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如尘埃-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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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之后打消了主意。
回到肃阁之后,殷仲沉着脸问石钎:“才几天,怎么太夫人就知道了?”
石钎垂着头没有回答。荣安候府里当家作主的人虽然是侯爷,但是管理内务的还是太夫人。殷锦挨打这么大的事,下人们又怎么敢一直瞒着她?
殷仲自己又何尝不知?沉默的在书房里来回踱了几步,勉强按捺下了心头的一点不悦,抬头问他:“洗砚阁那边查得怎样?”
“这个苏颜的确是被刘二头卖进春红楼的。”石钎铜色的面孔上一如既往的缺乏表情,叙述的语调也不带丝毫的起伏:“刘二头自己说是在城南柳树坡的土地庙里抓到她的。当时她穿着男装。鬼鬼祟祟的一个人。”
殷仲皱了皱眉头:“他将她……怎样了?”
石钎回道:“刘二头不动到手的货——这是规矩。否则卖不上价。”
殷仲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刘二头把她卖进春红楼,得了三百钱。”石钎说道:“不过这女子脾气倔强,挨了不少的打。二爷是碰巧遇到的。”
殷仲又问:“她孤身一人,怎么会出现在土地庙那种地方?”
石钎垂首答道:“洗砚阁正在查。”犹豫一下,看到殷仲微微皱起的眉头,轻声反问:“爷怕她……是那边的人?”
殷仲慢慢踱到窗边,凝视着窗外一池碧水,幽暗的眼瞳中浮起几分似笑非笑的讥诮:“那个人,疑心是极重的。你记不记得庄相家宴上他死活要送我舞姬的事?幸亏那舞姬被傅宣看中要了去。只怕此刻,这府里就有他安插的人——你我万万不可大意。”
石钎垂下头,沉沉的应了一声:“是。”
第三章
穿过一架茂密的青滕,午后的庭院里浓荫匝地,一派幽静。
两个女孩子从廊檐下走出来,不约而同的放缓了脚步。苏颜是第一次来卧波轩,对这位锦少爷的住处不免有些好奇。细细看去,庭院精巧,园圃里奇花异卉争齐斗艳,一大半都是自己从没见过的——倒有几分象是千金小姐的闺房。回想起殷锦卧房窗外一字排开的几缸睡莲,苏颜不禁微微有些好笑,想不到这位小少爷竟然还是个爱花之人。
芙蓉也顺着她的视线看那园圃里盛开的海棠,看到苏颜一副入迷的神情,笑嘻嘻的说:“这算什么,等到了别馆你就知道了。那里的花比这里还多呢。”
苏颜回过头,好奇的问她:“听你们一直说别馆,到底是在哪里?”
芙蓉笑道:“当然是武南郡啊。武南是咱们侯爷的封邑——只不过这几年在长安住得久了,很少回去。若不是锦少爷叫热,今年只怕也是不回去的。”
“武南郡?”苏颜咀嚼着这个地名,心中越发好奇:“侯爷不用回自己的封邑吗?”
芙蓉摇了摇头:“听太夫人闲聊时说起来,似乎是皇帝不肯放他回去。至于怎么回事,就不是我们这样的人能知道的了。”想了想又说:“我还是喜欢武南多一些,长安人又多,天气又热……”说着又是一笑:“总之,你去了就知道了那里有多好了。”
苏颜又问:“武南郡离吴国有多远?”
芙蓉微微一愣,随即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除了武南长安,别的地方我可没有去过。听起来,好象还很远吧……你要真的想知道,等有机会见到了石统领,你可以跟他打听打听。”
看到苏颜的满脸疑问,芙蓉耐心的向她解释:“石统领是侯爷身边的亲随,早年咱们老侯爷驻守霸上,和匈奴人打仗的时候,他就跟着侯爷了。再后来祥柯郡的育王造反,咱们侯爷才被召了回来……”
苏颜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平南将军。茶肆里说书的先生把他说的象天神下凡一样,原来就是你们侯爷……”
芙蓉笑道:“我还没说完呢,你又急着打岔。我是说,这位育王造反的时候,带着兵一直打到了巴郡——那里离吴国大概不远,石统领既然跟着侯爷去过那里,说不定他能知道有关吴国的事。”
苏颜左思右想,自己似乎没有什么机会能接触到侯爷身边的亲随。殷府的规矩:外园的人不能进出内园,作为内园的使女也是不能随意出去的。芙蓉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拍了拍她的手安慰说:“没关系,总会有机会的。”
虽然有些失望,却也只是转瞬之间的事。苏颜很快就想到现在的自己已不再是自由身了。纵然此刻知道了如何前往豫章郡,也不过是徒增烦恼——想到这里,对于自己所要做的事,不禁生出了几分力不从心之感。
芙蓉也听人说过殷锦带她回来的时候,曾经答应过她,等她还上了赎身钱就放她离开。心里对她多少也有些好奇,看到她蹙眉的样子,不禁轻声问她:“你……是要去吴国?”
苏颜微微一叹:“原本是要去的。只是这一耽搁,不知道会耽搁到何年何月……真到了那时候……又哪里还说得准呢?”
这话芙蓉就有些听不懂了:“你是去投奔亲戚吗?”
