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东晋奇谭 第一部乌衣巷-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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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当时山妖脸色都变了,只可惜我在那时还为了接住你故意打翻的果子拨动了琴弦,早知如此应让它直接滚了下去。」谢灵运叹道,跟著转身傲然对青年说道:「此花妖天良尚在更兼一名弱质女流,你若要伤她性命……」
「你走罢。」青年淡淡瞟了哭得梨花带雨的解语一眼,很干脆地冷冰冰吩咐,「此後多行善事广修功德。否则我今日不杀你,日後你也会因之前助纣为虐之举遭到天谴!」
「多谢两位公子,以後若有缘分,妾身必报二位不杀之恩。」解语擦去珠泪,再三拜谢後凭空消失。
「你怎麽突然变了主意?」谢灵运斜眼看著板著脸站在他身旁的青年,忍不住大奇。他见眼前这「人」个性古怪强硬,虽是好心救他但言行倨傲、手段残忍怪异,应是位与他一样拿定主意便不容退让和动摇的人物,怎麽他只说了一句话对方就让步了?
「你当我与你一样色迷心窍怜惜那花妖麽?只不过是有感她无意引你拔动琴弦,也算我半个恩人故而饶她一命。」青年说著手臂向前微伸,古琴也随即自动跳入他的臂中。
「你拿我的琴剑做甚?」谢灵运不快地大叫道。
「什麽你的?这两样都是我薄家的祖传之物,我过世之後魂魄不知为何被分为两半一直困在琴剑之中。」那青年轻声斥道:「只有同时动了这两样东西,我被困在里面的魂魄才能被放出来,此後亦能在琴剑与人世中自由出入,不过普通人在没接到我的暗示之前应该瞧不见我。」
说著,青年的目光忍不住在谢灵运脸上溜了一圈,微有些好奇似乎现在才开始思索谢灵运这个凡人为什麽能看见他的身影。
「原来你是鬼?」谢灵运意外,「我一直以为鬼神之说只是无稽者的酒後闲谈,想不到世间之事如此奇妙。」
「我是鬼又如何?至少我从来没有害过人,刚刚还救了某个不识好歹的臭小子。」青年冷冷地说道,「你在庙中拔出过剑,刚刚在山妖的洞穴也因那花妖动过古琴,所以我现在救你一命我们两不相欠,从此各走各路。」
「你要走可以,把琴剑留下。」谢灵运平时哪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但他受不了眼前这个鬼魂的傲慢,存心与对方耗上,这会儿还伸臂拦住抱著琴剑的青年,不顾对方个头高於他,也不管对方法术厉害,反正他不愿让鬼魂如愿离去。
「走开!」青年瞧也不瞧谢灵运,抬头看看天色见拂晓的阳光快要冲破云层,神色越发不耐烦,「别挡道!我还有未了之事急需处理。」
「你让我走,我偏不走。看你能奈我何?要知道我谢灵运……」
说到这里,谢灵运忽然听到一阵阴森凄厉之极的吼叫声由山的另一边传来,头顶上原本已经微露亮光的云层亦在这瞬间重新变得乌黑,一股寒冷刺骨的冷风旋转刮来,空气里隐隐约约透著些许淡淡的腥味;这样诡异的情形让他不由自主闭了口。
「没料到我刚刚出来就遇上一个大麻烦。」青年俊脸微变,脸色甚是沈重,他回头看了看谢灵运,目光更加不悦,「此刻还有你这麽个碍手碍脚的臭小子跟著,真是可恨。」
谢灵运见对方此刻的神情与之前飞扬傲慢的态度大不相同,正在奇怪,抬头忽然看到青年飘身离奇地出现在他面前,由於他们在这刹那间挨得太近,他甚至连对方眼上睫毛的扑动也可以感知。
自然──这只鬼的睫毛也是冷冰冰的,扇在他脸上时惹来谢灵运禁不住连连打了好几个寒颤。
「滚。」青年伸手按在谢灵运的胸前,口中干净利落地吐出这个字。
谢灵运感到他的身体被这个鬼魂一推之下飞快飘上了半空,整个人好像在云端里腾云驾雾一般快速倒退向後飞行,迫使他不得不弯下腰防御天空中刮起的大风,让身躯没这麽难受;不知这般飞了多久,谢灵运蓦然觉得一直抵在他胸口上的力道消失,他一呆之下感到自己从半空中跌落就此晕劂。
再次苏醒时,谢灵运发觉他已经回到杜明师的家中,四周围满了双目哭得红肿的下人。见他醒来,这些人一个个欢欣异常,因为谢灵运整整昏迷了三天,他们害怕之极──若让最受谢家掌权者疼爱的後辈、未来的康乐公在他们的看护下死掉,估计人人都逃不了诛家灭族的恶运。
谢灵运发觉他的身体居然没有一丝损伤,他只不过是昏睡了三日觉得有些力乏体虚而已。他一边令家仆端来稀粥慢慢咽下,一边吩咐人去那片山中搜寻,但派出去的人都说找不到谢灵运描绘的所在之处。
几次寻找未果,谢灵运只好作罢。偶尔夜深人静之时忍不住会想,他是否在梦中遇上那只会诛妖的鬼魂,这些匪夷所思的怪事皆是他那日酒醉後的妄想?但是据发现他的家仆形容当时他身上披著的那些草皮衣衫,还有废庙里两尊破掉的泥塑佛像证明,他谢灵运遇鬼、遇妖的事应该不假。
究竟那自称姓薄的鬼魂为什麽困在琴剑里?这双古物又为何被藏在佛像之中?难道这些与对方的死因有关麽?最後与鬼魂相处在一块之时感觉到的奇怪状况又在预示什麽?
