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池霜-第3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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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霜降托着这轻巧的金属块,望了望陈池走向厨房的背影,垂头盯着黑色的屏幕,听见自己口齿清晰地问道:“你的手机锁屏了,解锁密码是什么?”
排列组合无数个解,她舍弃了去猜,终于选了最简单最粗暴的方式,直接问了出来。
陈池毫无防备,口中自然地回答,人进了厨房。
许霜降听着里头玻璃杯在大理石台上的轻磕声,不锈钢勺碰在杯沿的脆响,竟然没有勇气打开手机。
她什么都准备好了,工作刚完成了一项任务,需要操心的地方少了一些,然后就着手解密码,甚至不肯多等一天。许霜降骗不了自己,她下班时是故意将手机留在办公桌里,她刚刚是平静地和陈池搭话,等着充足的时间让他的手机自动锁屏。
但是,她有了密码,却忽然发现,她远远没有准备好。
在原先的设定中,接下来她打开陈池的手机,虽然没有哪个同事交代她回家一定要报平安,大家吃完饭一起到地铁就鸟兽散了,但是她可以随便拨一个号码,把知会同事这个借口圆过去。然后她会把手机还给陈池,等到他去洗澡,他习惯把手机留在小书房的桌上,这期间她大概有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可以查看。或者她应该足够耐心,索性等到陈池睡着,那样她有整夜的时间可以仔细查看。
许霜降不敢想,她对陈池竟然有这么详细的窥探计划,而且已经镇定地执行了前一半,顺利地拿到了解锁密码。
“来,快喝点。”陈池很快捣鼓出一杯蜂蜜水。
许霜降抬起眉,望着他向她走来,一声不吭地把手机托在掌心送回去。
“嗯?打好了吗?”陈池顺手接过,搁在茶几上,将蜂蜜水塞进她手中。
许霜降捧着杯子,低头道:“没有,手机不在,我记不住号码。”
陈池忍不住发笑,挨在她旁边坐下,轻轻地把她颊边的碎发夹到耳后,免得它们飘到杯沿。“憨大就是憨大。”
许霜降的耳朵被他的手指拂到,激灵灵一阵刺麻。陈池的手温暖又干燥,冬天里她最喜欢去贴。她垂着眼眸,盯着淡黄色的蜂蜜水,一心一意地饮着。
“不要紧,记不住你同事号码就算了,反正顾一惟已经知道你平安到家了。”陈池瞅着许霜降,再次叮嘱道,“以后晚上再有什么饭局,能不去就不去,必须去就只喝饮料,还要告诉我详细地址,我好去接你。”
“嗯。”
“好一点没有?”陈池柔声问道,瞧着许霜降喝得差不多就拿住杯子,“不要喝太多,不要把自己的肚子当做无底洞,喝了酒,又一下喝这么多蜂蜜水,肚子灌太多就该难受了。来,先去床上休息一会儿,再起来洗澡。”
这一晚,许霜降没有在陈池洗澡的时候潜到小书房打开他的手机,她觉得时间紧促,后来她也没有在陈池睡着的时候偷偷起来查看他的手机,也许温温的蜂蜜水有助眠作用。
她睡着了。
第491章 不如相忘于江湖
天气愈来愈冷。
许霜降从地铁站的台阶爬上来,灌堂风吹得她缩紧了脖子,使劲扯起薄绒围巾,掩了大半张脸。
周五,夜里八点,空气冷得浸到膝盖骨里。
站里出来的人本就不多,到了地面之后很快就散得更稀疏了。大街上十分空荡,沿街面的店铺大多下了卷帘门,只有三十米开外,肯德基的玻璃门透出光亮。
许霜降小跑着推开了门,扑面而来的暖气让她一下子松卸了肩膀,舒了呼吸。
她点了一份套餐,坐着慢慢地吃。
玻璃门又被推开,进来一个人,径直走向收银台点餐。许霜降抿着热可可,不紧不慢地斜睨了那人的背影,只见他穿了黑色粗呢大衣,戴着蓝黑格子围巾和一顶花呢帽,很有英伦味道,她随之平淡地移开了视线。
那人提了外卖袋转身。店堂里很是冷清,只有四五个人坐着,于是这么大个活动的人物又吸引了许霜降不自觉地瞄过去一眼。
“林虞。”许霜降愣道。
林虞笔直朝着门口方向快步走,许霜降脱口而出的喊声并不高,但他对自己名字很敏感,脚步微顿,循声朝她望来,表情一怔之后,瞬间绽开笑容,折过来惊喜招呼:“宝姐姐,怎么是你?”
“真巧。”许霜降也不敢相信。
“巧极了。”林虞站在桌边,扫了她的一眼托盘,这是一人份的量,“你这是……”
“我回我爸妈家,下班有点晚了,先吃点东西。”
“就你一个?”林虞指着许霜降对面的空座位。
“就我一个。”
林虞一笑坐下,把袋子里的热咖啡拿出来:“我送亲戚到地铁站,送完后想喝点热饮料,就过来了,实在太巧了。”他摇了摇咖啡杯,周到地问道,“宝姐姐,你要不要也来一杯,或者别的什么?”