苏颜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受人之恩,所以要替人跑腿罢了。”她不愿将这个话题继续深入,转过头,有意无意的望向湖对岸:“那些是什么人?”
芙蓉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湖对岸绿荫丛中隐隐露出一沿粉墙,临湖的草地上,几个花红柳绿的女孩子正在嬉闹。芙蓉眯起眼睛看了看,哧的一笑,说:“是雪夫人和她园子里的人在踢球呢。”转头看看苏颜不解的神色,笑着说:“殷府就这么几号主子,过不了几天你就都认得了。这是栖雪园的雪夫人——侯爷的小夫人。除了她,咱们侯爷还有一位小夫人,就是住在南院的蓝夫人。”说着四下里扫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说:“不过,太夫人对这两位小夫人都不甚满意呢——连汉话都说不好。”
苏颜听下人们私底下议论过,殷府的这两位小夫人都是番国进贡给朝廷的美人,又被皇帝转赐给了侯爷。只知道其中一位是鲜卑人,另外一位是南越人。却都没有碰过面。听说容貌是极美的。
苏颜哦了一声,又问:“侯爷没有娶正妻?”
芙蓉摇了摇头:“先皇帝曾经给侯爷指婚,指的是庄相家的小姐。只可惜赐婚的时候,侯爷还在霸上跟匈奴人打仗呢。那位小姐身体弱,没等到仗打完就一病死了。”说到这里,大概也觉得这样议论主子有些不妥,连忙岔过了话题,“对了,等我们动身的时候,侯爷会来太夫人这里辞行。石统领一定会跟着来颐华堂。你可以趁这个机会问问他有关吴国的事。”
苏颜漫应了一声,心里却想:“问不问,又能如何?”只有经历过一些事的人才会知道,有的时候,只消一些小小的意外就足以改变所有的计划。
所以,苏颜已经学会了不去想太久以后的事。
动身之前,殷仲果然亲自到颐华堂来给太夫人请安。
苏颜和桃喜正在偏厅里整理茶具。听着外面正厅里这一对母子礼数周全的对话,忍不住在心里直摇头:大户人家果然奇怪——若是在平常人家,至亲之间哪有这么说话的?尤其是侯爷,低低沉沉的声音虽然悦耳,却惜字如金,干脆的近乎冷漠。
苏颜不禁暗想,这位侯爷,应该还很年轻吧。她听过《平南传》,说书的人说这位将军体壮如牛,力大无穷,而且武艺高强,能双手互开三百石弓……进了殷府,对这位侯爷的最初印象,就是惩罚自己的弟弟时,那毫不客气的二十板子。虽然这样做,人人都不得不说他一声赏罚分明,但总还是岢酷了些……所有这一切,都让苏颜在心底里,有意无意的将他想象成了一个浑身上下散发着暴戾气息的武人……
此时此刻,苏颜听着外间清清冷冷的声音,却怎么也无法将他和自己脑海里虚构的形象重合起来……
这让她多少有些好奇。殷仲辞出去的时候,她忍不住跑到窗边去偷偷看了两眼。从偏厅的窗口,只能看到殷仲渐行渐远的一个背影:他穿着一件深色的直裾,边饰的花纹很黯淡。个子比她想象的要高,肩膀很宽,走路的时候步子迈得很大。仿佛他随时都在积蓄力量,只消外力轻轻的一触,就会引来他全力的一击。
苏颜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跳脱不羁的二少爷殷锦,在他的面前也会乖乖的变成一只小白兔……
正在出神,背后一只手掌忽然伸了过来,在她肩上一拍。苏颜吓了一跳,一回身却是芙蓉。芙蓉顺着她的视线望了出去,轻轻咳了一声,惋惜的说:“早跟你说过,只有这个机会石统领才会进内园来,你不肯去问——现在又后悔了?”
苏颜依稀记得殷仲的身后有一个人影,高高壮壮的一个人,却沉默的仿佛是主人的影子。
芙蓉以为她还在懊悔,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她说:“算了,你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的。这些事总有机会打听的。”
苏颜点了点头。眼角的余光又瞥见两个人影从假山石后面转过来,侧头去看,原来是殷锦。他身上的伤虽然已经复原了大半,走起路来还是有点费劲。天热,他身上外衫的衣襟大敞着,仿佛还不耐热,手里拼命的呼扇着一把大折扇。
芙蓉和苏颜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看到她的笑容,芙蓉猛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掩上窗,回过身来正正经经的说:“有两句话,我得嘱咐你——我知道你是个实心眼的孩子,不会怪我多事。”
见她说得郑重,苏颜也收起了玩闹之心,拉着她一起坐下说:“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明白。姐姐肯提点我,正是我的造化。有什么话,姐姐尽管说。”
论年龄,芙蓉只大她一岁。但是她从进了殷府就一直服侍太夫人,言谈举止远比同龄人来得老成持重。她性子温和,做事又稳妥,很得太夫人器重,下人们也因此多多少少都对她有几分忌惮。苏颜还从未见过她这样郑重其事的跟自己说过话,心里自然不敢怠慢。
芙蓉看她紧张,自己反倒一笑:“你是个读过书的人,聪明伶俐,做事也谨慎,又懂分寸。并没有什么出错的地方。我不过就是提醒你两句话罢了。”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