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情-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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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刘,你……你就别再打了……”
邻居看不下去,终于有人开口制止了。
“干你们屁事,少管俺的事!”老刘的双眼已沉积了太多的残忍,嗜血的鲜红染上他的眼睛,现在的他已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在他的脑海中,眼前这一幕幕都只是在作梦而已,他只是在“梦里”发了顿火。
邻居再度闭口,以确保身家性命安全。
老刘再度将炮火轰向跌坐在地上的母女。
“你……带了这么个拖油瓶嫁给俺,把俺好好的一家小吃店吃垮,害得俺在街坊邻居面前抬不起头,害俺一生的积蓄全没了!”老刘踉跄后退,直到抵到餐桌边,才止住摇晃不稳的身子。
他拿起桌上的酒瓶,对口一仰,饮尽瓶里的酒液,他以手臂挥去嘴边残留的酒汁,手中的空瓶用力一甩往屋外飞去。
还好屋外的人闪得快,否则又要有人见红遭殃了。
老刘跨开大步站稳后,赏了罔市一个既响又脆的巴掌,打得罔市嘴角流出鲜红的血,头一阵晕眩。
“你别打我妈!”裴依护在母亲身前,紧紧抱住母亲。
罔市心疼的在裴依耳边道:“裴依,你别那么傻挡在我面前,这样你继父会把气全发泄在你身上。”她想扳开裴依的身子,可惜裴依硬是不肯。
“我不能让他打你!”裴依含泪摇头。
“裴依……”
“啊——”
老刘一把揪住裴依的长发往后扯紧,裴依只能依势的向后仰头,双手护住疼痛的头皮。
“他奶奶的!你们在说什么?想着怎么样算计俺吗?想着怎么把俺吃垮吗?”
裴依在身心俱创的情况下,愤恨地瞪着她的继父,然后咬牙道:“你有什么好让我们算计的?现在支撑这个家的是我们母女俩,替这个家挣钱的是我们不是你——啊!”
老刘更用力地拉扯,“他奶奶的!你找死啊!”他扬手赏了裴依一个既脆又响的巴掌,打得裴依头晕目眩。
外头的邻居见情势不对,认为不能再犹豫下去,连忙一伙人冲进屋内,男的拉住老刘,女的蹲下身去扶住罔市和裴依。
“老刘……老刘……别再打下去了,会闹出人命的。”男人拉住想再往前一步的老刘,轻声劝道。
老刘一阵晕眩,身子踉跄地往后退了数步,跌坐在椅子上,两眼迷蒙地看着裴依母女俩。
“你!我告诉你!早晚有天我会把你给赶出这个家……把你……”老刘话没说完就全身虚软地倒在椅背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这个老刘每次都这样,喝了酒、打完了人就倒头大睡。”扶起裴依母女的邻居抱怨道。
“怎么样,没事吧?”邻居妇女审视了一下裴依身上的伤,动作粗鲁地扯住裴依的手臂,却连带拉扯到她背后的伤口,和刚才被玻璃割出的伤痕。
“啊!”她倒抽一口气。
“小依怎么样?哪里痛?快告诉妈!”罔市小心地拉过裴依审视。
“没……我没事。”
“还说没事,你脸色那么白。”罔市心痛的看着自己女儿隐忍痛楚,咬着毫无血色的唇瓣,只为了克制自己、忍住痛。
“别说那么多了,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好了。”
“不用了!”一到医院去,又要花钱了。家里的钱已经快用完,没有多余的钱花在这些地方了。
“裴依,可是你的伤——”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口,自己涂一涂药就好了。”她低头轻轻碰压手臂上的鞭痕,那泛红带血的伤口早就痛得她冷汗直冒了,可是她只能忍,为了母亲也只能忍了。
“不行,你一定得去看医生,否则我不放心。”罔市虚弱的靠在一旁柜子上,她原是不想让裴依担心的,但心细的裴依仍是瞧出了端倪。
“妈,你没事吧?”裴依的母亲身体原本就不好,再经过老刘的折磨,身子已经脆弱得不像样儿了。
“我没事,快,我帮你上药。”
“你们母女俩就不要再推托下去了,你们两个是一样虚弱,上药这种事就由我来做吧。”隔壁邻居蔡妈妈扶着罔市在椅子上坐下。“小依你也坐下,药箱放在哪儿告诉我,我去拿。”
“在那边的柜子里。”她知道邻居都怕事,这是中国人五千年来的习性,可是今天他们愿意站出来拉住她继父,她就觉得很安慰了。
“你们男人啊,把老刘架进卧室去。”蔡妈妈不悦的瞅着靠在椅背上呼呼大睡的老刘。
“好好好,我们把他架进卧房去。”
老刘被男人们架进卧房去,客厅现下就只剩蔡妈妈、罔市和裴依。
“小依你也真是的,你知道你父亲喝了酒在发酒疯,怎么还和他硬碰硬呢?”蔡妈妈拿着棉花棒轻轻的替裴依上药,可是再怎么轻柔,都会碰痛她的伤口。
裴依皱着眉头,没有喊痛,因为她知道如果喊痛,母亲会更加担心她的伤。
“是他太过分,每次喝酒就只知道要拿妈出气。”裴依执起母亲那双布满伤痕的手。“你看,妈身上这种大大小小的瘀青不知道有多少,都是他每次喝完酒的杰作。”
蔡妈妈叹口气。“唉,老刘常拿你们母女俩出气,这个左右邻居都很清楚。可是老刘自从生意失败后,情绪就一直很不稳,你们就多让他点,免得到最后受皮肉之苦的是自己。”
裴依很不能认同,“多让他点?蔡妈妈,你别说笑了,他一天清醒的时间不超过五个小时,大部分都是在喝醉酒的状态;就算清醒了,也是到赌场去报到,把我和妈做家庭代工的钱全拿去孝敬赌场,我为什么要让他?”
