
华槿正要坐下,老夫人便笑着朝她招手,“到祖母这里来,让祖母好好看看你……”
华槿转头小心翼翼地打量华杋的脸色,见她神色没什么波动,还是站在那儿犹豫了半响,才敢走到老夫人面前去。
老夫人拉着她的手,上下端详了好久才说:“听你房里的人说,这几日你都在忙着给你外祖母准备寿礼,我也没敢留你多说话,怕耽搁了你的正事……后日就是曹老安人的寿辰了,你的寿礼可都准备妥当了?”
怕身边的人起疑,华槿不敢再像上次那样挥洒自如,成竹在胸地写字作画了。加之这几日她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阖府上下都以为她为了外祖母的寿礼下了苦功。
就连老夫人身边的翠微见了,也特地禀了老夫人,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华槿自然不应,每日还是照样请安,但老夫人怕耽搁了她的“正事”,都没有单独留她说话……
就连自华霖回来就对她不理不睬的华杋,看到她对寿礼上心,脸色也好看了几分,昨日还特地来沅芷院看她,问她百寿图寿礼准备得如何了。
不过十分不巧的是,撞见她刚下笔……华槿自然没免了她一通说教。
此刻老夫人问起,华杋不免也抬起头来看她,华槿本想据实以告,百寿图昨日已经写好,今晨紫菱拿出去裱好送回来了。
可还没等华槿说话,老夫人握着她的手说:“没准备妥当也不要紧,前些天你婶娘回家探亲,给我带了扇八仙贺寿的屏风回来,做工十分精致,屏风上的画也绣得活灵活现的,我正好没用过……如今既是你外祖母的寿辰,你也不好失了礼数,你就把我这屏风拿去,送给你外祖母当寿礼,也好全了你的一片孝心……”
祖母这是看她沉吟,以为她没准备好吧……非但没有责怪她,反而想拿婶娘送的屏风给她当寿礼,祖母的这份疼惜,再迟钝的人也能感受到。
华杋脸色阴沉的厉害,那屏风可是婶娘一针一线绣的,祖母竟想拿给华槿当寿礼!礼物太贵重不说,婶娘的一片心意就被无端糟蹋了……
她有些坐不住了,站起来就道:“祖母,那是婶娘送给您的东西,您怎么能随随便便就送给华槿……她若真拿不出礼物来,我房里还一个绣好的貂鼠抹额,原本是想送给母亲当生辰礼的,如今就让她拿去应急好了,都是时兴的款式,料想外祖母也看不出什么……母亲的我再重新绣就是了。”
华槿记得那额帕,是华杋特地向原先伺候过清瑶表姐的嬷嬷,打听到宫中时兴的花样,又找了宛平锦绣阁最好的绣娘教她蜀绣,花了好些功夫才做成的。
华槿见过一次,两边绣的是牡丹飞蝶纹,中间镶有拇指大的祖母绿翡翠宝石,贵气又不失典雅……她如今竟愿意把悉心准备的抹额给她当寿礼!
华槿觉得鼻尖有些酸涩,说不出是感动还是别的什么,连日来华杋对她的刻意疏远带来的委屈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心里如同抹了蜂蜜般甜甜的。
她又想起前世病重的那段日子,她总觉得自己这一生困苦难当,父亲入狱,祖母离世,母亲误会,嫡姐离心,就连最疼爱她的哥哥也被她疏远了,临终前也没个亲人在身边,只有紫菱一个婢女守着……
那时她心里怨恨极了,总觉得上天待她不公,经历了这么多事,最后还不得善终……如今想想,很多事都不是她想得那么不堪,至少她的童年过得顺风顺水,上有祖母护着,下有父亲宠着,还有嫡姐时刻教导着……只是她没早点发现罢了。
前世她为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男人与亲人离心,想想还真是不值。
范氏听了华杋的话,也表示赞同:“母亲的东西槿姐儿是万万不能拿的,我看过杋姐儿绣的抹额,是酱紫色镶了祖母绿翡翠宝石的,我带着倒显得有些老气了,给娘她老人家倒是十分合适。”
华槿强忍着才没哭出来,这些都是她血浓于水的亲人,就算面上对她再不喜,心里还是会真心实意为她打算……前世她怎么就什么也看不见,只会怨天尤人地说上天不公……
她握紧了手,告诉自己,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她一定要好好跟她们相处,再不能为了不相干的人与亲人离心了。
无论是祖母的屏风还是华杋的抹额,她都是不能要的。
华槿轻轻地把头靠在蒋华氏宽厚的肩膀上,轻声说:“祖母,我的寿礼其实已经准备好了,刚刚会犹豫是因为我怕我写得不好,外祖母不喜欢……”,似乎真的担心这些,她小声地在蒋华氏耳边嘀咕,“外祖母见过的书法名家真迹比我读的书还多,我临摹了大半个月也只学了几分像,写出来总也不好看……还不知外祖母见了那百寿图该怎么笑我呢。”
蒋华氏见到孙女娇羞忐忑的样子顿时就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心未免也太大了些!”,她伸出手来点华槿的额头,半真半假地教训道:“那些书法名家哪个不是十年如一日练出来的,你才几岁,就想跟那些人比。若他们的书法精髓这么容易就让你给学去了,他们还不得喝西北风?你能学到些皮毛就已经不错了,书法这东西,哪是能一蹴而就的,你呀,就是瞎子上楼梯,不知高低!”