谢灵运想不通这些玄乎的事,打算在身子养好之後亲自再去遇妖之处仔细察看,但他的族叔谢混却在这时派人来接他前往京都的乌衣巷居住。谢灵运无法,只得按下心中的好奇与怅惘,辞别抚养他多年的杜明师,动身前往故居乌衣巷。
一住五年,现已年满二十、世袭康乐公的爵位并出任琅琊大司马行参军的谢灵运名声更响,诗文方面的才情被众人称赞不绝──
他随意作一篇文章便引得世人争相吹捧,心情好时信手写下的几个字也让众多雅士一抢而光,其诗、字双绝的美誉响彻四海,天下文人对谢灵运自创一脉的清新诗体佩服得五体投地,一致将这位才华横溢的年轻康乐公推为文坛之首。
只可惜这些人都不知道,诗文方面的才华并不是谢灵运唯一的天赋,但不巧的是当今皇上晋安帝也是这些人里面的一个。
所以从小受人尊重并得到众多夸赞的谢灵运如今非常郁闷,因为他的治世之才和政见没有被皇帝接受,主君注重的也仅是谢家世代的势力与他在文学方面的造诣与名气而已。
这一日早朝,谢灵运因晋安帝久未翻看他送上的治国十策并给予答复,狂傲的性子上来张口冷冷讽刺了懦弱无能的君主几句。
所幸晋安帝喜爱谢灵运的诗字又忌讳谢家势力,这才没有当众责罚,但皇帝的脸色也阴沈得非常吓人,众臣装聋作哑皆当没听到谢灵运的狂妄之语。
就在尴尬万分之时,大将军刘裕说起几件最近在京都发生的奇案,晋安帝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朝堂上的气氛慢慢恢复平常。
谢灵运知道刘裕有心相助,领情之下不再与皇帝争论,静心听其奏本,他也有些好奇是什麽让刘裕这样的枭雄动容。
如今谢、王两家荣耀依旧,但是朝政大权其实已让刘裕此人牢牢掌据。因为去年以桓玄为盟主的藩镇,扩张势力先後吞并诸藩,占据了长江中游以西的广大地域,接著挥戈东下攻破京都建康废了晋安帝,自立为国君,国号楚。
刘裕在国难之时率兵西进京都,一举破城灭了桓氏一族,恢复了晋安帝的帝位。如此一来,刘裕自然成了朝中的大功臣,若非谢家世代公卿,现在估计也被刘裕狠狠踩在脚底。
谢灵运继承康乐公一位时,其叔就叮咛他注意刘裕此人,防止对方寻机残害谢家族人。谢灵运没料到现在野心勃勃在朝中四处打压重臣的刘裕竟然帮他,心里不禁稍感意外。
「陛下,臣闻乌衣巷内最近连连发生命案,死者皆为不到二十的少年男女,都是尚未婚配之人。」刘裕含笑对打量他的谢灵运点点头,躬身对晋安帝说道,「最奇的是每位死者身上精血全无,在一夜之间他们的容颜恍若枯骨,京城府尹对这些屡屡发生的案件毫无头绪,致使百姓甚至来到微臣府地喊冤诉苦。」
「如此无用之辈如何能保健康安然?」晋安帝闻言大怒,立即下令撤了京都健康的府尹,他正待再发令突然看到神色自若的谢灵运,心中一动接著开口,「康乐公世居乌衣巷,怎麽对此事一无所知。」
「臣认为揖拿凶手是地方府的职责,这样的小事自然不愿劳陛下费心。」谢灵运淡淡应道,「陛下英明,深知帝王之道,应该分得清轻重与每位官员职责所在,不会责怪臣吧?」
「康乐公时常自诩治世才华与你的诗文之情并重,既然如此,朕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若你在三月内查出凶手,朕就采纳你的那些所谓的良策在国中进行各项革新。」晋安帝没有在意谢灵运的讽刺,郑重开口:「如果到时你查不出真相,朕打算派你去外地历练几年,你看可好。」
谢灵运眉头微挑正要接话,晋安帝又笑著发话了。
「你总不能让身负护国重任、掌握兵权的刘将军去民间查命案吧?再说,这些也是你谢、王两家子弟常驻之地的乌衣巷内发生的事,朕瞧康乐公近来闲著无事,你便接手这件奇案将它查个水落石出罢。」
谢灵运知道皇帝想找借口将他贬出健康去外地留任,他自负才高心想查出这区区命案又有何难,不愿被晋安帝小看,他当即点头应允这个条件。
下朝之後,刘裕赶上前来上前著实关怀了谢灵运几句,还说会令新任的地方府尽快将案件的卷宗送到康乐公府。谢灵运瞧著这位面目英俊,不怒自威比龙椅上的晋安帝更具王者风范的豪迈男人,心中却比谁都明白刘裕说不定是朝中最想他失势或者死亡的那一个权臣──
否则,对方也不会在谢灵运触怒晋安帝之後,有意在君主面前提到众所周知的乌衣巷还有那些奇怪的命案。事後刘裕还做出一副卖了人情真心为同僚著想的模样,谢灵运心中不悦自然没有好脸色给这位在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看。
其实谢灵运聪明过人、心思机敏,将世间炎凉与时局动态都看得十分清楚,但他生就一副骄傲无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