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谁谁-第1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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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想超度朕吗?”
“非也,”关素衣平静道,“臣妇观陛下神色倦怠,眸光晦暗,应是劳累所致。经文能养气凝神,您听这个比听什么都强。”
“罢了,随你。”圣元帝无奈一笑,这才闭眼假寐,听了一刻钟不到就发出细微的鼾声,显然已经睡得沉了。
关素衣不敢打搅他,渐渐压低嗓音,又默默守了片刻,然后绕到屏风后等待。这人刚摆脱心魔,偶尔失眠很正常,听些经文的确比读什么书都强。因时下礼教森严,她不便在屋里久候,想起前些天没写完的字,于是转道去了书房。
白福待她十分恭敬,自然不敢阻拦,只寸步不离地守在榻边。一个时辰后,圣元帝悠悠转醒,看见屋内没人,舒缓的神色顿时变得阴沉无比,靸鞋走到外间,四下里看了看,越发焦躁难安。
“人呢?”他眼珠赤红地瞪着白福。
“在,在书房练字!”白福吓得膝盖发软。
圣元帝撇开他,大步去了书房,看见站在窗边泼墨挥毫的秀丽女子,这才将满心焦躁压下去。“日后念完书就等在一旁,不要随便乱跑。”他沉声叮嘱。
“日后?”关素衣挑眉。
“不瞒夫人,朕近来睡得十分不安稳,唯有听你念经才能缓解一二。”他走到桌边,真心赞叹,“好字!夫人果然才学不凡。”
“陛下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得空的时候自己也看些经文,或许能好些。”关素衣不敢拒绝这人,他现在能好声好气地与你说话,那是因为你对他有用。倘若因此而得意忘形,甚至不知好歹、推三阻四,他能给你多少荣耀,就能给你多少折磨。
家人的日子眼看刚有起色,关素衣实在没有与皇权抗争的底气。莫说他只是来听经,便是提刀砍了她,也没处伸冤。这样想着,她无奈一叹。
圣元帝看似在欣赏字画,实则暗暗观察她的神色,见她虽然面带抗拒,却到底没说什么,这才勾唇笑了笑。从这天起,他每日都来觉音寺听经,失眠的症候一天好过一天,精气神看着与以往迥然相异,竟越显宽和仁慈。
他偶尔会带夫人下山玩耍,游荡在狭窄的小胡同里,什么都不干,只并肩走在一块儿,也觉得十分快活。他还把夫人带到珍兽园,让她见识自己豢养的野兽,然后将它们放出来比斗。他猜测夫人会吓得往自己怀里钻,却没料她只是呆了呆便恢复镇定,日后再去,竟习以为常,见惯不怪。
这样的日子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到了开春,赵陆离终于带着五万大军归返。收到老夫人口信,关素衣不得不打包行李回镇北侯府。府里还是老样子,草木峥嵘,屋舍俨然,只叶繁生下的庶子赵广长开了,长大了,被老夫人抱到正院抚养。因着这个,叶繁又得了几分脸面,渐渐把下人的心笼络回去。其余几名姬妾被她压得抬不起头,看上去死气沉沉,像是已经到了暮年。
关素衣与她虚以委蛇几句,这才放下行李梳妆打扮,然后去正门迎接得胜还朝的赵陆离。为了给宫里的叶婕妤铺路,他也是拼了老命,这些年刀光剑影里来去,也不知受了多少伤。他把叶繁当做叶蓁的替身,又把叶婕妤当成什么?对方是叶蓁的双胞胎姐妹,长相应该是一模一样的吧?
难道他移情了?爱上了叶婕妤?这样想着,关素衣感到一阵恶心,正准备掏出帕子捂嘴,就见赵陆离骑着高头大马飞快跑来,欣喜道,“娘,夫人,我回来了。”
“回来便好,回来便好!快进去洗洗风尘,吃顿好饭。”老夫人连忙上前拉他,叶繁领着赵纯熙和赵望舒围拢过去嘘寒问暖。身为正经主母,关素衣反被挤到最后,用冷漠的目光看着眼前的“阖家欢乐”。
赵陆离时时刻刻关注着夫人,见此情景胸口像是被扎了一刀,痛不可遏。原来这一世,夫人也并没有把自己当成赵家人。自己离开,她不会担忧挂念;自己归来,她更不会欢喜雀跃。管你来来去去,总也入不了她的心。
但这怪不得她,只能怪以前的镇北侯愚蠢。思及此,赵陆离推开叶繁,走到夫人身边,握住她略有些冰冷的指尖,笑道,“春寒料峭,让夫人久等了,快进去烤烤火,坐下说会儿话。这么久不见,我对夫人着实思念得紧。”
关素衣扯了扯唇角,似乎想笑,却终究没能笑出来。
叶繁欢喜的表情僵在脸上,等夫妻两个走远了才猛然回神,却见一群姬妾指着自己嘀嘀咕咕,嘻嘻哈哈,仿佛在攻讦嘲笑,顿时又羞又恼。她走到正院,抱起睡得正香的儿子,带去给侯爷过目。
