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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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片刻间,院里的压水井就会吱吱嘎嘎地响起,在母亲粗糙的手里,仿佛她还健在,辛苦劳作的一天将由此开始。而她的小女儿将会像云雀一样飞到她的身前,喊一声,妈妈,我来!虽然,水桶最终一定会落到她哥哥手里……
我知道,这一切都不会出现,它们只能出现在我的梦境里;而唯一的幸福便是,他在我的身边。
是的,他在。
不知是幸福,还是难过,眼泪止不住地从我的眼里缓缓地流下来。
我将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肩上,双手轻轻握成拳横在胸口,像婴儿睡梦中的姿态。人们说,会用婴儿睡姿的人,都是缺少安全感的,会贪恋更多的安心和温暖。
【三】一辈子
那是一种我预料不及的亲密——仿佛是一个绵密而悲悯的吻,我眼角的泪水被一点点的温热给舔舐掉了。
我尖叫着,慌乱地睁开眼睛——他醒了,脸就在我眼前,不足十厘米的距离,俊美如玉的容颜,令人不安的温热气息。他俯身,专注而心疼地看着我,问,怎么了?
这是我没有想过的吻,就在这一刻发生在我和他之间。顷刻间,我只感觉心里好像有几百几千只小鹿在乱撞。我避开他的眼神,不知道做何言语。
我竭力平稳了自己的呼吸,脑袋里一片浆糊,尴尬地起身,却依然不知所措,我说,我、我,没想到这、这么快……
他先是一愣,然后明白了我的话,居然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成年男子特有的戏谑和暧昧,又夹杂着淡淡的无奈。这种神情,是我第一次从他的眼里发现,它让我心动却也让我惶惑。
他用极其无辜的眼神看着我,指了指端坐在我们中间的冬菇。
冬菇也很无辜地看着我,用小舌头舔了舔自己的猫爪子,冲我“喵呜——”地叫了一声,大概是以抗议的口气告诉我,你眼泪的味道差极了!
我发现自己居然误会了他,顿时脸红得像熟透的虾子,觉得面子里子都丢光了,想死的心都有了,恨不得晴天来个霹雳,劈死我算完;或者给我个老鼠洞,让我把自己活埋掉,了断此生。
而他依然只是笑,那种笑很温暖,如同春天漫山遍野的山花,不觉间就会铺天盖地。
大概是怕我尴尬,他没继续取笑我。
他下床洗漱后,从井里给我打来了一盆水。
我正在床上扯冬菇的尾巴,咒骂着,臭冬菇!让你舔我的眼泪,舔我的脸啊!你让我的脸往哪里放啊?你这臭猫!
他冲我笑了笑,在水盆里兑好热水,又将牙刷和口杯递给我。
我尴尬地笑笑,接过杯子。刷牙的时候,我将冬菇夹在小腿中间,不让它动弹,以示惩罚。大约过了三分钟,他从正间里走出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哎。
嗯?我含了一口水,回头望着他。
他像是在讨论严谨的学术问题一般,一本正经地问,你……希望刚才是我?
噗——我一口水全喷在他脸上了。
他抹了一把脸上带牙膏沫的水,很镇定,说,看样子不是。你就别虐冬菇了。一只猫,不容易。
洗漱完毕,我走出院子的时候,突然发现,魏家坪的天空蓝得那么动人。
院子虽已荒败,杂草丛生却也绿意勃勃,绕上墙壁的青藤虽然柔弱,却也坚韧,碧绿中开出了洁白的花儿,微小而顽强。
风儿轻轻吹过,微损的院门吱吱嘎嘎唱着荒凉而悠长的童谣;烟囱里冒出的炊烟,袅袅而上与云朵为伴;小孩的啼哭声、母亲追在身后喂饭的呼唤声,声声亲切……这些触手可及的温暖,虽然伴以荒凉,但却那么生动清晰。
我转身,他就在我身后,白色的衬衫在晨风中微微鼓起,让他如立云端,显得那么不真实。他冲我微微一笑,说,该吃饭了。
灶台上,三只碗安静地放在上面。两只大碗,是我和他的;一只小碗,是冬菇的。
冬菇蹲在自己的饭碗前,整个身子是圆的,它一边挑剔地吃着,一边不怀好意地瞭望着我们的碗,眼神暧昧而哀怨。
他说,昨夜回来得匆忙,没有准备,先吃点面吧。
说完,他端着两只碗,转身走向院子里。
我的鼻子微微一酸。水煮面是我执着了一生的回忆,它让我放弃过唾手可得的幸福,和一个对我用情至深的男子,甚至让我不惜与整个世界为敌,这该是多大的蛊惑,多大的魔力!
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快步上前,轻轻握住了他的衣角,有些怯怯地,小声说,我想吃一辈子。
他没回头,但我知道,他的眉目间一定绽开了一朵欢悦的花,明媚而动人。他低头,看了看石桌上的水煮面,轻声说,那我就做一辈子。
一辈子。
嗯。
一辈子。
仿佛回到了夜奔魏家坪的前夜,灯火辉煌的城市里,面对着众叛亲离,在暴怒的外祖父面前,他将我紧紧护在身后,表情决绝,语气坚定:从今天起,再也没有人能将我们分开了!
