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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爱如尘埃-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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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回答她,紧接着响起来的是一阵兵器相交的锐响,带着森森的冷涩,一直钻进了人的心底里去。青梅的后背上不知不觉就爬上来一层战栗。一瞬间连呼吸也有些困难,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穿透了门窗,一直压上了她的胸口一样。

窗外的打斗声很快就惊动了巡夜的家将,远处迅速传来一阵紧似一阵的警钟,杂沓的脚步声也朝着后园的方向蜂拥而至。压迫的感觉倏地收了回去。青梅踉跄两步,颤颤微微地扶住了妆台。

窗外,其瑛的声音厉声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极快的一句话,说到最后一个字,人已经离得很远了。青梅不知道她是不是追了出去。有心想要出去看看热闹,偏偏手足发软,一步也不能移动。

“青梅?”屏风后面传来苏颜的声音,微微带着惊惧:“怎么了?”

青梅缓过一口气来,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好象是外面有人打起来了。”回头一看,苏颜已经走了出来,手里还举着擦拭头发的布巾。一张脸也是煞白的,仿佛受了惊。

“阿颜?”外面有人“蓬蓬”地拍门,是周亚夫的声音:“你们还好么?”声音里竟然带着一丝丝尖锐的颤音,仿佛十分地紧张。

看到苏颜轻轻颌首,青梅连忙走过去打开了房门。周亚夫手里提着长刀,上上下下打量两个女子。看到她们都平安无事,眉头不由得一松,脸上的神色也微微缓和下来:“你们早些休息。不论外面有什么动静都不要惊慌。”

青梅忙说:“我听到其瑛在外面和什么人打起来了。”

周亚夫点了点头,只说了一句:“你们休息吧。”便匆匆退了出去。

青梅掩好了门,听到外面周亚夫压低了声音嘱咐家将们各处巡逻。尽管知道外面有很多人在昼夜防护,两个女子还是有些惴惴不安。互相靠着偎在床上,一夜未眠。

很难形容当他伏在窗边,透过细细的一条窗缝看到妆台边正在梳头的那位小姐时,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意料之中的失望,却比在离园的那一重失望更多了几分沉重。无心去判断这女子究竟是美是丑,匆匆一瞥足以让他看清那个女人并不是自己想要寻找的人。

顾血衣将额头抵在粗糙的树干上,一时间只觉得满口苦涩——那个人当真已经葬身火海了么?可是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让他如何能死心?

一道微弱的光晃了过来,顾血衣侧过头,看到清晨迷蒙的光线已经破云而出。远处的曲江水流蜿蜒,在靠近岸边的地方,残冰被水流蚀出了千奇百怪的线条,宛如被缩小了的崇山峻岭。就连隐隐的水流都已经流露出了早春模糊的气息。

空气却还是一样的冷。呼吸到胸腔里,有种针扎似的疼。

顾血衣靠着树干,恍惚地想:“冰要化了,两岸的树也要绿了……这样的景色,她真的再也看不到了么?”

身后传来微弱的气流破空之声。顾血衣的肌肉下意识地寸寸紧绷。难道那个女人竟然破了他的阵,又追过来了么?

顾血衣侧耳倾听,绷紧的神经渐渐松弛了下来。

头顶的枝干微微一阵摇晃,一个精干的男人宛如巨猿般落在了他的身后,十分利落地躬身行礼:“江鹞见过门主。”

顾血衣淡淡瞥了他一眼,“怎样?”

江鹞微微蹙了蹙眉头:“周将军府上的这位小姐自幼身体不好,一直跟奶娘在长安郊外的别院里静养。最近才接回了长安。身世并无……”

顾血衣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这件事到此为止,我在周将军府上遇到一个对手,我听到那位周姑娘唤她‘其瑛’,周亚夫身边竟有这样的江湖高手,这件事不同寻常,你去查一查她的底细。”

“是。”江鹞垂头应了,原以为他还有什么交待,等了半晌却头顶上却毫无动静。江鹞抬起头,却见顾血衣远远地眺望着远处的曲江,神情变幻莫测,倒象是有心事的样子。顺着他的视线望出去,太阳已经升了起来。冬日的阳光带着一抹素白,静静地洒落在平静的江面上,一派静谧。

第四十六章

深一脚浅一脚地不知道走了多久,枚乘抬头看时,原来已经走到了城门口。赶早出城的人正摸黑排队等着开城门。卯时刚过,天色还是一团昏黑。头顶一片蒙蒙的雾霭,仿佛把人跟周围的一切都隔绝开来,纵然睁大了眼睛也只能影影绰绰地看到一个个模糊的轮廓。再往前,可以看到守城的士兵手中握着兵器,桩子似的立在城门的两侧,厚重的铠甲上结了白霜,在模糊的光线里泛着寒光,让人看了,只觉得更加的冷。

这样的模糊,反而让枚乘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他看不清楚别人,别人自然也看不清楚他。只是,夜色虽浓,真的可以把自己掩藏起来吗?