“你不让他的下场是自己和你妈受皮肉之苦,看看这些大大小小的伤,真是触目惊心!”蔡妈妈看见裴依和罔市身上的伤痕,不禁打起冷颤。
裴依看着母亲那变形的容貌,她鼻头一酸,眼泪便一颗颗落下。“我为什么要让他?是他让妈受那么多罪,妈哪里有错了?难道就只因为我这跟着嫁过来的拖油瓶——”
“小依!”罔市激动地大喊。“不准你这么说自己!你是我最宝贝的女儿,不是什么拖油瓶!”
“是啊是啊,小依,别这样说自己。”蔡妈妈边替裴依上药,边点头附和。
才十五岁的裴依,被人安慰的语气激发出更深刻的感伤,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直流个不停。
蔡妈妈着手将裴依露在衣服外的伤口全上了药。“来,裴依,把后面的衣服掀起来让我看看你的背。”
裴依迟迟不肯将衣服掀起来,因为她知道,一旦将衣服掀起来,那些被玻璃割伤而正流血的伤痕,会议母亲多伤心、多难过。
“怎么了?把衣服掀起来啊!”蔡妈妈作势欲将衣服掀起,但裴依不客气地拍掉蔡妈妈的手。
罔市看见裴依这么没有礼貌的举止,生气不已便大声厉斥:“小依!蔡妈妈是好心要替你上药,你怎么可以这样!快向蔡妈妈道歉!”
裴依闭紧了嘴不肯出声。
罔市见状怒急攻心,在没有思考的情况下赏了她一巴掌。顿时,裴依的脸被打红了,而罔市则错愕地瞪着自己的手,一时无法相信自己打了女儿。
“没关系、没关系,没什么啦。”蔡妈妈出声打圆场。
裴依知道自己惹母亲生气了,便开口道歉:“对不起,蔡妈妈。”
“没关系、没关系,来,我帮你擦药。罔市呀,你也别气了,裴依又不是故意的。”
见母亲生气,裴依只好乖乖地让蔡妈妈将背后的衣服掀起来,在衣服掀起的刹那,她只听见一阵抽气声,然后便是母亲哀恸的哭声。
她嗫嚅道:“我就怕你看了会哭,所以才不想掀开嘛。”
“天呐!那个老刘在做什么!下手那么重!”蔡妈妈忍不住惊呼,挖起药膏擦在伤口上。
药膏碰触到伤口,裴依惊喘地挺直腰,麻辣的痛觉开始啃啮着她。
“会有点痛,你忍着点。”蔡妈妈再度将药擦上,然后还一边抱怨:“那个老刘真是没人性,小依还只是个小孩,下手那么重,居然打得小依皮开肉绽!”
“我没关系,只要他别打妈就行了。”十五岁的裴依仍未脱稚气,天真的以为只要她挡在母亲身前替母亲挡住那一鞭鞭令人万分疼痛的鞭打,她的继父就不会打她母亲了。
“你这傻孩子。”连蔡妈妈都不知该怎么说裴依,心疼她的懂事和孝顺,泪水自然蒙上双眼,产生雾气。
裴依忽然奔到罔市面前,不顾蔡妈妈正替她上药,她含泪握住罔市的手,“妈,我国中毕业就去找工作好不好?否则我不知道我们这样做家庭代工,还能支撑这个家到什么时候?”
“不行,小依,你得继续念下去,钱的事妈来操心就好了。”
“可是妈——”
“小依,你就先听你母亲的话,你现在最要的就是把书念好,一切事情等碰到了再说。”蔡妈妈也跟着附和。
“好了、好了,老刘总算是睡了,我想他大概要到明天才想起得来。”刚才架老刘进房的男人们走了出来,个个一副如释重负的脸。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谢谢大家。”罔市激动地频频低头答谢。
“没什么、没什么!”
裴依二十岁
韶光飞逝,转眼间,裴依已经二十岁了。在这段日子里,她仍旧和罔市做着家庭代工,但裴依又多找了份工作——在一家餐厅当伙计,虽然薪资不多,但对她们来说却是一大帮助。
她继父的赌瘾是越来越大,流连赌场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光靠她和母亲做家庭代工,实在无法补平她继父所捅出的大洞。
如今,家里已因她继父赌博而债台高筑,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天天有人上门讨债。
而她继父呢?一有人上门讨债,就躲到房间去不敢见人,或者是由后门溜之大吉,留下她和母亲去面对凶神恶煞的讨债者。
在不赌博的时间里,她继父仍然不曾停止殴打她和母亲,一次又一次……
母亲的体力大不如从前,身体健康状况更是如此,已经有好几次送母亲急诊的经验,她真的很担心。
“刘老头!”
裴依惊吓地丢下手中的加工品,一心护住身旁的母亲,双眼恐惧地看着来人。
“刘老头呢?叫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