【四】一双人
我轻轻地将脑袋靠在他的背上。风轻轻吹过,掠过他的衣衫,我的长发。我想起了曾看过的一句话:千与千寻千般苦,一生一世一双人。
那说的就是这般吧。
他回头,轻轻地扶住我的肩膀,安静地看着我,微笑,说,都过去了,不是吗?会好起来的,我答应你!
说完,他似乎犹豫了再三,终于伸出双手试图回抱安抚我,而在那一刻,院门突然被推开了——
多年不见的邻居李婶,一手拿着一棵大葱,一手拎着她的小孙子,嬉笑着走进门,说,啊呀,昨晚我就跟你叔说,老姜家里有人,你叔非说进贼了,原来是你们兄妹回来了!是来祭拜爹娘吧?哎哟,瞧你哥这俊模样,老大人了,啥时候带媳妇回来啊?那样你们爹妈泉下也就瞑目了……
说着,她嚼了一口大葱,就回头招呼身后的乡亲们,跟招呼进自家门似的,说,快进来吧,是老姜家的闺女、儿子回来了。
顿时,小院里涌进了一群人,老老少少,望着我和他,眼笑眉开,口口声声称赞着,老姜家俩兄妹好人物哟……
我整个人呆在了原地,冬菇警惕地蹲在我的身后;他的手停在了半空,终于,缓缓地垂了下去……
楔子 归来
那是一个保存得很完整的古老小镇,是很多人浮生偷闲之所。
小镇风景如画,吊脚楼临水,冷水照花。
穿黑西服的男人来到夺翠楼边找到他的时候,迎面差点被一个风风火火带着杀气破门而出的男人撞开;而他,居然正在和一个年轻的女子下围棋,俊眉,修目,带着微微沧桑的神情。
他抬头,看到黑西服男人时,先是一怔。
黑西服男人对他笑笑,恭敬至极,说,先生……
那一刻,他身边的女子,似乎看到了他和黑西服男人之间那种“欲说还休”的玄妙,就笑笑,善解人意地说道,你有事,那我先走。今天的事儿,回头谢你!
目送她走后,他转眼看了看黑西服男人,低头,又看看手边的棋,黑子如魂,白子如玉,他眉心微皱,有些极度不悦的情绪在眼眸中流转着。
背城而去的这段日子,不断被跟踪,被打扰,被要求“回城”。他们只知道他是商场上心硬如铁的男子,却不知另一面不肯示人的他,心早已荒凉。
后来,因为畏惧他,下属们便再也不敢前来叨扰,倒是他,流落到这座旧旧的小镇,便恍若得到了新生——
这里有远山、流水、花香、鸟鸣、山峦间少女的山歌声……
这种寄情山水的日子,足以让他忘记商战中的硝烟;虽然不足以忘掉那座令他无比颓败的城市,但他却不敢再作苛求。
他也想定,集团势力正在抬升的期间,倒也不是彻底撒手,只是去另一座急需人力的城,也是不错,既能巩固集团在这座城的发展,又能避开旧日光景。
一举两得,不失为一件好事。
一番思量,他看着手中棋子,不说话,只是微微斜眼看了看黑西服男人,想听听这次会是哪套说辞。
他知道,这个穿黑衣服的人,是爷爷身边的老资历了,所以,看来他今儿过来,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黑西服男人见他脸色有怒意,因为从小看着眼前的男人长大,他是怎样的性格自己也了解,于是只好急匆匆解释道,哎哟,程先生,没大事我也不会肥着胆儿来找您啊!
他抬眼,望着黑西服男人,继续听下文。
黑西服男人上前两步,说,老爷子病重,前些日子不敢催您,以为是小毛病,但如今去了香港疗养……没办法……您就是不回城主持事宜,是不是也回去看看老人啊?我担心……
他的脸色立刻变了,丢开手中的棋子,低声恨恨地道,为什么不早说?!
说罢,起身。
楔子 禁忌
出院第一天,深夜梦醒,再次梦到祖父,梦到我们分开的那年夏天。
祖父曾说,你们会令整个家族蒙羞啊!
十九岁那一年,血正热,我可以不管不顾,哪怕遭天谴,可是却不忍心我视若生命的女孩遭受半句非议。
于是,就这样,那个夏天,我离开了你。
以失去记忆的名义,以走失的方式。
一晃五年时光。
有些爱,是禁忌。
从开始,就知晓。
遗憾的是,这么多年,我克制得住自己的人,不去看不去见,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不去想不去念。
我想,病房里大病初醒那一刻,我大概是喊了你的名字。
于是,便是一场一触即发的争执,未央的争吵,未央的眼泪,未央最后的服软……她说,我们结婚吧。
她哭着说,你可以不爱我,我允许你把她放在心里一辈子啊。我们结婚吧!这是对姜生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