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 正文+番外完结_作者:尼罗-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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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一边向前走,一边用牙齿衔住信封,腾出左手将其卷成一团,鼓鼓囊囊的向下塞进了裤兜里。
管事人本想问他明晚还来不来,脚步都迈出去了,但是当着新老板的面,他怯生生的,那话就没能出口。
金小丰陪同陆雪征并肩上楼,走出俱乐部见了星星月亮。身后保镖快步赶上,一路小跑的到了街边,为老板打开汽车车门。
金小丰不容置疑的带着陆雪征向汽车走去,同时闷声闷气的说道:“干爹,您跟我回家,我给您找医生过来。”
陆雪征一言不发的上了汽车——他的确是需要一名医生。
金小丰的住所位于法租界,是一处很体面的二层小楼,倒不是他个人的房子,只是借住而已。房内先前的主人是一家回了国的法国人,里面一色西洋装饰,虽然都是十年前的款式,但是华丽大方,看着依然富有美感。
陆雪征甫一进门,便觉出有暖风拂面。而金小丰把他引入二楼一间小起居室,室内却是一派东方风情——靠墙摆着一张红木大罗汉床,床上放着个精美的小炕桌,又随意搁置了绸缎绣花的软垫靠枕。罗汉床斜前方的地上,立着一架紫檀嵌玉石小屏风,虽然不是古物,但也能够以假乱真了。除此之外,正对着罗汉床的那面墙前,还有一副小巧桌椅,桌上摆了一套细瓷茶具。四面壁上隐隐有几个长方白印,想必先前那些地方都是长长久久的挂画之处。
陆雪征站在当地,打量了四周环境,末了笑了一下,觉着房间里倒都是好东西,只是布置的有些杂乱。而金小丰先将那床上的小炕桌搬下来放到屏风后面,随即走上前来,为陆雪征脱下了身上大衣。
白皙的上半身袒露出来,金小丰看到他那右肩已经完全红肿起来了。
于是金小丰的肩膀也瞬间剧痛了一下。
金小丰自觉胸中蕴藏着无限的温情,可是站在陆雪征面前,他像只不通人性的狗熊一样,只会公事公办的说道:“干爹歇一歇吧,我这就去打电话叫医生过来。”
陆雪征走到罗汉床前坐下,倒是感觉肩上痛楚略略淡化了些许。
“好。”他在温暖的空气中疲惫的说道:“我饿了,有没有饭?”
金小丰听闻此言,没说什么,转身绕到屏风后面,把炕桌搬起来又放回了床上。
然后他推门出去,准备饭菜。
不过二十多分钟的功夫,菜肴已经摆满炕桌,另有几样点心,没地方安置了,就用匣子盛好放在了床上。陆雪征这一年多来,没有正经吃过一顿好饭,如今又正是饿到发昏,故而盘腿坐在炕桌前,他用左手笨拙的握了筷子,先给自己夹了一块竹笋红烧肉。金小丰见他那筷子用的很不顺手,连忙将一只勺子递给了他。
陆雪征不看他,放下筷子接过勺子,先是一口饭一口菜,吃相还算安稳;然而大概是由于饭菜滋味太好的缘故,他越吃越快,最后竟是到了狼吞虎咽的地步。
金小丰站在一边旁观,从小跟着陆雪征长大的,这许多年了,他没见干爹这么馋过。
回身倒了一杯温茶端过来放到桌边,他无言的侧身坐到了陆雪征身后。抬眼望着干爹的背影,他忽然很想抱一抱对方。
单是抱一抱而已,抱一抱就够了。
鼓起勇气伸出手去,他小心避开陆雪征的痛处,慢慢俯身揽住了对方的腰。
那腰纤瘦而结实,汗已经消了,所以摸上去一片光滑。他把面颊贴上了对方的脊背,闭上眼睛静默片刻,忽然发现陆雪征姿态僵硬,明显是越吃越慢了。
陆雪征转过脸来,给了金小丰一个侧影:“放手!”
金小丰歪了脑袋盯着他眼角的泪痣,不放。
陆雪征生怕牵动痛处,不敢轻易转身。放下勺子猛一拍桌,他加重了语气怒道:“畜生!放手!”
金小丰直起腰来,果然松开了双手。
“做人还是做畜生,我其实都不在乎。”他在陆雪征的身后淡然说道:“我现在不敢碰您,是因为您身上有伤,我怕您疼。”
陆雪征怔了一下,然后就饱了。
刚才还食欲澎湃呢,现在就彻底饱了。金小丰,他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野崽子,养活到了这么大,不知中了什么邪,忽然就对他动起了这种心思。二十七八岁的人了,绝不算小,平时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可就是能拿着谬论当成道理来说,而且说的理直气壮。不知这家伙是欠揍,还是失心疯!
这时,医生到了。
金小丰撤了炕桌,把点心匣子也都收了起来。而陆雪征光着膀子坐在床上,越看这医生越感觉面熟;医生倒是坦然,拎着个箱子站在床边,得知是伤者是让人用铁棒打了肩膀,便打开箱子拿出一贴脸大的黑膏药。点根蜡烛将那膏药烤了片刻,他也不问问陆雪征的具体伤情,照着那肩膀红肿处,一膏药就拍了过去!