镇北侯府人丁凋敝,她就不信侯爷见了儿子还能把自己晾在一边,尚未走近正厅,就听老夫人朗笑道,“你出门在外能念着素衣,这很好。趁你们年轻,赶紧给侯府开枝散叶。有了孩子,家里就热闹,一热闹人气便旺,所谓多子多福,旺子旺家,就是这个道理。”
关素衣还没说话,就听侯爷欣然应诺,“娘说得是,庶子和嫡子岂能相提并论?家里只有望舒一个嫡子,到底单薄了些,来年便给他添一个小弟弟。”
老夫人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儿子说了很多打趣的话。赵望舒傻呵呵地抚掌,直说弟弟好,自己想要一个弟弟;赵纯熙却阴着脸走出来,瞥见呆若木鸡的叶繁,低声道,“庶子和嫡子岂能相提并论,这话姨母听见了吧?眼看父亲回心转意,要把关素衣捧起来,你还不赶紧想办法?若她生了嫡子,镇北侯府可就没广儿什么事了。”
同样也没有她姐弟二人的立足之地。父亲的改变她如何看不清?分明是对关素衣情根深种,爱入骨髓。倘若他两人又得了嫡子,镇北侯的爵位会落在谁头上还说不准。以前她想留着关素衣与姨母斗,眼下再看,竟是不除不行。
190。番外
赵陆离在家歇了一天,翌日带着许多贵重礼物去探望岳父、岳母,哄得几位长辈十分开心。吃罢午膳,他没急着上值,反而带关素衣去逛街,一路缓行,眉眼含笑。
“你究竟想干什么?”关素衣疑虑重重地询问。
“我想待你好。”路过一家玉器店,赵陆离将她拉进去,低声道,“在外平乱的时候,我每隔三天就给夫人写一封信,想必夫人看都没看便烧了吧?不管夫人如何忖度我的真心,你只看我今后的表现。”
关素衣默然不语。既已嫁给这人,他是好是歹,是真心还是假意,她都得受着,根本没有反抗或挣扎的余地。日子总是要过的,哪怕他心里记挂着一个死人,她又能如何呢?上一次砸破他的头却没有受到惩罚,再来一次可就没有那样好的运气了。
赵陆离见夫人并未回应,心里不免有些沮丧,入了店门便悄悄去牵她的手。关素衣用力挣了几下,没能挣脱,只好随他去了。二人并肩跨入内堂,就见一名身材高大,容貌普通的九黎族汉子正死死盯着他们,目中流泻出几分煞气。
赵陆离不着痕迹地打量对方,从他的穿着和气势判断出他身世不凡,便带领夫人去偏厅回避。此乃天子脚下,他不想惹出事端,平白招人侧目。然而他有心示弱,对方却不依不挠,竟是走哪儿跟哪儿,目光越发冷冽。
赵陆离无法,只好挑了品相极佳的一块鸳鸯玉佩,交予掌柜结算。这是一块三色玉佩,红的鸟嘴儿,黄的翅膀,白的肚腹,无论雕工还是配色都十分别致,中间一个活扣可以拆开,分为两块,各系一缕红色流苏。
关素衣喜欢得紧,拿在手里不停把玩,却没料那九黎族汉子忽然走到她身边,将其中一块夺去,扬声道,“掌柜,这块玉佩怎么卖?”
“客观,玉佩已经有人买下了,您若是喜欢,小的店里还有几块成色更好的,这就让人拿来给您看看?”
“我只要这块,他出多少银子,我翻倍。”九黎族汉子态度十分强硬,跟随在他身后的随从已拿出一沓厚厚的银票,舔了舔指尖数起来。
掌柜眼都直了,看了看对面,又看了看赵陆离,搓着手呵呵干笑。赵陆离向来不爱与人争抢,不过一块玉佩而已,犯不着闹起来,于是拿回银票,温声道,“这位仁兄既然喜欢,那就让给他吧,我再去别家看看。”
关素衣只好放下鸳鸯佩,随他离开,却听背后传来一道满是讥讽的声音,“赵侯爷真是好气魄,分明第一眼就看上的爱物,也能说让便让。倘若我是你,只要是我中意的,别说掏银子从我这儿买,就是拿刀架在我脖子上也绝不妥协。”
赵陆离脚步微顿,然后拉着夫人快速走远。关素衣回头看了一眼,表情莫测。九黎族汉子拿起她丢下的玉佩,与自己手里这块合在一起,翻来覆去地看了许久。
经过这么一打岔,赵陆离没了玩兴,给夫人买了几套头面便送她回府,然后去衙门办差。关素衣换了便服,意兴阑珊地坐在窗边绣花,听说师兄来访,这才打叠精神前去应酬。
这位师兄名唤齐豫,刚开科举就中了状元,后来外放出去做官,如今三年已到,回京述职。没中状元之前他曾教导过赵望舒,后来皇上分派差事,他得了赵陆离的举荐才谋了一个实职,与镇北侯府颇有几分交情。
关素衣与他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亲如兄妹,见面后忍不住红了眼眶,“师兄,你仿佛憔悴许多,可曾遇见什么难事?嫂子怎么没来?”
“你嫂子在正院陪老夫人说话,过会儿便到。我一切都好,你别担心。”齐豫张了张嘴,似乎言之未尽,却到底没敢表露。他细细询问师妹近况,又与她聊起儒学,末了兴致大起,相携去书房写对联。
明兰见他二人颇为沉迷,便去膳房备茶点,途中遇见一名管事,打发她去西街采买。她没多想,拿着银子就去了,只让人给小姐带个口信。
关素衣并未察觉自己已经入套,收起最后一笔,末了退开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