“我已经有了。”许霜降弯唇道,“不要客气。”
林虞笑着颔首,喝了一口,聊道:“宝姐姐,好久不见,你和你先生都还好吧?你先生呢?”
“他单位里挺忙的,明天再到我妈家去,我明天早上还有课,所以下班先过来。”
“我听宋晓燕讲,你不是不做培训了吗?还在那地方上课?”林虞奇道。
“前一阵是想不上了,不过有学生跟着,而且上惯了,也蛮轻松的,现在只带周末课。”
“你现在上全职班,这样不是很忙?精力跟得上吗?”林虞关切道。
“没问题,”许霜降开玩笑道,“周末上课相当于和人聊天啊。”
林虞打量着许霜降,她浅笑嫣然,依旧娴雅秀致,面容似乎有些清简,但又不算明显。大约是冬夜冷寂的关系,仿佛比在曹家的寿宴上看到的样子少了几分活力,更多了几分婉约蓄静。“轻松也行。”他点头道。
许霜降也在打量林虞,半年不见,林虞好似深沉了。唇上胡子拉渣,不像是特地打理成流行雅痞的荒颓模样,倒像是懒得打理,有点不修边幅。之前他还没看到她时,走路心无旁骛,不见欢颜。
许霜降欲言又止,她尚还记得林虞年初的拜年短信中提过十月结婚,前阵子她忙得昏天黑地,没有想起这茬,现下人在面前,顿时疑惑起来,十月的月底都过了许久,林虞怎地不发喜帖?
“你呢?最近忙吗?”她问了句寻常话。
“还好。”林虞笑道。
许霜降便不知怎么问下去了,只好拿起一根温凉发软的薯条咬。
“叔叔阿姨一向好吧?”
“我爸妈挺好的,还是老样子。你家里呢?”
“也挺好。”林虞喝了一口咖啡,见许霜降面含微笑,眼眉弯弯长长,虽然五官秀巧,褪尽了年少时的婴儿肥,但那份乌溜溜不出声看人的模样,却仍似从前向他收作业时,他拿不出,她不说话,却聪明地仿佛将什么都敛在眸里。
暖烫的咖啡透过薄薄的纸杯传到林虞的十指,驱散了冬夜的寒冷。他侧头望向玻璃窗外,只见一片深深浅浅的灰暗,和几盏安静的黄路灯。林虞撇转脸,抬眼撞上许霜降的视线,停了半拍,便倏然拉开嘴角:“宝姐姐,老早说要请你吃酒,今年不成了。”
“怎么了?”许霜降问得颇为小心。
林虞摇摇头:“吹了。”
许霜降讶异地睁大了眼睛,益发不好问。
“前一阵……不太顺。生意上被人撬了边,我手底下一个业务员,把谈到的单子给别人做。”
许霜降极力回忆着以前见过一两面的那几个人,不敢置信道:“我记得你对他们挺好的,经常带他们出来吃饭。”
“吃饭算什么?”林虞笑道,“宝姐姐,你不懂。现在吃吃玩玩根本不算什么,真金白银也未必能给到位,人心就填不饱。”
他望着许霜降温善安静的大眼睛,不由收了那丝愤懑的笑,语调转为平和,慢慢叙道:“这人跟了我四年……”
却起了异心。
“他要是想另立山头自己干,辞了职明着来,我也服气。可他暗地里阴着搞。”
原来,林虞手下的业务员好几回跑到了单,却偷偷摸摸去找别家做。别家不用出跑业务的开销,也不用这个金那个金地按条按例养着他,自然一次性佣金提成得清爽。那业务员在林虞这里拿着薪水和补助,应酬费用全部报销,逢年过节的福利照单全收,林虞还租了一个套间当员工宿舍让他和另两人免费住着,然后他把客户消息卖给其他公司甚至直接转单拿好处费,等于他两头拿钱,还不用跟单服务。
后来林虞查出来,那员工本事渐长,找了个亲戚,也悄悄开了一家同类型的小公司,准备要自己干了,但他真有韧劲,胆儿也肥,竟然还不走,在林虞这里,继续拿林虞的工资,住林虞的宿舍,花林虞的业务招待费,用林虞的客户资源。
林虞怎么着都没想到每天嬉皮笑脸叫着老板哥的小伙子道行有这么深。
那员工的亲戚倒是个傻帽,林虞暗中托朋友去查访,亲戚将那业务员吹得上了天,合着就是从零做起不怕脏不怕累边打工边学习行业经验的苦情励志男,林虞倒成了故事里可有可无随处可见的那种带着盘剥天性还有眼不识金镶玉的小资本家。
林虞气不过,没发业务员后面的工资,业务员就去劳动局告林虞,还把他以前周末窝到公司来玩游戏的时间都说成加班。林虞那间公寓装的是智能门卡,业务员心机深,在林虞丢了大单开会进行检讨和自我检讨,还没有查到他的猫腻时,就已经有所准备,偷偷留在公司里备份了很多业务资料,连门卡的出入记录都印了一份,弄出了事实加班的完整证据链,告林虞违反劳动法苛待员工,正常工资有意拖欠,节假日加班还从不给工资。
这种不地道的人,像塌皮一样扯不清。林虞被他很搞了一阵,公司的业务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