他这一下子,力道非凡。陆雪征趴在床上,饶是坚忍,可还是疼的叫出了声音,同时脑中光芒一闪,忽然想起了这医生的来历——当年早在天津时,叶崇义曾经找来一位江湖郎中为自己医治枪伤——就是这货!
他奋力扭过头来望向医生,没想到此人竟会从天津流窜到了上海。而医生神情木然的吹灭蜡烛,合起箱子转向金小丰,平平淡淡的说道:“金先生不是第一次照顾我的生意,五十块就够啦!不过我是开汽车过来的,汽油费另算。”
金小丰从裤兜中摸出两张钞票递给医生,又陪他走出了房门。那医生站在门外,还向金小丰嘱咐了几句养伤事宜,陆雪征趴在房内床上,也没细听,只觉后怕。
陆雪征在那床上趴了小半夜,贴了膏药的肩膀渐渐有了凉阴阴的麻木感觉,果然是不再疼了。
金小丰坐在床边,若有所思的只是盯着陆雪征看。
又是一年多没有见,陆雪征其实也有话想要问他。不过话到嘴边,他忽然又觉得索然无味。
金小丰是十年如一日的不声不响,所以他向来是不大关注金小丰的。
最后,还是金小丰先开了口:“干爹没钱了?”
陆雪征“嗯”了一声:“没钱了。”
金小丰垂下目光,审视了陆雪征的屁股:“干爹,我有钱。”
陆雪征没接这个话头,侧过脸来问道:“能不能给我介绍两笔生意?”
金小丰看了他一眼:“干爹,我有钱。”
陆雪征顿了顿,随即答道:“我知道你有钱。我不要你的钱。”
金小丰抬起头:“为什么?”
陆雪征低声反问道:“你说呢?”
“我……我不知道。”
陆雪征尽力的回过头来正视了他:“因为你心术不正!我不敢再做你的干爹,也不敢再要你的钱!”
金小丰静静的凝望着陆雪征的眼睛,眉宇间一瞬间闪过了孩子气的忧伤。
他不再说话了,干爹不了解他。
他说了那么多次“我爱你”,干爹怎么就听不明白?!
88感情生活。。。
金小丰开了支票,想要塞进陆雪征的裤兜里去,然而陆雪征无论如何不肯接受。
他在干爹面前服从惯了,不惯和干爹拉拉扯扯推推搡搡,这时就有些不知所措。捏着支票坐在床边,他一时心情茫然焦虑,便仿照陆雪征往昔的习惯,暗暗的做了两个深呼吸。
渐渐的平定了情绪之后,他那头脑果然是恢复了清明,主意也一个接一个的生出来了。
金小丰虎背熊腰的坐在床边,低着头长久的不吭声。陆雪征扭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垂着个锃亮的光脑袋,正在面无表情的发呆。忽然意识到了陆雪征的目光,他立刻抬起头来正视了对方,一本正经而又恭恭敬敬的说道:“干爹。”
陆雪征简直是拿他没办法——从小就是这样,也不能说是很古怪,也不能说是很狡猾,可就是和人两样,从不合群。陆雪征其实一直最怜爱他,因为他不得人心,兄弟们没有和他要好的。
抬手在金小丰的光脑袋上扇了一巴掌,陆雪征叹息着想要爬起:“给我拿身衣服过来,我要回家!”
金小丰没说什么,起身就出门找衣服去了。
金小丰的衣裳,陆雪征穿起来是大了一号,不过聊胜于无,而且洁净舒适,总比他丢在更衣室的那些旧衣要强。陆雪征在金小丰的帮助下穿戴好了,周身倒是没有什么不适,肩膀上的那一贴膏药不知是何处而来的独家秘方,越来越凉,伤处麻痹的快要失了知觉。金小丰蹲在地上,仰着脸为他系上大衣纽扣,口中又问道:“干爹是什么时候到上海的?”
陆雪征抬手扯了扯衣领,因为右手还是不便活动,所以低头用牙齿咬住左边袖口,用力的抻了一下:“年前。”
金小丰站起来,拉起他的手为他整理衣袖:“当初听说干爹是要到烟台?”
陆雪征抬眼望向了他:“听说?你听谁说的?”
金小丰不带感情的,把那来龙去脉原原本本的讲述了一遍。陆雪征越听越是心痛,待到金小丰讲述完毕,他扭开脸长叹一声,心想戴国章大概早就没了。
顾不了死的,就得先顾活的。他问金小丰:“李纯怎么样了?”
金小丰理直气壮的摇头:“干爹,我不清楚。”
陆雪征一瞪眼睛:“你不清楚?你不是和他一起跑出码头的吗?”
金小丰抬手为陆雪征翻好衣领:“后来我就去南京了。”
陆雪征扬手就甩了他一个嘴巴,愠怒着质问道:“你就没管他?”
金小丰心中纳罕,万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管李纯——他向来是谁也不管的!
不过心思一转,他立刻转而解释道:“他抱着猫,到李绍文那里去了。我离开天津之后,就没有和他再联系过,所以……不清楚。”
陆雪征听到这话,才略略放下了心,又用手指在金小丰的胸膛上狠杵了一下:“你啊……”他转过身去,让金小丰为自己拉扯大衣后襟:“就像没长人心一样!”