等待出城的人并不多,静悄悄地排了一队,有相熟的彼此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不时有人畏寒用力地跺脚。除此之外,就是一片肃然的静。

枚乘裹紧了身上的棉袍,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出现在这样的一个队伍里是多么的扎眼。他只是伸出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呵气。然后抬起头来,出神地眺望着远处的天边。就在他凝望的地方,墨色已经渐渐化开,透出了一抹稀薄的亮色。

一阵急骤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枚乘无意识地回过头,骑在马上的一员大将正好朝他的方向望了过来。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是一愣。枚乘再想移开视线已经来不及了。

路衡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翻身下马,顺手将手里的缰绳扔给了一旁的属下。大步走到枚乘面前细细端详,迟疑地拱了拱手:“可是枚先生?”

枚乘微微一叹,学着他的样子拱了拱手:“路将军,好久不见了。”

路衡上上下下地打量他,满脸都是诧异吃惊的神色:“听子仲说先生现在在……”

枚乘连忙摇了摇手,打断了他的话:“路将军何时回来的?”

路衡愣了愣,才又说道:“先生……”

枚乘望着他脸上不解的神色,不由得微微有些黯然。路衡却拉住了他的袖子,将他拽到了一边,急匆匆地说道:“一大清早的,连行礼也没有,先生这是要去哪里?”

枚乘垂下视线,随即便又抬眸一笑:“我睡不着觉,走啊走啊就走到这里来了。”

路衡不由得为之气结。昏黑的光线里,他完全看不清楚枚乘说这话的时候到底有没有脸红,太阳虽然还没有出来,可也是到了清晨了,就算梦游也说不通啊。

枚乘望着他微微一笑,眼神却有些恍惚。就好象明知道对方并不相信自己顺口说出的话,可是他并不在意一样。

路衡在最初的气恼过后,涌上心头的就是深深的诧异了。纵然光线很暗,他还是看得出枚乘的脸色要比平日更苍白些。眼神也不对,这样飘忽的神色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象他这样素来沉静的眼睛里。

路衡紧了紧压在他臂上的手,声音里不由自主透出了一丝紧张:“先生?”

枚乘的视线也终于集中到了他的脸上,象是刚刚发现正和自己说话的人是路衡一样,怔了怔,嘴唇却微微地有些颤抖起来:“路将军,子仲他……他……”

路衡忙说:“他没事,郎中说他的伤已经不打紧了。”

枚乘的双手在广袖下紧握了起来,仿佛受不了路衡关切的神情一般仓皇把头转到了另外一边,没头没脑地说道:“我对不起他。”

对他今天的反应,路衡一直有些摸不着头脑,直到听见这一句“对不起”,才恍然若有所悟——只怕这书呆子刚刚知道子仲的伤是拜梁王所赐吧。难怪会这般失魂落魄了。路衡暗想:那他又是如何知道的呢?偷听的?还是……这样无稽的猜测让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讷讷半晌低低说道:“先生别这样说。那件事……跟先生并没有关系。子仲是明白人,绝不会平白无故地疑心到先生的身上去.”

枚乘惨然一笑:“是,他自然不会怪我。他……”“他”了几声却再也说不下去。

路衡虽然知道他身在梁国,却并不知道他几次三番为梁王游说殷仲的事。枚乘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如果他没有在梁王的面前历数殷仲的长处,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起了梁王对于殷仲的兴趣,也许……就不会给他招来这一场横祸了吧?

枚乘垂下头低低说道:“请路将军转告子仲,就说……就说子叔识人不明,连累了他。”说到最后几个字,心中不由大恸。再也按捺不住,转身便向城外走去。

路衡连忙将他拉了回来,上下打量一番,诧异地问道:“先生不但没有随从,连随身的包袱都没有,到底是要去哪里?”

枚乘摇了摇头,长长叹道:“天地之大,何处不可容身?”

路衡不由得心中一动,瞧他这副样子,难道是知道了殷仲的事故而和梁王翻脸了不成?眼见他举步要走,忙又伸手拦住,恳切地说道:“先生是子仲的至交,在下是子仲的兄弟。如果我就这么放先生离开,让他知道只怕连兄弟也做不成了。先生既然无处可去,不如暂时听从在下的安排如何?”

枚乘摇了摇头:“只怕我的身后就有那边的人在盯着,跟你去,岂不是又连累了你?”

路衡不禁一笑:“先生过虑了。”

枚乘却只是一味地摇头。路衡犹豫片刻,低声说道:“既然如此,不如……我送先生回武南如何?”

枚乘身体一震,转过头来凝视着他,容色惨淡地缓缓说道:“如今,我还有什么颜面再去见他?!”

路衡欲言又止。枚乘摆了摆手,仿佛倦极了的人再也没有了继续下去的兴致,连声音里都透着前所未有的落寞:“路将军转告子仲,就说这场麻烦只怕才刚刚开始,请他……万事当心吧。”

路衡怔了怔,再一次伸手拦住了他。迎着他微微有些不耐的神情恳切地说道:“先生既然心意已决,在下也不多加阻拦。不过,先生总不能就这样走啊。”说着打了个呼哨将马匹唤了过来,将缰绳放进了枚乘的手里:“长路迢迢,有马匹代步总是方便些。”微一踌躇,还是决定不把马鞍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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