第027章 叮嘱
华槿嘟着嘴,似乎有些委屈,蒋华氏连忙把她搂进怀里,语气顿时就软了下来,“凡事欲速则不达,祖母也是怕你急于求成,反而没把基础打扎实……曹老安人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是不会做出这样取笑小辈的事来的。以她的涵养,就算你是信笔涂鸦,她也会笑着说你好的,更别说这寿礼是你费尽苦心准备的……”
她怕华槿不信,又和她解释:“礼物好坏都是其次,重要的是你有这份心。”
华槿这才受教地点头,窝在老夫人怀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檀香,觉得心安无比。
祖母就是这样,总喜欢拣好话说,就好像她绣艺很平凡,到了祖母面前,也会说她针脚密实,花样新颖,却绝口不提绣得成果如何。
她记得大姐姐出嫁那年,她刚学刺绣,不知从哪本书上看到鸳鸯“止则相耦,飞则成双”的典故,就央着教她刺绣的师傅,先教她绣鸳鸯,好让她学了送给大姐姐当嫁妆。
当时她才八岁,刚学会穿针引线,连针法都还没开始学,针黹师傅自是不肯的,但她却十分任性地对师傅说,你若不教,我此生就不学刺绣。
她还记得那时刺绣师傅吓得脸色整个儿都绿了,就怕她说到做到,从此不再学刺绣,华家会把危言耸听,带坏孩子的罪名怪到她身上,那她可是有理也说不清的。
她没法子,只能依着华槿的意思教她绣鸳鸯。
华槿记得自己当时熬夜给大姐姐绣了一方鸳鸯戏水的红帕子,十分天真地想着要给大姐姐当红盖头的,兴冲冲地拿去给祖母过目。
祖母明明已经哭笑不得了,却还摸着她的头说,槿儿小小年纪手就这么巧,等以后长大了,手艺一定比锦绣阁的绣娘还好。
她当时乐坏了,兜着红帕子就欢天喜地去找二哥,想在他面前炫耀一番。
可当她扬着眉,满脸得意地跟他说,这是鸳鸯戏水时,二哥一口茶将赋春喷了满身,憋着笑,毫不客气地说:“你绣的这两只麻雀抢虫子倒是动感十足!”
华槿就算再小也听出揶揄的意思来了,顿时气得小脸通红,哭着喊着再不刺绣了,后来她的绣艺学得不好,多半也和这事有点关联。
华杋听她说百寿图准备好了,却有些惊讶,昨日去看分明还是白纸一张,今儿怎么就完成了,她心里有疑惑,看华槿的眼神也变得深邃许多。
范氏不知道这些,附和着蒋华氏说道:“孩子们的心意到了就好,母亲也不会见怪的……”她又跟蒋华氏说起寿宴的事,“五军都督府离宛平有些车程,母亲怕我们寿辰当日赶不及,就特地遣人过来说,让我们早些时候过去,想趁着人少,多跟孩子们亲近亲近……我特地来跟您说一声,索性家里也没什么事,就想明天先带着杋姐儿和槿姐儿过去。”
往年倒没提前过去,但今年是外祖母六十大寿,少不得要隆重些,误了时辰自是不好的。
蒋华氏也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便笑着应允了,又想到曹老安人的六十大寿,少不得有达官贵人来,就连皇宫里的皇后娘娘也很有可能会出现,两个孙女都还小,也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她免不得叮嘱几句,“范老爷官居一品,又是内阁辅臣,掌管着我朝几十万兵马,权力自是不用说的……曹老夫人大寿,同朝为官的少不得都要来,寿宴又办得如此之大,请的人肯定也多。范家又是这样的大户,来的必定都是勋贵世家,我们华家虽与范家有姻亲,却也不能失了该有的礼数。”
她站起来,神色带了几分威严,“这般隆重的寿宴,女眷和男宾都不会少,但男女有别,拜寿时都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